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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念执着

玄觞的离去让莜山显得更加的清冷、静默。日子依旧在继续,似乎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玄清一如往昔,多半时间在忘碑崖抚琴,不过有时也去十里香林打理那些花草。

也许唯一不同的,是莜离不再去十里香林觅花了。

生活变得更加的简单,简单的让人以为这就是全部的岁月。

忘碑崖上,间色的青衣流纱,缥缈着在风中轻舞。岁月一弦,恍惚千年。不过匆匆岁月,莜山的女子已经不再是那个举止随心、天真烂漫的女孩。

凉凉的风吹在她精致,清雅的脸上,让人有短暂的舒适。玄清晨起离开了忘碑崖,去了别处,她没有跟去,一个人留在这里。

今天的风格外的凉,她逐渐的睁开眼睛,眼前的光亮,一闪而过,似惊鸿一瞥。

虫影在云崖清亮的空中飞旋,什么东西从它身上掉下来,直直的冲着女孩儿奔过去。

莜离准确的接住它,是一朵君子百离。一抹思绪从眼底闪过,莜山的花又开了,很美!

她握着花,心绪突然澎湃,鲜丽的紫色花朵突然散发出层层叠叠的霞光,漫天飞散而去,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花海,天空中开始下起花雨。

莜离站在花雨中,抬起眉眼,静静的凝望,就像看到往昔的一切。“离儿,你又淘气了。”耳边传来声音,她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失落的垂下眼睛,漫天的花海突然奔腾,在落地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虫影已经从空中飞了下来,停在她的眼前。她不喜欢它盯着她的神色,近乎神秘。

周围紫色的光开始消失,那朵花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虫影落在她的掌心,软软的躺了下来。她竟然可以看清它的样子,似云似雾,很是神奇!

“躺着舒服吗,赶快走开,要不然我就把你丢下去。”她做出凶狠的模样,把手伸到悬崖边上,做出一副要将它丢下去的架势。

它苗条的身子灵活的滚来滚去,“你又欺负我了,欺负我。我昨天还教你练移花换影了,你这么快就忘了,真是太忘恩负义了。”它说的很憋屈,一副完全耍无赖的模样。

莜离望着它,就像看到了从前的时光。

她轻笑,抖动自己的手心,连带着它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这家伙太差劲了,没把我的本事教好,害我被师父训了。”

她抖的愈发凶了,仿佛要对它的不敬业做出惩罚。不过她也算不上说谎,玄清确实验收过她习练的成果,不过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走前,留下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莫要一味的依靠虫影,你自己独自修习才能真正有所收获。”所以她就私自的解释为:因为虫影技术不佳,所以她只好一个人修习。

她说得很是理直气壮,虫影明确的表示不服。

“都怪你太不用心了,你师父教你的时候,老是魂飞雾里,我好心教你,你还埋怨我。”它开始发飙,尽情的数落她。

莜离忍不住的撇嘴,它的话说的也在理。只是她修习异术的时候分神,也不能全然怪她。

自从她身体好后,玄清就将往生师所有的异术,全部尽心的交给她,好像恨不得她能在一夜之间全学会才好。

过去的16年,他很少教她修习这些,似乎她懂得越少越好。他的教根本就不叫教,完全属于放羊型的,随便丢给她一本无间奇书,让她每日的参透。

移花换影就是首幕玄学的内容,不过她学了很久才懂点皮毛。书中其后的那些阴阳道、万物九根、天地二行什么的,她就更是看的云里雾里了。

人们对自己不懂的东西,总是厌烦去学,她更是如此。提起这个就头疼,她索性的不谈了。

“算了,不跟你说了,老是跟我顶嘴,再说就送你回高寝。”她不想再谈这个问题,威胁它,却又突然的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虫影自从康复后便完全的留在了烟云洲,可说它完全忘记了高寝,这也是假的。

“虫影,你想回高寝了吗?”她很认真的问它,之前也问过很多次。

这段时间,它是她唯一的慰藉,所以她舍不得放它离开。可是她不能强行的挽留它,如果它要走,她不会强求。

虫影一下子扑腾起来,她皱眉盯着它。

它又突然的飞了下来,“你师父该回来了,你不给他准备中午的饭食吗?”

