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九罴部落中竟还隐藏着这等绝世人物……”一道苍老沙哑的感慨声缓缓响起。
不知何时，族长‘九罴扈’和阿公出现在了李延山身旁。
阿公的脸色明显苍老虚弱了不少，古铜色脸庞上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不过气机还算稳定。
两人和李延山一样，都望着部落西北方向，脸上满是肃穆之色。
“刚才那一剑，的确可怕！”李延山轻吐出一口气，沉声开口道。
“我九罴扈早年闯荡游历四方，自认也算有些见识，没想到居然也看不出部落里藏着这等强者，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九罴扈自嘲地一笑。
“境界相差太大，怪不得你。”李延山微微摇头，轻声说道。
“走吧，人家出手救了我九罴部落，我等也该亲自上门道谢了。”阿公一挥手，佝偻着身子，迈着蹒跚的脚步向前走去。
“是该上门道谢。”李延山和九罴扈同样点头。
“父亲。”
李云浩连叫唤了一声，一双大眼睛望着李延山，稚气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如此厉害的绝世人物，他自然也想见见！
而且，李云浩心里也在好奇着，这位隐居在他们部落里的超级强者，究竟是谁？
“浩儿……”
李延山脸上明显迟疑了下，犹豫地道，“你先在这，父亲去去就回……”
之前猎杀妖怪金背犼，李延山还算有把握。可现在面对如此可怕的隐世强者，李延山也不敢托大了，自然不愿让李云浩再跟随着……
李云浩一听这话，小脸顿时耷拉了下来。
“小浩，过来，陪阿公走一趟。”旁边的阿公忽然对李云浩招了招手，微笑着开口说道。
“阿公？”李延山不由疑惑望去。
“无妨，方先生何等身份，岂会计较。”阿公淡笑着道。
“也是。”李延山一愣，随即摇头笑了起来。
关心则乱！
李延山只顾着忌惮对方的实力，却忘了对方的身份……
修为到了这等地步，大多都比较自重身份，岂会轻易对他们这些小辈出手？
李云浩则是眼睛一亮，一下子振奋了起来，连迈开小腿飞奔了过来，眉花眼笑地跟在阿公身旁。
“浩儿，一会见了方爷爷，可不许失礼。”李延山连嘱咐一声。
“嗯。”
李云浩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一句，同时心里也升起一个疑问。
‘方爷爷’……
李云浩脑海不由浮现出那位经常在茅草屋前的柴火堆上饮酒晒太阳，整天笑眯眯好似没有脾气的独眼老者。
难道那位隐世高人，是方老头？
*
九罴部落，茅草屋前。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华如水波般流淌着，茅草屋边上一片祥和，隐隐散发着一种古朴自然的道韵。
“天地能长久，神仙寿不穷……俄瞻少海北，暂别扶桑东……俯观云似盖，低望月如弓……酒酿瀛洲玉，剑铸昆吾铜……”
“未得世缘了，佳处且从容……”
一声声粗犷吟啸声从茅草屋内断断续续传来。
声音洒脱、不羁，谈笑间自有一股笑看苍生的磅礴气势！听得所有人尽皆身形一震，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
莫名地，一股悠远沧桑的味道在每一个人心头涌起……
阿公和九罴扈对视一眼，随即拱手朗声开口道：“晚辈九罴山，拜见仙长！多谢仙长慷慨出手！”
“吱嘎”一声。
茅草屋前的柴门突然打开，一位衣衫褴褛，形容邋遢的独眼老者伸着懒腰，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破烂酒壶。
“晚辈见过仙长！”阿公和九罴扈、李延山连忙躬身道。
方老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打着哈欠，摇头叹息道，“无趣，无趣……”
无趣？
九罴扈、李延山几人不由愕然相视了一眼。
“仙长——”阿公刚要开口。
突然，李云浩稚声稚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方爷爷，刚才那个妖怪，真的是你打死的？”
