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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长命百岁

那人手起刀落,忽然,就在那刀尖离未明尺寸距离之时,那人的手竟然停了下来。

未明当时已是闭眼引颈受戮,就在蒙面人停手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背上传来一阵空灵的暖意。未明微微睁开眼睛,头慢慢向后转去,不由得一惊,原来,方才竟是有人俯身挡在自己的背上,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湘芸!

“湘芸,我不是叫你赶快回谷去的吗!”

湘芸不搭话,一旁的秦红殇舒了一口气,此时,她隐约看见了那蒙面人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红发掩映下的如寒冰一样冰冷的眼神中,竟闪射出了一种异样的光芒……

未明方欲起身,那蒙面人却将刀收了回去,朝窗子外纵身一跃,即刻不见了踪影。

此时,秦红殇的穴道也已经自行解开了,便赶快站起身来,将湘芸扶了起来,湘芸缓了下神,片刻顾不得休息,便去给未明包扎伤口。

“湘芸,谢谢你……”

湘芸往未明胸前捶了下,“别说话……”

未明笑了下,转头向秦红殇道:“不好意思,秦姑娘。方才让你见笑了……”

秦红殇摇摇头,说道:“东方少侠再次舍命相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你此番也是着了那人的道了,若论真本事,你也未必输与那人。”

未明笑了下,随即又怒道:“男子汉大丈夫,用这等下流无耻之术,即使取胜又有什么好吹嘘的!”

“可是……如果,那人是个姑娘家又如何呢……”秦红殇缓缓说道。

未明顿时一愣,竟是半天没说出话来。湘芸一面包扎伤口,一面看着未明的表情,顿时便明白了未明心中想些什么,便说道:“放心吧,东方大哥,此后江湖上只有四个人知道你有此一败而已,你大可不必被江湖人耻笑。”说罢,便不由自主地一笑。秦红殇听湘芸这么一说,便也笑道:“嗯嗯,沈姑娘说的是。”

未明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秦红殇见未明难堪,便岔开话题,说道:“沈姑娘,方才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东方少侠此番真的凶多吉少了,只不过,我想不透的是,那人怎么会突然停手逃走了,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对沈姑娘这样全然不会武功的人有所忌惮的……”

“秦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当时明明好好答应我的,怎么突然又跑回来了?”

湘芸听这话,便故意用力紧了下绷带,未明疼的“哎呀”一声,湘芸继续说道:“你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救了你,你反倒嗔起我来了!”随即转头向秦红殇道:“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以我观察,那人身上其实也是带着伤的,也许,她是怕秦姐姐你的穴道若冲开了,她必然全无胜算吧。”

秦红殇点点头,只听得湘芸又说道:“东方大哥,你应该还能走吧?方才那人的一下,若是伤着了你,我可真是无能为力……”湘芸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未明摇摇头,说道:“不碍事的,我们快走吧,这地方不宜久留。”

湘芸点头道:“正好,要找的草药我已经采到了,我们这便回去吧。”

说罢,几人便启程回谷,湘芸携着秦红殇回到忘忧谷疗伤,顺便给未明调制那雪花玉露丸作江天雄的贺礼。未明到谷中,便给师父与二位师兄讲述了此行所遇之事,唯独将最后自己缘何落败一节给省了过去,只说事自己技不如人而已。

无暇子思索了一下,说道:“十四天书之事,不得再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若传出去,霹雳堂在中原武林人士眼中必定是一颗眼中钉,那秦护法终究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怎么该把这话告与你……”

未明恍然大悟,说道:“师父说的是……这秦姑娘的性子却是直了点,弟子以后再也不敢提十四天书这事了。只是,弟子不明白,这十四天书究竟是怎么样物事,怎么师父你说中原武林人士竟会为了得到它而与霹雳堂为敌?”

这话一问,无暇子默而不答,长叹一口气,良久才道:“你们还不到该知道这种事情的时候,你们只需记着不要对外人提起便好。”

荆棘“啐”了一下,说道:“老头子又在装神弄鬼,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本破书烧了便好了,哪来那么多是是非非!”