她无声的叹气,“我们走吧,去给师父备吃的去。”她收拢掌心,前往竹阁的方向。虫影跟在后面,一闪一闪的挥洒着光亮。

玄清回来的时候,莜离正在厨房忙活,听到脚步声,放下手中的活,吃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她擦擦手,端好碗盏准备出去,头顶的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

虫影在她的头上打转,她莫名其妙的瞅了眼手中的碗盏,然后走了。她可不指望一只虫子能帮她干点儿啥。

“师父,吃饭了。”“好。”她乖巧的摆好碗筷,玄清正在搁置雅琴。

“今天在忘碑崖做了什么吗?”他坐下来,莜离忙着往她碗里夹菜,听他问起,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没什么,就是按照师父说的,在那里修习往生术。”她开始慢悠悠的吃,玄清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说了声“好”。

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他突然抬头,刚巧撞上她的目光。

她始料不及,“师父,吃这个。”她适时地往他碗里夹了块儿糖心莲藕,成功的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他“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依旧低头吃饭。

莜离百无聊赖的倒弄手中的筷子,半天没吃几粒米,如今的日子是愈发的无聊了。

她突然想起了在义城的那段时光,想起了千戈和秦黎他们。虽然没有到想念的程度,但她多少有些好奇,他们现在的生活状况。

在无聊的时光中,她只能用这种想象,来填补心中的岁月。

“离儿,”“啊?”她正在发呆,他突然叫她。她终于回过神来,用手撑着脸,看起来很困的样子。

“师父,怎么了?”她弱弱的问,精神很差,一副随时可能倒下睡着的模样。

“吃完饭,收拾下自己的行装,明天跟师父下山一趟。”他突然说。

“下山?真的吗?”“嗯。”玄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点头应声。

莜离明显没反应过来,才刚想着出去,玄清就要带她出远门,这样的巧合实在让人不得不激动。

她立马来了精神,脸上露出璀璨的笑。

“我知道了师父,等会儿就去收拾。”她答应的很爽快,连语气听起来都似乎像是在跳舞。

她雀跃的吃着饭,玄清已经先吃完,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站起身,盯着她的吃相。

“你慢点儿吃,别噎着。师父先去收拾书卷,找我来书阁就可以了。”

他往后拂过衣袖,她终于抬头,嘴巴塞得鼓鼓的。她不好说话,只好一个劲的对他点头。他快走到门口出去的时候,她才终于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

“师父,我收拾完再去找你。”她在身后喊,他懒得回头,直接走了,上了书阁。

一夜的期待很快就过去,他们从山下下来,虫影雀跃的不行,跟它相比,莜离的兴奋简直是太低调了。莜离亦步亦趋的跟着玄清,虫影乖巧的伏在她肩头。

一路上玄清都没有说话,她乖巧的凑过去,玄清的脸色没什么异样,还是像往常一样,平和的没有温度。

她特地的将脑袋移到他的跟前,玄清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无趣的瞅了眼自己的肩头,小家伙顶着太阳睡得很香。

她无聊的很,终于忍不住主动搭话。

“师父,”她瞪大水亮的眼睛,明确的表示自己此时无聊的心情。玄清终于抬头看她,“怎么了,累了吗?”他问,声调没有多大变化。

她一脸的委屈,“师父,你怎么不理我,我都快闷死了。你看,虫影它也不理我,没人跟我说话。”她气愤的用手戳肩上某人的屁股。

“知道了,你要跟师父说什么?”他开始放慢脚步,莜离看起来确实有些累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跟师父说说话,啊。”她冲他傻笑,没注意脚下,差点摔了一跤,幸好玄清及时的接住她。

他的表情很是无奈,从一岁长到十六岁,她还是这么不省心,走路从来都不好好走。

她的头仰得高高的,“离儿,走路不能只抬头,也要看着地下。下回再摔了,师父可不管。”莜离挨着骂,乖乖的低下头。她老是走路摔跤,她师父已经说过她很多次了。

“我知道了,师父。”她很乖巧的答应,不过这种听话也只是持续了半会儿,她又开始叽叽喳喳的闹腾了。

他实在拿她没办法。她跑过去扯他的衣袖,下山的时候,他抓紧她的手,以免她摔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小家伙已经醒了,在她的肩头打哈欠。它明显睡得很好,莜离终于来了兴趣,有人陪她玩儿了。

她抖动它鼓鼓的身子,“这么快就醒了,怎么不继续睡,让你不理我。”她抖的欢快,可怜的虫影被她摇的晕头转向。

它只好连连向她求饶,“哎呀,莜离,我错了还不行嘛。多怪昨晚太兴奋,今儿才偷了个懒,你原谅我啦。”

她被逗乐了,呵呵的笑。“小家伙,要你好看。”

“离儿。”她玩的带劲儿,玄清突然叫她。

“师父,怎么了?”她转过身问。

“师父此行有要事要办,此去难测,为师希望你凡事要谨慎,莫要与从前一般行事。”担忧的语气,他认真的嘱咐。

“我知道了,师父。”莜离打量他的神色,他的语气有太多的隐忍,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会永远的在他身边。

她不觉的拉紧了他的衣袖,“师父,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很乖的。”

她乖巧的笑让他觉得欣慰,没有温度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只维持了片刻。他想起了什么,眼底开始变得深邃。

