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军火仓库
上世纪八十年代，西北的山村还很贫穷落后。
乡下老百姓戏称当官的都叫‘大瓜瓜’，这原本是二师兄的雅号，被他们拿来调侃政府官员倒也相得益彰；那时，小轿车很少，只有市县干部下乡时，老乡们才能看到。在我的印象里那时候的小轿车大多都是黑颜色，乡亲们叫他‘屎爬牛车’，‘屎爬牛’就是屎壳郎、黑色甲壳虫的带有乡土气息的名字。
有一天早上，在小山村驻村的我和老乡们站在干话台上扯闲篇，远远地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带着一股沙尘从乡村土路上飞快的驶来，到了山下，城里的司机大概看到九曲十八盘的山路沟子松了不敢往上开，车上的工作组只好下车徒步上山。
这时身边的老乡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调侃道——
吆喝，屎爬牛拉来一伙大瓜瓜，韩叫驴今日个又要杀鸡宰羊往比里捣了，还能灌嗓两盅……
（叫驴，种公驴，该村村支书的绰号。）
王大嘴，口下留德，你狗-日的见了大瓜瓜还不是摇头晃脑屁颠屁颠，一副盯着人家拉屎像……
哈哈哈哈！
……
等工作组气喘吁吁地来到近前，王大嘴屁-股下就像安了弹簧蹦起老高，一下子就飞奔到他们之中，紧握住一个肥头大耳家伙的双手使劲摇晃：“妹夫，你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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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爷甘光复带着豹子和马达子来到青海省第四十集团军驻西安办事处，找到办事处主任汤文泽。
一见汤文泽小爷就觉得好笑，这家伙，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如果不开口，谁都会看他是个人才，可一说话，就乐了——
“哎呀，是甘团长吧，早就听说尕舅爷你来西安了，才把你盼求来了，欢迎欢迎！快进屋，额俩宣和宣和。”
“你好，汤主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如其人。在下甘光复，受马主席军令前来西安公干，还望汤主任多多提携。”
“额早知道了，你还是马主席的尕舅子，与马少香又是穿一条裤的连裆，耍面子的事情莫球（没有）少干，日能的很嘛。现在你又是后勤处的大瓜瓜，这一回你多站（住）几天，额带你好好浪一哈。这西安城大球滴很，人多球滴就像蚂蚁反了蛋，尕婊子多者像青海滴嘎达鸡一样，天一擦黑，巷巷道道里‘嗖！嗖’滴都是尕草驴（小母驴），忙紧（偶尔）遇到一个不是尕草驴，还是拉皮条滴，好人哈冇有，哈哈哈哈！”
这货就像一个憋急了的长舌话痨，逮住小爷就是一阵狂轰滥炸，满嘴的草料味道。
汤文泽在西宁可是大号人物，是金城兰州某个大佬的亲戚，被塞到马步芳这儿捞金。这家伙滥赌成性好色如命，加之身材高大威猛粗犷（此处宜长为妙），放荡不羁出口成脏，被人唤作‘汤驴儿’。
话说有一次，汤驴儿陪马子香到上海游玩，马某人也深谙此道，对漂亮的东亚矮种马、俄罗斯大洋马、欧洲香奈儿喜欢的要紧，并且乐此不疲，加之骑术了得，日日沉湎其中，不料驰骋过度，没几日便肾虚腰酸阳刚不举，急需大补，便让汤驴儿不惜代价在沪上买几根鹿鞭密西。谁知汤驴儿到了沪上两眼抹黑，三天了屁都没有买到一个臭的，倒让上海滩的小赤佬骗去了不少大洋。可怜他连上海话都闹不明白，哪里能搞来鹿鞭，气的马某人一顿狂揍。打急了，这货竟然嚎叫道：“马司令，尕娃实在搞不到鹿鞭，要不然，您老人家委屈一哈用我的鞭吧！”
小爷也怕这货无休止的纠缠，急忙安顿他抓紧与青海联系，说有一批军需物资和白砂糖奶粉等紧俏货，说了数量和价格，便找借口急忙闪人。
顺道去了趟西安八办，两个将军已经赶赴延安去开会走了，林老说正好有事找你你就来了。
于是林老把他带到办公室交代道：“郑州有个刚从监狱里营救出来的地下党，名叫吴秉一，组织安排到西安避难。西安八办考虑到你那儿需要人手，而吴秉一又会开车，所以，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以后如何安置，等风头过去，组织另行通知。
一见到吴秉一，小爷马上就喜欢上这个家伙了，浓眉大眼中等身材，浑身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十分的投小爷甘光复的眼缘。