“阿棘,不得无理!”谷月轩在一边说道。

没想到无暇子今日一反常态,竟不怎么理会荆棘的话,只是默默凝视着窗外。少时,说道:“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其实不是什么绝世武功,神兵利器,而是人的贪欲,轩儿棘儿,明儿,你们三个一定要记住,世间并没有无瑕之物,所谓天下无敌,不过是人的痴心妄想而已,你们有自己的侠义之道,也有自己所追求的武学,但任何时候都不要被自己的贪欲所操控,否则,你们所做的事情,追悔而莫急啊……”

未明听无暇子此话,似是有弦外之音,刚想继续追问,只听无暇子说道:“你们不必问我这话的意思,诸如此事,是无法言表的,你们行江湖之事多了,自己自然便能理解了,好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各自回去休息吧。”

未明只好止住不问,三人辞别无瑕子,便各自回房间去了。

自此又过了几天,这日,未明正在逍遥谷后山练剑,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唤他,他回头一看,竟是沈湘芸与秦红殇,原来湘芸这几日已经在忘忧谷内炼制好了雪花玉露丸,秦红殇调养了几日,元气也是恢复了不少,这日便随着湘芸一起将药丸送到未明之处。

未明只道秦红殇是第一次来逍遥谷,便带着两人在谷中转了转,正走着,突然未明觉得脚下踩到了个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个护身符。未明仔细看了一下,这护身符上写着“长命”两个字,底下还綴了“癸巳年六月初八”几个字。

“这个是什么玩意?这谷里应该没有外人来吧……”未明疑惑道。

湘芸凑过去看了一下,“癸巳年……看这护身符也不算太旧,大概是十九年前的吧。”

未明看了下一旁的秦红殇,隐约见她深情有变,刚要去问秦红殇,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明定睛一看,来人却是荆棘。

“小子,把那个东西还给我!”荆棘气喘吁吁地说道,“天杀的,我说怎么也找不到,竟然是在你这里!”

未明苦笑了下,说道:“你说的怎么好像是我偷来的一样啊……”正想要给荆棘送过去,一旁的秦红殇突然将那护身符夺了过去。

“这个……你是从哪里来的?快说!”

荆棘见秦红殇夺了护身符,语气又甚是霸道,便喝道:“哪里来的刁蛮的恶婆娘!这东西打老子记事起就戴着了,还缺你问吗!告诉你,赶紧把东西拿过来,我可不想揍女人!”

未明听荆棘这话,暗道不妙,之间一旁秦红殇已是气得全身发抖,满脸通红。

“你说……什么……”秦红殇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拔出了刀,直朝荆棘砍去,这一下来得实在突然,荆棘踉跄地一闪,总算是闪了过去。

“丫个呸的,你这婆娘玩真的呀!那就怪不得我了!”说着,便从背后拔出刀剑来,使出了一招刀剑纵横式,这一招却不同于上次与未明交手时收了几分力,未明一见这气势,便知道荆棘这次是用上了全力,他自知此招下去,秦红殇即使不添新伤,也难保不旧伤复发。说时迟那时快,未明纵身一跃,使出一招月射寒江,分散了荆棘的注意力,秦红殇得以勉强闪开。

未明刚想要对荆棘说些什么,荆棘却径直走了过来,踢了未明屁股一下,大喝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刚才那一下要是打中了你,我怎么跟老头子交代!”

“我没什么事……可人家姑娘毕竟是客,你要是伤了她,跟师傅也没法交代的。”

“什么客!我可不记得老头子什么时候请这么个黄毛丫头来过谷里,八成是你这小子在哪里拈花惹草带回来的!快叫她把那护身符拿过来,不然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正说话间,湘芸已经将那护身符拿了过来,交到荆棘手上,说道:“荆大哥,动怒对身体可不好,这样吧,你先别走,湘芸这里有些泻火的药,你先吃下去吧!”荆棘脸色一变,连忙摆手道:“免了吧免了吧,我回去灌几口凉水就好了……”说着,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湘芸在一边“哼”了一声,未明在看得一愣,却不知道荆棘是何缘故跑开。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走到秦红殇跟前,问道:“秦姑娘,方才的那是我二师兄,他脾气不太好,你多见谅……”

秦红殇点点头,却不搭话,未明又问道:“秦姑娘,你怎么了?”