气氛莫名变得安静,虫影看了看两人,又在莜离的肩头恹恹的躺了下去。

他们一路通畅的来了谷城,虽然知道玄清此行在于围宫,但当真的看到东宫门三个字时,莜离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

玄清准备往里走,她鬼祟的凑过去,“师父,你真要进去啊?”她一副做贼的模样。

“为何不能进去?”他未答反问。

“师父,你不记得上次的事情了?穷桑让千戈将军抓我们。我们现在进去,不是自投罗网嘛。”

玄清的想法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她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尽管有些思念秦黎他们,但还没到自动送上门,让人宰割的地步。

她的表现太过孩子气,他轻笑一声,“现在别胡闹,跟师父进去吧。”

莜离原想待在原地不动,他却只是说完,竟然真的不理她,直接的往前走了。她很气恼,但还是气鼓鼓的追了过去。

“师父,等等我。”她追在屁股后面喊,他在前面忍住笑。

“莜离,这儿?”走到离围宫最近的德畅园的时候,她听到了一旁的叫声。

她回头四处望,终于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袭绿纱裙。精致的眼眸依旧透着温柔的气息。

莜离期待的看着玄清,他点头同意。

“师父先去围宫,你不要走得太远,还有不可在宫中胡闹—”

他还想嘱咐,莜离终于忍不住头疼的打断他,“师父,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惹祸的。那—”

她示意一旁的女子,“去吧。”玄清也不再多说,放她过去了。临行前,他望了眼她雀跃的身影,眉头深锁。

和煦的阳光,笼罩着浅笑的的两抹倩影。她们已有半年未见了,分别的时光似乎过的很快。

“莜离,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秦黎担忧的望着她,意有所指。想当日在义城匆匆分别,她一直很安心莜离的病情。

莜离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心中感动。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莜离笑的灿烂,秦黎终于放下心。

“你不知道,在义城的时候,我都被吓坏了,又不能让你知道,只能日日的跟着你笑。”她的话说的很轻巧,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盈在她们的中间。

“谢谢你,那时候陪着我。”那段时日的陪伴,尽管时间短暂,但对莜离而言,已是此生难得的拥有。她是出自真心的感激守护着她的女孩儿。

“不用感激我,不过莜离的家乡肯定是个好地方,到处都是灵丹妙药。当日你病的那么重,如今却依旧活蹦乱跳,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秦黎被她说的不好意思,用胳膊撞她,玩笑般的转开话题。莜离却立刻变了脸色。

秦黎收住笑,“莜离,你没事儿吧?”她被女孩儿不寻常的表情吓到了。

莜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露出笑意。“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的笑意看起来很苦涩,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秦黎没有再多问,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她突然想起围宫近日发生的几件有趣的事情。

“莜离,”秦黎突然叫她,她正在发呆。

“嗯?”她终于回过神,看到秦黎一脸的兴奋。

“莜离,你在围宫陪我多住几日吧,过几日围宫会很热闹的。”她的眼中透着期待和神秘,成功引起了莜离的好奇。

“过几日是什么特别日子吗?”她粗略的想了想,这几日好像都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日子确实很特别,再过三天,就是桦音的生辰了。”莜离盯着秦黎精致的脸颊,她雀跃的就像是自己的生辰。

桦音!多么熟悉的名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自从玄觞离去之后,她就不太想提起桦音的事情,甚至害怕在围宫碰见她。

“你们围族少主的生辰,一定很热闹。”她的语气很平静,秦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喜悦并没有感染到她。

“桦音的生辰每年都很热闹,不过今年还有另外一件事。在桦音生日当天,沧浪会来人朝贺,而且据说是沧浪的首尊会亲自前来。”

她说的很期待,莜离停下脚步。

“沧浪首尊?”没想到缪度会亲自前来,这样的消息,多少让人惊讶。

“首君很重视这次的朝礼,所以把桦音的生辰和朝礼(接待外宾的仪式)一起办。现在围宫到处都在张灯结彩,到时候肯定很热闹。莜离,你说,这沧浪的新任首尊到底长什么样?我实在是好奇的很。”

秦黎很是兴致勃勃,莜离默默的听,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不自觉的勾起嘴角轻嘲,“半年前还是烽火连天,如今却这般相交。真是山中一日,人间百年。”

她不知是感叹,还是嘲笑,如今的时日变了很多。不过她还未曾忘记,半年前义城的烽火还有九宫绝种下的恩怨。

她望向一旁的身影,秦黎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知莜离想起了当日玄觞受伤之事。

但半年的太平,让她不想打扰这安宁的生活,如果可以,无人会期盼战争。

秦黎望着这祥和的德畅园,脸上挂着徜徉的气息。

莜离收起心中的怒气,实际上,对于这位首尊,她也是好奇的。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多少让人想知道。