人人都有神奇的第六感官，只不过强弱程度因人而异不同罢了。相由心生，与陌生人打交道第一眼给人留下的印象最深，能否成为自己合辙的朋友与之相交，往往在这一刻就有肯定的答案，实践证明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甘光复与吴秉一简短的交谈之后和林老告辞，回止园的路上小爷就把车钥匙交给了吴秉一，到底是老司机，一上手就看得出来，一路快速平稳，应对得当，反应敏捷，而且不时用一口地道的兰州话与大伙交谈，介绍故都西安的古老建筑风土人情，很快就和豹子和马达子打成一片。
吴秉一，一九一三年生，几个人中年龄最长，大伙都叫他‘吴哥’，他也毫不做作笑呵呵的答应，平易而随和，稳重而大方，这非常难得。
新人入伙，中午不免要设宴接风洗尘，但吴秉一却滴酒未沾，小爷甘光复也没强求，但心底下不由高看了一眼，这家伙不简单啊。
下午，小爷带着三个家伙走了趟西安花旗银行，由詹姆斯在贵宾室接待，说纽约总部的回电已经来了，让列维先生负责此事，他已经动身前往北平，与北平花旗银行的同行汇合，详细考察了解当地四合院的实际情况，然后拿出可行性报告上报总部，由相关专家研究，最终才能给您肯定的答复。
对洋鬼子严谨的态度，小爷十分的满意，他告诉詹姆斯，自己对花旗银行细致周到的服务感到非常满意，期望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出了花旗银行的大门，一行直奔天水行营，见到谷正鼎厅长，这哥们做事还是非常靠谱，军统重庆方面已经批复，任命甘光复为调查局西北特勤组组长，直属重庆领导，与谷正鼎单线联系，必要时可以便宜行事，这可是牛皮哄哄的存在。
拿着委任状和相关证件，小爷甘光复一副百感交集的样子，这一切谷正鼎看在眼里，笑意盈盈，和甘光复握手庆贺。
甘光复请谷厅长帮忙，给第四十集团军采购点军火，说青海骑兵师已经奔赴抗日前线，消耗甚大，急需补充。还隐晦的提到黑市上有不少从东北军流通出去的军火，价格太高，经费紧张无法接受。
谷正鼎知道小爷甘光复说到了痛点，自张小六子送委员长一去不返之后，东北军树倒猢狲散，被肢解的四分五裂。在这乱局之中，东北军的大佬私底下倒卖军火物资几乎人尽皆知，而作为西安党部四厅的厅长，他更是对这一切了如指掌深恶痛绝。他深思了半响，拨打了一个电话，不到半个小时，一个肥头大耳匪气十足的家伙便来到了行营，这便是东北军驻守西安某师的繆师长。
谷正鼎和繆师长密谈了近一个小时，期间繆师长打了无数电话，终于达成协议，繆给甘光复按市价的一半出售一批军火，谷厅长可以不追究他以前的龌龊事和背后的主谋……
于是，到止园一番拉锯战，组织人手实地验货后，小爷甘光复以一吨黄金的代价，拿下了白鹿原下一个隐秘的军火仓库，里面满当当全是一水崭新的中正式步枪、七九子弹，还有许多捷克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看得人两腿发颤，后脊梁发麻，日-奶奶滴，这群祸国殃民的民族败类……。但小爷转眼就笑逐颜开，没有这些蛀虫，小爷上哪找这么多便宜货，不到黑市价格的四成，这都是那位幕后失势的东北军大佬害怕挨枪子急于脱手的多年贪墨积攒的存货。
小爷给父亲甘鑑民去电，说西安有大生意，急需安保人员，让他赶快派一个排的部队过来，至于详情近日到榆林面告。
小爷也让汤驴儿给马子香发去相同的电报，只不过把榆林换成了青海而已。
结果第三天，从榆林赶来一个连的部队，找小爷报道，全是武威古浪的子弟兵，连长还是小爷的亲外甥，甘光复大姐的长子。
第五天，马步芳的人马也到了，也是一个连。
看来西安故都这个西北要冲，两方势力都安插的不少的耳目，对小爷甘光复最近频频出手的大动作有所耳闻，难怪他们如此的大方。
小爷甘光复照单全收，全面接管白鹿原仓库和灞桥货栈的防务，一律双岗制，由两方人马共同守卫。除原部队的军饷以外，西安再照发一份，严明纪律，严守秘密，不得参与内部管理，违者重罚，军法伺候。
在繁华的西安轻轻松松站岗放哨总比提着脑袋到前线送死强吧，况且还有双份的军饷可拿，再生幺蛾子，那就是脑子不够用了，再说手下的弟兄们也不答应啊！
内部管理，全部由楚连城接手，安排心腹值守重要岗位，，至于其它事情，小爷甘光复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小爷只要能搞定货源就一切OK！
于是，西安的军政大佬都得到了马步芳和邓宝珊的公函，要他们适当照顾在西安的生意，这年头活人不易啊，谁愿不长眼去招惹这两西北的大BOSS，除非脑袋让门缝夹了。
事后小爷亲自给谷厅长送去一张提货单：一千罐美国奶粉、六吨白砂糖，随时可以在灞桥货栈提货，谷厅长笑了笑便收下了。
人面值千金，哪朝哪代，莫不如此，概莫能外！这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最好诠释。
小爷甘光复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腰杆子硬实起来了，走起路来也有了王八气概，给故都西安平添了无数生动的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