秦红殇解下发簪来,交给未明和湘芸看。

“嗯?百岁?癸巳年六月初八!诶,这好像和二师兄的那个护身符是一对的嘛。”

沈湘芸拿过去看了一下,道:“刻字地力度和手法几乎一模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红殇摇了摇头,问未明道:“你二师兄可曾对你说过他的身世?”

“这个倒是听师傅说过,二师兄是大师兄小时候从荆棘丛中发现的,当时他尚在襁褓之中,大师兄将他带回谷中,师父也便答应将他收养下来,因为是从荆棘丛中捡来的,大师兄一直叫他荆棘,久而久之,也就这么叫下去了,嗯……其他的就没有了。”

秦红殇面露难色,湘芸见了,扶上秦红殇肩膀,说道:“姐姐这么想也想不出什么的,不如我们先回忘忧谷中去,你先歇息一下,写封书信给你家里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未明点点头,道:“湘芸妹子说的对,以我二师兄地脾气,你现在追上去问他,八成也就是再打一架而已。秦姑娘你先随湘芸妹子回谷中去,待我去细问问师父,看看是否能有什么端倪,若有的话,我自会去告诉你。”

秦红殇点点头,三人就此别过。转眼间,便已到了晚上,无暇子坐在桌前,向三兄弟说道:“徒儿们,后天便是那江大侠的寿辰了,为师吩咐你们准备的贺礼,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谷月轩先答道:“弟子已经准备好了。”

“哦,轩儿,你准备的是什么东西?”

“是我收集的一套唐代的瓷器,据说江大侠也酷爱这一口,我也便从自己的收藏中挑出了些拿的出手的,给江大侠凑了一套。”

无瑕子点点头,又问荆棘道:“棘儿,你准备的又是什么?”

“我没有大师兄那般雅兴,我只是从山林间打了只大虫回来,托谷外的人给他做了见虎皮大衣,他爱喜欢不喜欢,反正我也是送了。”

未明听荆棘这么一说,脸色一变,暗忖着:“怪不得前几天练功的时候总觉得后山的野兽们跟发情了一样……”

无瑕子笑了下,又问未明道:“明儿,你那雪花玉露丸可准备好了?”

“嗯……已经准备妥当了。”

无瑕子点点头,道:“不错,你们准备得都很周到,为师也不必多操心了,明日你们便出谷去吧,早些到洛阳,以防意外。”

三人都答应了下,便开始动筷了。

“师父,有件事情我想问您一下……”未明将今日秦红殇之事告与无瑕子。

“嗯?有这种事?”无瑕子道,“嗯……自古以来,刻长命百岁的,一般情况不出两种,一种便是指腹为婚……”

“什么指腹为婚!我才不要讨那种恶婆娘做老婆!”没等无瑕子说完,荆棘便插道。

未明暗自忖着:“是啊……要是你娶了她,你们家完全就是个练武场嘛……”

“你倒是想得美,这个可能很小,因为那上面还刻着生辰,这样看来,是兄妹的可能性比较大。”

“兄妹……这么一说,这两人的性格倒还真是像得很,长得嘛……二师兄还是靠边站吧……”未明自忖着。

“切……老头子你净胡说,怎么可能……无聊,我先回去了……”说着,便起身离去。

谷月轩在一边想了一下,说道:“师父,这件事情确是有蹊跷,阿棘的身世我们的确不曾怎么深究过……”

“道法无常,凡事讲究缘字当头,有些事情嘛,还是不知道的好。”

谷月轩点点头,无瑕子又说道:“你们俩也回去准备一下吧,后天各路的江湖豪杰们都将汇集江府,轩儿已和他们相识,明儿你此番定要多结交些好友,以后方能在江湖上吃得开。”

谷月轩与未明同时点头,便辞别了无瑕子,各自回房间打点行李去了。

两人走后,无瑕子方欲进屋歇息,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无瑕子转身一看,面露喜色:

“原来是你们二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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