众人争相谈论的海儿丝毫没有听到任何流言蜚语,还不知京都的一场阴谋围绕着她和童府正在展开。
层云叠嶂,佛音缭绕。
这高山之巅的方外寺,有股与世绝尘的气息,真真是仿若仙境。
山顶上清晨的空气,清新醉人,迎面扑来,让人惬意得很。
方外寺地处高山之上,背靠月城而邻,常年冬暖夏凉,气候宜人,实在是个好地方。
海儿扯了扯身上那青色镶兔毛的斗篷,心情盛好。
昨日一夜赶路,也多亏了月的那匹好马追迹。
千里马就是千里马,日行千里还真不算个事儿。
身后“咯吱”一声,方外寺的木门缓缓打开。
海儿回身望去,就见一穿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弥走了出来。
那小沙弥正是不知的同胞弟弟不懂,不懂一见海儿,有些意外,愣了片刻,忙双手合十朝她行了一礼。
“童施主。”
“早啊,不懂小师父。”海儿也回了一礼。
礼毕,两人相视一笑。
不懂快步跑上前来,“童施主,你怎么这时才来啊?不知师兄都走了半个多月啦!”
“不知小师父虽然都走了半个多月,但是他这半个多月都在路上啊!”
海儿答得一本正经。
不懂歪着脑袋,想了想,嬉笑道,“嘻嘻,也对也对。不知师兄走得慢,像蜗牛。”
海儿闻言,点点头,笑道,“嗯对,蜗牛。”
“不知师兄这会儿,肯定又和蜗牛一样爬爬爬了。”
“他是用腿走路的。”海儿提醒道。
不懂使劲点头,“对对,不知师兄用脚走路,可是走得和蜗牛儿一样慢。”
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学起不知走路的样子,走了几步,就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海儿瞧着也失笑不已,这不知不懂还真是对活宝儿。
不知一向秉承着“千里之堤始于足下”的观念,不管去哪里,有多远,都是靠双腿走去的。
但他脚程不紧不慢,偶尔又走走停停的,速度确实是比不上自己这个连走路都要一蹦一跳的弟弟不懂。
因此,不知每次出寺都会被不懂取笑一番。
半晌,等不懂终于笑够了后,海儿才问:“不懂小师父,你是在这里等我的?”
“正是正是。”
说起正事,不懂急忙端正好姿态,“是师尊派我今日卯时来此地迎接童施主的,不想还是教施主多等了。”
海儿摇头,“并没有多等。”
“那海儿施主就快快随我进去吧,师尊恐怕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般说着,两人一同走进寺内。
方外寺内的一间禅房,佛香袅袅,此刻正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慈眉善目的僧人,身材高大,着一件赤黄袈裟,左手捻着一串佛珠,端坐在蒲团上。
身前桌上摆着一方棋盘,对面则坐着一书生打扮的白衫少年,背脊挺得笔直,腰悬长剑,手摇折扇,一头墨发以竹簪随意束起,袍服雪白,一层不染。
那少年手执黑色棋子,浓眉深锁,好似在想这棋子应该落在何处。
这时,门口传来两下轻扣门板的响声,一小僧推门走进。
正是不懂。
“师尊,童施主已到客堂等候。”
“哦?已经到了?”
神寂大师站起身来,朝月无殇歉意地作揖,“月施主,老衲有小友到访,看来这盘棋只能等下回接着下了。”
月无殇也起身回礼,“大师棋艺高超,无殇自愧不如,今日这盘棋若是再接着下,无殇也是必输无疑啊。”
神寂眼露赞赏之意,这月无殇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确是个豁达之人。
“施主莫要过谦,棋局尚未走到最后,焉知谁输谁赢?”
月无殇一愣,方才这盘棋他还未想出应对之策,神寂大师却一直下得轻松自如,到底是技高一筹啊!
如此一看,谁输谁赢,难道还不明了?
忽地又转念一想,大师所言“棋局尚未走到最后,焉知谁输谁赢”却算是至理之言,世间事事都不正是如此?
一件事情没有做到最后,结果如何又怎么知道?
这不正是他此行来方外寺求见神寂大师的目的?
月无殇心念电转,心中对神寂越发的钦佩,当即收了折扇,双手合掌,恭敬地朝神寂行了个礼。
“大师所言极是。如此还请大师将此棋局留下,待无殇再仔细想想对策。”
“施主做主就好。”
与月无殇辞别了,神寂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忽地停顿下来,回身看着月无殇。
“施主与老衲也算是有缘,今日,观施主面相才知施主命中恐有一劫……”
“哦?”月无殇心底一惊,迅速道,“大师可知该如何化解此劫?”
“此劫无解,”神寂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却能避开。”
月无殇一喜,“如何避开?”
“此行莫去敝寺西苑便可避开。”
月无殇一怔,极为不解。
“老衲一位小友曾对老衲说过‘岁月静好,浅笑安然’,今日老衲就将此句转赠施主,还望施主慎重。”
说完这句话,神寂转身就离开,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月无殇。
走远后,见四下无人,同样困惑不已的不懂轻声问神寂:“师尊,海儿施主不就是在西苑?”
“正是。”
“那师尊让月施主莫去西苑,月施主当真不会去麽?”
“一切皆有天定。”
神寂叹息一声,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他也只能提点到这里了。
“咦?师尊,咱们不是要去西苑见海儿施主吗?怎么往香积厨的方向去了?”不懂又问。
“海儿施主昨日赶了一夜路,定是还未用早膳,为师方才,让弟子备下几份她平素爱吃的斋饭,这就给她端去。”
“哦……”不懂这才明白过来,“那师尊,不懂去端就好了啊。”
“为师亲自去一趟就好,也算是与海儿赔礼吧。”
“嗯?”不懂歪了歪头,满面疑色。
“不懂,你先去与海儿说一声,为师待会就过去,省得她一人久等。”
不懂听言,立即顿住步伐,见神寂自顾自地走开了,片刻后才愣愣地答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往西苑走去。
神寂走后,月无殇独自一人思索着。
神寂大师预言得极准,却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替人看相。
照大师方才所言,他命里有劫,会是什么?
不要去西苑就不会有这个劫难?这方外寺的西苑当中有什么会成为他的劫?
“岁月静好,浅笑安然”这又是何意……
想了良久,也没想出所以然,月无殇索性就不想了,又低头去瞅着那副棋局,思考着要如何破解神寂大师的棋路。
约一柱香左右,随侍听南满头大汗、步履匆匆地跑了进来,神色慌乱地冲着月无殇大喊,
“公子!公子公子!不好了!二爷在西苑和人打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