“两族许久未打仗了吗?”她问。

秦黎愣了下,“当日万江一战后,沧浪与围族就修订了盟约,如今两族和平相处,数月不曾打仗了。”她说的很是欣慰,和平本就是每个人的希望。她自然不会例外。

“这样很好,我应该不会那么快回去的,到时候,可以与你一起同看。”她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秦黎高兴的连忙点头。

她们沿着德畅园直走,秦黎打量了下四周,才发现她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寒光台。

“莜离,前面就是寒光台,族母住在此处,你与我同去看看她吧?”她突然提议,莜离看了眼四周,确实是个精致的所在。

她摇头拒绝,“不了,我出来很久了,师父该担心了。你去拜访姬夫人吧,我就不去了。”

“那好吧,你得空了就来找我。我就住在德畅园的西角,穿过前面的寒光台就是了。”秦黎知她尴尬,不再勉强,离别之时很是不舍,一再嘱托莜离前去找她。

莜离不慌不忙的前往围宫的正殿,在离殿门十几米处,她停住了脚步。

大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喝声,她站在老远的外边看。有不少的将士守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这穷桑倒真是不好面子,吵架也让如此多的人围观。她冷着脸继续往大殿方向走,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将士拦住她。

她站在门外等,玄清的目光注意到了她。他铁青着脸,对着穷桑说了什么,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朝着她的方向往外走。

她瞅了眼穷桑的脸色,已经气的不行。

玄清出了殿门,脚步没有停留。“我们走吧。”他叫她,莜离立刻跟了过去。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她没有问他们为什么吵架,这多少出乎玄清的意料。

“我们去寒光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些许,给出了这句话。

“寒光台?那不是姬夫人住的地方嘛!师父,我们为什么去那儿啊?”玄清与姬夫人相识,这她倒是不知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没有打算现在回答她,这让莜离很是挫败,她弱弱的“哦”了声,然后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到处东张西望,很不安分,他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离儿,”他刚准备教训她,“吱呀”的门恰巧打开,一女子刚好从里面走出来。眉黛簇簇,眼眸婉转,一袭双色流沙长裙,端庄优雅。

她的身旁候着一位婢女,这应该就是秦黎口中的族母—姬苏。她看见玄清的时候,神色很是激动,眼底竟不自觉的涤荡着清亮的东西。

“先生,你怎么—来寒光台了?”她的语气凝滞,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

莜离好奇的打量她,不曾想他们竟是相识,难怪玄清会来此处。

莜离过度的注视终于引起了女子的注意,“这孩子是莜离吧,都这么大了—”她看见莜离很是高兴。

“夫人,外面凉,您与先生还是先进屋吧。”婢女突然嘱咐,姬苏才意识到,玄清他们还站在门口。

她觉察自己的失态,“说的正是,我高兴的都糊涂了,我们快进屋去吧。”

她赶忙的邀请他们进屋,婢女麻利的备茶去了。他们分别落座,婢女将备好的茶送过来。

莜离接了过去,道了声“谢谢!”婢女恭敬的退下了。

她好奇的打量里面的茶,看着虽不完全相似,但喝起来感觉有些像莜山的冷君子。冷君子的性质偏寒,如今天气还有些凉,不至于炎热,寒光台饮用的竟是如此清透的茶。

莜离没有将茶入口,而是在手中把玩茶盏。她自己玩儿的尽兴,完全没有参与话题的意思。

玄清突然看她,她很自觉的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姬苏轻声一笑,“以前听殇先生说过多次,今日总算见到了,真是个俊俏的丫头。”

她不过随便一提,突然的想起数月不曾见过玄觞了。

“对了,玄觞去了何处?桦音这丫头日日都来烦我,问我他的下落。”

莜离变了脸色,望向玄清,他的神情依旧如昔。

“玄—”莜离还未说,玄清立刻阻止了她,接过她的话,“玄觞四处云游去了,我也多日未曾见他。”

他说的很坦荡,“师父,”莜离不知道他为何要撒谎,但她没有拆穿。

姬苏瞧着她很拘谨,她想打破莜离的尴尬。

“我与你师父是旧相识,你大可不必拘束,在这儿就当是自己的家。”

她的语气慈爱的就像一位母亲,她礼貌的点头,“多谢夫人。”语气客气而疏离,姬苏没有再强求。

“我们许久未见了,先生这些年还好吗?”她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莜离安静的坐在一旁。

“一切如故,没什么好与不好。”姬苏的脸色有些尴尬,他端起桌上的茶盏,情绪不可测。

莜离偷看他的神色,他似乎对这位姬苏夫人很是冷淡。

他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盏,似乎已经酝酿好情绪。姬苏觉察他的神色,“先生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莜离来了精神,他却突然的扫兴,“离儿,这茶太凉了,你去给师父换一杯。”

虽然支开她的意图很明显,但莜离还是听话的“哦”了一声,然后乖巧的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姬苏神色变得从容,仿佛放下了束缚。

“先生还是老样子,倒没怎么变。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她不自觉的心酸,两人分别已有数十载,再见时,他却依旧这般无情。若非有事,他又怎会来找她?