李云浩歪着小脑袋好奇望着方老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明亮，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邋遢老者就是传说中的绝世高人。
“哈哈哈哈……还是这小家伙有意思！”方老头仰头发出一声大笑。
谁知，李云浩却皱着小脸，不满地开口道，“方爷爷，你这么厉害，刚才怎么不早点出手，害得阿公受了伤，部落里好多人还丢了性命……”
“浩儿，别瞎说！”李延山心里一紧，连厉声喝斥道。
方先生何等人物，他肯出手，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还去质问他？
人家只是隐居在这而已，又不是他们部落的。万一惹得对方震怒，恐怕人家只要伸出个小指头，就能覆灭了他们整个部落！
“方先生，小浩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在意。”九罴扈和阿公也吓了一跳，连躬身恭敬地道。
“呵呵，无妨。”方老头摆摆手，淡笑着开口道，“仙凡有别，我本不想出手，奈何那畜生实在聒噪……”
李云浩似懂非懂，不过小脸上依旧有着一丝怒气。
方老头一笑，也不在意，举头仰望着明月，轻声道，“我隐居在这，也就图个清静罢了。如今缘分已了，老道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方先生要走？”九罴扈和李延山他们都是一惊，连出声问道。
“哈哈，此乐岂多得，归去莫匆匆……”
方老头朗声笑着，边咕咚咕咚大口喝着酒，边转身大踏步离去。
“轰——”
话音未落，茅草屋忽然冒出一片熊熊火光，李延山几个惊诧转头看去，火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映得他们脸色明灭不定。
烈火噼里啪啦烧着。
转眼，那茅草屋便在耀眼的火浪中化成了灰烬。
刹那繁华之后，永归虚无空寂……
李延山几个怔怔望着，每个人都看得神情一晃，脸上隐隐有些惆怅，待他们蓦然惊醒，才发现方老头已然衣袂飘飘，悠然到了远处。
“方先生慢走！”九罴扈连失声喊了起来。
“有缘，自会再见。”
方老头头也不回，朗声笑着，脚下突然涌起一朵五彩祥云，只见他一步迈出，便已到了云端，真个是飘飘兮若九天谪仙，遗世独立天地间，无比逍遥自在。
“嗡~~~”
高空之上忽然霞光万丈，赤虹满天。
一轮圆月高悬，方老头就这么慵懒地翘着二郎腿，悠闲躺在云端里，全身流转着蒙蒙宝光，手里还高举着破烂酒壶，往嘴里倒着仙酿……
一道道惊呼声从各个角落响起，九罴部落的百姓们一下子沸腾了。
“快看，仙人显灵了！”
“哎呀，那不是方老头嘛！”
“老天，我们部落里居然藏着一尊仙人！”
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天空，或惊声叫着，或指指点点，或瞠目结舌，一个个都激动得眉飞色舞。
亲眼目睹一尊仙人现世，这是何等的福分？
所有的族人都沉浸在深深的震撼里……
*
云霞涌动，星海茫茫。
方老头就这么驾着祥云，喝着酒，逍遥遨游于九霄云间。
须臾，便化作一抹仙虹，消失了踪影。
“陆地神仙，半步纯阳……”
“仙人风采，果然逍遥自在，令人神往……”
李延山和九罴扈他们失神望着，一个个沉默不语，脸上隐隐有着怅然若失之色。
仙凡有别！
一朝功成，便超脱轮回，逍遥三界。
而他们一介凡夫俗子，只能这么默默仰望着对方，想到这，李延山他们几个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一道粗犷豪迈的哈哈大笑声忽然从九霄云上传来，声音好似滚滚惊雷，在天地间轰隆回荡着……
“九罴部落的小崽子们……”
“好好修炼吧……”
“老道在长生路上等着你们！”
笑声久久未息，听得所有人胸腔间激荡莫名……
逍遥，洒脱。
与造化争因果，与天地竞自由。
笑看红尘三千界，乱云飞渡亦从容！
这，便是仙魔。
这，便是超脱。
“长生……”李云浩同样呆呆望着，心底喃喃轻语。
大道茫茫，高歌独行，何等惬意？
一瞬间，他胸中突然涌起万丈豪情，一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