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七月十五,鬼节。
依着习俗,人们都在晚上去河边放莲花灯,为逝去的亲人们寄去念想。
同时也是阳间的孤魂野鬼回归冥界的好时机,只是、他们的存在非肉眼凡胎可见。
我瞧着那些莲花灯向我浮来、浮过我身后,花灯上都立着个白衣长发的魂儿,他们看向我的眼睛齐齐表达着惊愕。
倒也是,大家都是立在花灯上向下游浮去,等到子夜阴阳门打开,去冥界转世轮回。偏偏只有我,逆着水流,淌着水前进。
有胆大好心的魂儿伸手欲抓住我,随即“滋”的一声,它猛地缩回衣袖,只见那空空如也的袖口似灼烧般腾起白烟。
它问:“你有实体为何从冥界出来?要去阳间?”
我点头:“我要去寻人。”
它摇头:“跨界阴阳本是逆天,你想要过这门不容易啊,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语罢,便摇头顺着水流飘远。
逆天么?我抬头看着这满天星辰。佛啊你原谅我,我不是想逆天,我只是想再见见他。
忽而,乌云弥漫,明月不见踪影,隆隆的响声如年旧未开的青铜门,河水翻腾,似咆哮,相互撞击拍打。
子夜已至,阴阳两通。
及腰的河水若沸腾翻滚,异常灼人,身后无形的拉力撕扯着肉体。
阴阳相撞的力量来的太突然了,我水底的赤脚磨着沙石,一路似有人拉扯般迫使我后退。
我感觉到地面在动荡,一堵似有若无的青铜墙自我面前升起,直至他打开铜门稳住不动,足足七丈高。
我抬头看,门上刻着古老神秘的图文,无一不是鲜血染上的,也许,我今日要成为这染就青铜门中的其中一员。
主意已定,任是佛来,也将无可奈何!
我艰难的迈出步子,一步,两步,已大汗淋漓,灵魂就快要被撕裂,脑海里的影子愈发模糊,我开口想再叫一次他的名字,猛然发觉我竟记不得了,喉咙干涩的厉害,我仰天长啸,那一声凄厉贯破长空。于我眼中,那个夜晚,一片血色。
两行血泪自眼角滑落,十指指尖滴着血,溅落翻腾的湖水里,霎时,水里开出如血般的花,像祈求的手掌。
一朵、两朵、一片...以执念为根,以守望开放,顷刻,一湖彼岸,紧挨拥簇在我身旁。
执念既已渡我成妖,那我这妖孽便是做定了!
没有力气嘶吼,诉说我的疼痛。我在一江沸腾的湖水里灼烧,如蛊虫噬骨,此刻即便我想回头,也不会有岸留给我了。
任血水撞击那快闭合的门,我似逃离绝望般跪爬着从门内爬出来拖了一路血色。咚的一声,宣告今年的阴阳门关闭。
我趴在水里,回头看那大门缓缓消失,嘴角勾起这几千年来最发自内心的笑。
我出来了,凡间......我来寻他了,寻...他...
他...?在哪儿....
彼岸花瞬间枯萎,从湖水里消失殆尽。
月色凄迷,我眼中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