“我需要七弦阵的解药。”他说出来意,她的神色立刻变得惊恐。

“七弦阵?你中了七弦阵的毒?”她紧张的看他的脸色,虽然清冷,却无异样。

他摇头,“中毒的并不是我,而是离儿。”

“莜离怎么会中了七弦阵?”中毒的原不是玄清,姬苏的脸色立刻好了很多。

“七弦阵是围族的独门绝技,这话,你似乎不应该问我。”姬苏立刻变了脸色,“你是说穷桑,这不可能!”她的语气激动,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玄清只是冷淡的撇过眉眼,“不管真假,我都不想与你们纠缠。你若还念及往日情分,就当帮我这个忙。”

“好,这件事我会弄清楚的。那个孩子,我会帮你救她。”玄清从椅子上起身,“三日后便是沧浪来朝贺的日子,我会再来拜访夫人,告辞。”

玄清走出寒光台,婢女匆匆而来,她略显狼狈的行礼。

“莜离去了何处?”他问她。

“还请先生赶紧随我去华韵堂,两位姑娘打起来了。”

她说的着急,他终于明白过来,“莜离碰见桦音了。”他生气的往后拂袖,直奔华韵堂的方向。婢女匆忙的跟了过去。

他来华韵堂时,两人正斗的火热。耸天的高台楼阁,两抹身影各执一端。

“离儿,快下来。”他对着上面冷喝,平和的声音终于有了怒气。莜离冷着脸,听到声音,横了桦音一眼,然后从楼阁上飞身而至,片刻已到他的眼前。

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师父不是嘱咐过你,凡事要谨慎,莫要与从前一般行事。你为何又胡闹?”

“师父,是她无理在先,我才动手的。”她说的很是气愤,还未解释,桦音已经走了过来。

她依旧无比恭谨的行礼,“桦音见过兄长。”玄清点头示意,桦音盯着他,等待着他说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玄觞去了何处?”她的语气变得冷淡。

“玄觞半年前就离开了莜山,我并不知他的去处。”玄清很平静的告诉她,他对桦音的态度并没有比对姬苏好多少。

桦音垂下了眼眸,莜离打量她,不知她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她重新抬起眼眸。

“玄觞若与先生联系,还请先生能够告诉桦音。”玄清没有任何表示,她拱手告辞,又看了莜离一眼,然后才自顾的离开。

莜离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虽然知道她是那样坚强的女孩儿,可她仍旧不忍心说出口!

走在半路上,莜离竟突然的笑了起来,笑的抽搐。玄清神色莫名的瞅她。

“离儿,你怎么了?”莜离望着他,笑的更加的灿烂。可那样璀璨的笑容却一点也不动人。

“没什么师父,我只是想起刚才与桦音打架的事儿了。她问我玄觞去哪儿了?我告诉她“不知道”,然后她就跟我动手了。我不应该动手的,我应该让她打我一顿。可是师父,我竟然发现,我是有些恨她的。我恨我自己,也恨她——”

她蹲下去,捂住手哭泣。玄觞走了数月了,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

玄清站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莜离哭的歇斯底里,可哭过之后,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她还蹲在地上,他一如往昔的上前,伸出温暖的手。

莜离小心的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救赎。玄觞为了救她而死。她原以为,他此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待她。原来,一切如昔,变得只是她心中的那份思念与歉疚。

他牵着她,慢慢的往前走。如今,他们只剩下了彼此。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站在了一座客栈的前面。

莜离指着上面的字,“冬藏客栈,师父这名儿取的不错。看来这家客栈的主人还是很有才的嘛!”

玄清带着她往里走,“怎么个不错法?”他忍住笑,正儿八经的模样。

“客栈的老板开店都是为了赚钱,无不盼望秋收春来。可这家店的老板却取名为冬藏,岂不是很特别。这冬藏二字实是藏实之意,你说是不是很有心思。”

她说的似乎很在理,玄清忍不住嘴角轻扬。

他在门口停住脚步,一“翩翩公子”已经迎面而来。“玄清,我都等了许久了。你怎么才来?”

他对莜离点头,“在下冬藏,你一定是莜离吧。”

玄清立刻介绍,“他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冷冬藏。”

莜离瞅了那人一眼,无语的撇嘴。冬藏!亏她刚才说这么多,原来—这客栈的名字取得还真随意。

“见过先生。”她对着他点头,脸上的假笑很明显。玄清嘴角的笑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了?”不明所以的人一脸的疑惑。

玄清立刻恢复正常的神色,“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莜离在走廊上晃悠,那扇门前守了两个神色冷凌的剑士。

玄清草草的就打发她去休息,他与冷冬藏已在里面两个时辰了。守门的剑士冷冰冰的,她想过去都不行。她气氛的跺脚,只好回自己的屋去了。

厢房内,俩人正在秘密的商谈。

“你调查清楚了吗?”玄清问。

“消息不假,缪家三日后会带着聘礼来谷城,聘礼正是龙焰。根据龙族的记载,龙焰应该能唤醒长生息,打开阴阳路。现在只有惟愿那俩个孩子都能安好。”

提及桦音的婚事,冷冬藏冷哼了声。

“穷桑倒是与他父亲一样无情,为了龙焰,竟不惜以自己唯一的女儿作为交换。桦音倒是个好孩子,她恐怕此刻还在兴奋的等待自己的生辰吧,也真是可怜。”

想起桦音,他不禁的感叹,想想也才16芳华,与莜离一般大。

冷冬藏突然想起莜离。“对了,那个孩子看起来倒是很乖巧。玄觞虽然离去,好歹还有她陪伴左右,你也不至于那么孤单。”

他的话让玄清苦笑,“乖巧!莜离这孩子顽劣的很,实在让人头疼。”

“哈哈!”看着玄清无奈的神情,坐在对面的人突然朗笑。

“认识你那么多年,倒是难得见你这样。可见这丫头本事不小。”

“算了,我就怕这丫头以后离开我孤苦无依,只希望三日后不会有差错才好。”他的语气突然感伤,连带着冷冬藏也伤感起来。

“你又何必如此绝望,世事无绝对,若长生息能够顺利重聚,我们龙族就再无后顾之忧。你也可以逃过那宿命轮回。”

“逃过?”玄清忍不住笑了,笑意中带着莫名的情绪,“生死轮回,你我还不曾看透吗?只是那个孩子,怕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惦念了。以后命运如何,也只能由她去了。”

冷冬藏不禁的点头,生死祸福,无人能不翘首,在龙族中怕也只有玄清一人能将生死看的如此淡然吧。

“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说完又突然的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自嘲的耸肩,“如今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么伤感,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

玄清被他的表情逗笑,“知道了,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冷冬藏送他到门口,玄清道别离去。他前往莜离的房间,房里已经点上了蜡烛。

玄清往向窗外,时辰还早,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小心的将她抱回床上,她在睡梦中动了下,蜷着身子,继续睡过去了。

莜离在客栈呆了三日,玄清一大早就出去了。她趴在窗户上往下看,街上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填满了她的视线。

今日她实在是无所事事,烦闷的很。玄清也不知在忙什么,日日的都不在。

她正想的出神,熙熙攘攘的百姓突然安静了不少,条件反射般的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莜离来了兴趣,视线中出现了一顶似豪华楼阁的轿子,小巧精致,不似一般围族的轿撵。

轿撵被围的密不透风,什么也看不见。莜离抬起手,眼波婉转,不经意间那精致的顶轿“碰”了一下。莜离有些气恼,竟然是扇窗,不是一般寻常的遮帘。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还是注意到了,里面坐的似乎是位女子。不过模样她没有看清。

电光火石间,一抹视线直直的射过来。莜离做贼心虚的立刻转过目光。片刻之后,她又觉得自己不必躲藏,然后又理直气壮的往下看了。

洋洋洒洒的队伍,精致的轿子旁边,挨着一匹红剑貂领的虬髯马。她不禁多看了几眼,是刚才看他的那个男子。

他的身旁一个身穿绯衣锦领的人与他并排前行。只是,他半蒙着面巾,她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他们似乎在交谈,莜离的注视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大哥,你看上面那个女孩儿,还挺有意思。”繆霜神色奕奕,脚下的马在不停的晃荡。

神色冷峻的男子依旧站在一旁,没有理睬他。

“算了,今天我高兴,不与你计较。”繆霜的嘴上虽是这么说,却仍是喋喋不休的。

男子终于转过头去,她的目光正巧望向这个方向。莜离愣了下,然后恶作剧般的笑了,男子却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大哥,你说围族的女子都像她那么美吗?如果是就好了,也不枉我们辛苦一趟。”

“快走吧,今晚会有你看的。”繆霜说的兴致勃勃,他很适时的泼了盆冷水。

“好吧,”繆霜悻悻的住了嘴,又嘱咐身旁的人加紧赶路。

莜离站在窗户边上,用手撑着脑袋,第一次见过比玄清还要冰冷的人,应该说他是冷漠,而玄清只是比较清冷而已。

不过刚才马上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沧浪首尊吧,看着倒是与一般人没什么不同。

“莜离在看什么呢?”冷冬藏突然走了过来,他望了眼下面已经走远的车队,神色莫名。

“今日谷城很是热闹,你晚上可以去街市逛一逛。”他说的很是诱人,莜离兴致一般的点头。

“冷叔叔,刚才走的是沧浪的队伍吗?”

他点头,“轿子里坐的是沧浪的韩雀夫人,旁边骑马的应该是沧浪首尊—缪度。”

冷冬藏也是第一次见到缪度本人,尽管围族往生师能人辈出,但对于缪度那样的人,也确实让人惊奇。

“韩雀夫人?原来轿子里坐的是缪度的夫人。”她的样子一脸的惊奇。

“怎么了?你这么好奇。”他笑着问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怎么沧浪的首尊不坐轿子,却让夫人自己坐。他一定很喜欢他这位夫人。”

他笑笑,“这是他们那里的习俗,男子一般只骑马。况且这韩雀夫人只是缪度的宠臣,并不是你所说的夫人。”

“原来是这样!我师父去哪儿了?”她突然问。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一笑,“你师父过会儿应该就会回来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她拦住他的去路。

“我也不知道。”他神秘的笑,然后自行离开了。

窗口突然传来动静,她抬起头,立刻高兴了。

“虫影,你回来了。”她伸出手,虫影在她手上停下来。

身上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原本只是一角的无间奇书,突然铺满了光亮,又恢复原样了。

“无间奇书,”她兴奋的大叫,用手翻阅。临行前,她走的仓促,将师父赠她的书遗落在了书阁,只好辛苦虫影去给她拿过来了。

“谢谢你,虫影,你真好。”它扑散扑散着身体,好像在说“不用客气。”

“虫影,今天晚上谷城很热闹,我带你去逛街市吧。”莜离将这作为感谢的报酬,虫影很是激动的点头。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谷城的街市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喧闹。莜离耷拉着脑袋在这里等了许久了,玄清还未回来。

冷冬藏刚好送客出去,“欸,冷叔叔,等等。”她及时的拦住他。

“冷叔叔,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他狡黠的转过目光,“你师父今日有要事要办,你与虫影一起去街市吧,记得早些回来。”

他嘱咐完,就赶紧开溜了,她还未来得及插上话。

“莜离,我们走吗?”虫影谨慎的问她。

她打起精神,“走,我们逛街市去咯。”

莜离雀跃的往前跑,一抹清冷的身影站在高楼之上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冷冬藏走过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动手。”

玄清转过身,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谨慎。

“他们在城楼举行朝礼,是防范最弱的时候,切不可心急,嘱咐他们一定要等。”

“我知道,时辰一到便立刻动手。”冷冬藏的神色变得冷厉,缪家此行定有所防范,他们绝对不能失手。

莜离走在街上,手上拿了两根冰糖葫芦。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虫影才飞回来。

“虫影,城楼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她让虫影查探消息去了,这几日玄清他们动作如此频繁,应该与缪家来朝贺一事有关。

“莜离,你快随我前去。”果真是有事儿的!虫影的语气很是焦急。

莜离他们来的时候,高楼上还没有动静。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四周暗藏的人群。她在冬藏客栈见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还是认出了他们。

莜离:“虫影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虫影:“你师父他们应该会在朝礼之上动手。”

莜离:“师父想干什么?”

虫影:“应该是为了龙焰,缪家此行带了龙族的圣火,它本就是龙族的信物,后来落入了缪家手中。围族传说,得到它可保家族永世。”

气氛开始变得肃穆,莜离没有多说什么,四周传来了鸣鼓的声音。穷桑他们登上了高台。

莜离看到了那眉目飞扬的女子,今日是她的生辰!但是姬苏好像没有在场。

穷桑他们开始落座,桦音亲切的站在他的身旁。繆霜微微向他行礼,身子挺直,毫无恭敬之意。他利落的几步下去,使臣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那东西的形状近乎灯笼,他拿着它走到穷桑的跟前。

穷桑一脸激动的等待着,桦音接过去,他的神情恨不得越俎代庖。令人惊讶的一刻,当灯笼靠近桦音的时候,竟突然的亮了起来,好不神奇!蓝色的火焰劲道十足,周围的人先是下了一跳,然后便是满满的惊奇了。

“这是缪家献给围族的礼物,恭贺桦音公主生辰。”繆霜将双手置于两侧腰间,以示祝贺。

“多谢大人。”桦音礼貌的道谢,“父亲,”她将龙焰交予穷桑。穷桑高兴的将它接过去,他们一同来到城墙之上,穷桑手中握紧龙焰。

“今日两族同喜,围族与沧浪将结为秦晋之好,共筑太平。”他突然说道,桦音变了脸色。她刚想反驳,繆霜的目光突然看向她。她立刻不动声色的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莜离往高楼上看,眼中突然一股气息涌动。“莜离,你怎么了?”虫影被她的反应吓到。

“穷桑手上的就是你们龙族的龙焰吗?”她突然问。

“嗯,那就是龙族的圣火,可是神物。”

她粗略的算了下时辰,该是时候了。

穷桑正在城墙之上炫耀,“首君不好了。”一将领匆匆而来,神色紧张。

“怎么了?”他仔细的护好龙焰,生怕被人抢走。

“围宫着火了,现在火势都已经烧到寒光台了。”

“什么?岂有此理,你们都是干什么用的,夫人怎么样了?”

今日出发前,姬苏突然身体不适,便没有一同前来,如今想来,他也是后悔,不该把她一人留下。

“随我同去,”“是。”他刚准备走,四周突然出现了漫天的喊声。无数箭雨突然齐下。

那将领立刻变了脸色,“保护主上,快来人。”

潜藏已久的剑客快速袭来,桦音也是始料不及,与他们缠斗。他们攻向穷桑手中的龙焰,那才是他们的目标。

繆霜平静的站在一旁,对眼前的一切并不惊讶。

高楼之上,双方已经陷入混战,城下的百姓推推搡搡,场面十分混乱。莜离好不容易挤上台阶。

“虫影,你看到我师父了吗?”她着急的四处张望。

“没有,玄清好像不在这儿。”

她突然不说话了,“莜离,”虫影叫她,她突然明白过来。

“我们立刻去寒光台。”“那—”虫影还在喋喋不休的问,她顾不上回答,赶忙的奔向德畅园的方向。

莜离赶来的时候,玄清带着姬苏已经来到了东宫门。她听到了迎面而来的马蹄声,守城的士兵都救火去了,这里空无一人。

“莜离,是玄清与姬苏夫人。”虫影立刻注意到他们。莜离跑了过去,他们从马上下来。

“师父,你怎么把姬夫人带出来了?”她神色不解。

“我们先离开此处再说。”“好。”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姬苏脸色难看,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高楼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回客栈无意于自投罗网,还是这里比较安全。

莜离铺了些柴草,让姬苏躺的舒服些。

他们坐在姬苏旁边,“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儿?姬苏夫人怎么会伤成这样?”

莜离的脸上带着怒气,玄清总是那么一意孤行,不管发生什么从不告诉她。

“姬苏是被龙焰所伤。”龙焰?莜离听得一脸的混沌,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今晚高楼之上,穷桑手中的不是龙焰吗?”她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度。

一旁有了动静,姬苏动了动身体,脸色苍白。

“龙焰依赖于长生息,龙谷鸟的魂魄早已散去,龙焰又怎么可能燃烧的如此旺盛!今日不过是穷桑与缪家做的一场戏罢了,他们早料到玄清他们会前去。”她说的很艰难,莜离替她顺气。

“那真的龙焰?”

玄清望了姬苏一眼,伸出掌心,谷玉安然的躺在他手里,一抹蓝色的火焰置于谷玉之上,默默的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沉睡的婴孩。

“师父,”她小心的看了眼龙焰,它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像她不小心的吐出一口气,都会无意的将它熄灭。

“它怎么那么微弱?”莜离疑惑的望着他,他平和的神色带了些许忧伤。“等长生息重聚,龙焰就会重新燃烧。”

“哦,”她乖巧的点头,把头搁在腿上。

“师父,你和姬苏夫人是怎么认识的?”她突然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这一次,他没有回避。

“师父曾为姬苏治过病,那时她才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数十年过去了。”他将那段过往说得轻描淡写,可她分明从姬苏的眼里看到了什么。莜离没有再追问,玄清既然不想说,她又何必提起。

“师父,她会没事吗?”莜离转头看姬苏,她虚弱的躺在柴草上。

“龙焰的气息虽然强盛,但还不至于要人性命,她不会有事儿的。”玄清淡淡的撇过姬苏,莜离突然想起他手中的谷玉和镇古石。

“师父,谷玉和镇古石不能帮她疗伤吗?”玄清与姬苏皆是一愣,“不可以。”他毫不留情的拒绝。

“为什么不可以,就算谷玉要承载龙焰,师父不是还有镇古石吗?它们既然是灵物,应该能治愈夫人吧。”

玄清避过她的目光,莜离直视的目光让人不舒服。

“龙焰是龙族神物,姬苏虽然只是小伤,但谷玉和镇古石是无法治愈她的。”他锁住眉头,自己说出的话似乎让他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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