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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黑色的夜 黑色的海

这是一片混沌世界,清气渺渺,浊气浮沉,吹得是九天巽风,流的是三千弱水,五行之气互相交融,激撞,阴阳二气流转太极,时而有鸿蒙之气演化天地道韵,时而有先天之气变化自然,这里没有万物生灵,没有灵气,可是这里是世间修士的圣地,这里曾经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传说中的仙界。

这片渺茫的天地,亘古长存,这日,却突然有一道五彩霞光扶摇直上,那道霞光一刻不留,视先天之气,鸿蒙道韵为无物,划过九重天,落在一座白玉道宫之前,那道宫上有一匾额,上书“上清宫”。

此地正是太赤天,上清宫。

那道霞光落在道宫前,霞光散去,现出一个身材伟岸的中年道人,道人身穿一件火云道袍,手执拂尘,须发如火,金睛火眼,气势威严,这道人现身后,恭恭敬敬的朝着道宫一礼,道:“弟子温延求见广灵祖师。”

而后,就见道宫内走出两个小道童,那两个小道童粉妆玉砌,眉清目秀,骨骼精奇,宛若仙童。

两道童来到中年道人面前,双双施礼,其中一个童子脆声道:“师叔来的不是时候,两位祖师都已元神出窍,畅游太虚去了。不过,广灵祖师入定前曾给师叔留了口信。”

中年道人连忙躬身道:“温延谨听祖师教导。”

那道童轻咳一声,朗声道:“广灵祖师有言,三千六百年劫难已过,东海龙宫理应出世,此为定数,不可违逆。不过,此方天地已变,定数虽在,变数亦随,我上清门人可随机应变,无需避讳。”

中年道人微一沉吟,躬身道:“弟子明白。”而后,又对两个道童谢道:“多谢两位童子。温延不敢打扰祖师清修,就此告退。”

道童齐道:“恭送师叔。”

那道人一扬手中的拂尘,化作一团五彩霞光,径直往下沉去,须臾间已经回到人间界,而后霞光一转,向着东海而去,片刻后,在一座海岛上降下霞光,这是一座十分荒芜的海岛,海岛中心有一座喷涌的火山,岛上火气弥漫。

那海岛的火山上,有一座宫殿,宫殿内霞光一闪,道人已经坐在了殿中的一个蒲团上,而后,道人静思片刻,忽然道一声:“火童儿何在?”

宫殿外立刻有一个小童走进来,拜倒在地,口道:“弟子不知师父已从太赤天返回,有失远迎,望师父恕罪。”

道人轻笑一声,道:“你何罪之有,起来吧。我唤你来,是有事吩咐。你去火山岩,让皓儿,离儿一起出岛,察看龙宫出世之事,而后回来给我汇报。去吧,让他俩不用来辞行,直接出岛。”

那童子领命前往火山岩。

道人在童子走后,右手一扬拂尘,低头再次掐算,依然无果,道人自语道:“天地真的开始乱了啊,祖师应该已经察觉了,此番元神出窍,不仅仅是畅游太虚吧,算了,时候到了,自然就明晓,此时苦恼无益。”说罢,一挥拂尘,入定静修了。

且不说,那道人的两个弟子领命离岛后,会带回来什么消息,就说许故再别母亲后,为了尽快赶到东海,一路上毫不停歇,就连过木仙庵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远远的看了眼,看到了杏仙,看到了螃蟹将军,心下一安,就一闪而过。

连番赶路之下,许故终于到了楚江的入海口,心情一松,就感到异常疲惫,又想到自己虽然到了东海,却根本不知道如何联系金化龙,就决定暂且在入海口附近歇息一下,好好打算。

是夜,许故化为人形,站立在一座悬崖边,远处淡淡的月色铺在海面上,大海就好像一个无边无际的银镜,镜子中好似有另一个夜空,甚是壮观。

不知何时起,许故爱上了夜,那漆黑的夜空,皎洁的月色,偶尔徐徐而来的夜风,都让许故陶醉,沉迷,也许是在夜晚,许故才能化为人形,虽然不是肉体,却让许故不至于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

当一个鱼时间太长,许故怕自己会习惯当鱼。

就在许故静静的迷醉在夜色中时,远处,有几个身影裹着浓浓黑雾在月色下凌空飞来,这几个身影一出现,那冲天的妖气就将周围的灵气彻底污浊,许故也被这股妖气惊醒。

许故举目望去,来者一共五个,俱都人身兽首,浑身笼着重重腥臭之气,许故暗暗心惊,这五个妖怪是许故见过的最像妖怪的妖怪,因为这五妖满足了所有妖怪的标志,面容丑陋凶恶,妖气浑浊,周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五妖一来,顿时飞沙走石,黑雾翻腾。

那五个妖怪并没有发现地上的许故,这五妖来到海边后,停在空中,其中一个长着象鼻的妖怪,突然闷声道:“岂有此理,我和众位哥哥从摩顶山辛苦赶来,那乌云仙竟然没有派人迎接,无礼至极。”

那象妖说罢,就听一个狮子头的妖怪说道:“五弟不要心急,我五兄弟赶来,本就只是借着赴约的幌子,那乌云仙也明白,我们为他出力,他带我们寻找龙宫,各有算计,又岂会盛情接待?”

其中一个狗头却有双角的妖怪,突然道:“我兄弟都是第一次来这东海,那乌云仙只给个岛名,茫茫大海如何寻找?”

“嘎嘎,”一个双头,有翅的妖怪摇着肩上的两个头,张开一个血口狞笑一声,道:“抓个妖怪盘问一番不就得了,正好,赶了那么长的路,也该填填肚子了,嘎嘎,东海的妖怪,还未尝过呢,不知道肉是不是咸的,嘎嘎。”说罢,还伸出两条血红的舌头舔舔嘴唇。

“二哥说的没错,赶了那么长路,俺早就饿了。一路上,大哥你都不让俺放开肚子吃,现在俺得饱餐一顿才行。”剩下的那个赤眼猪妖听到吃,顿时嚷嚷道。

那个狮子妖怪沉吟半响,道:“两位弟弟说的没错。先前在中原,道门弟子太多,不能张扬,这东海却是妖怪的天下,不用再那么顾忌,我们就先抓几个小妖,填填肚子,顺便打听下那乌云仙的圆空岛所在。”

五个妖怪商量完后,再度卷起黑雾,带着腥臭妖气冲入海中,气焰嚣张,毫无顾忌。

许故望着那五个妖怪消失的地方,眉头深皱,这五个妖怪说的话虽然无头无尾,可是许故还是听出了不少东西。

这东海圆空岛的乌云仙需要五妖为他出力,他带领五妖寻找龙宫,也就是说,首先,东海龙宫并没有明确的位置,其次,那乌云仙本身就是一岛之主,却依然要寻找帮手,他要对付谁?为什么不找东海中的帮手,反而陆上寻找帮手,要说是因为和这五妖是好友,可是并非如此。

许故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许故预感东海好像有一场漩涡正在形成,许故只希望这漩涡的中心不是东海龙宫,可惜,人最担心什么,反而就会发生什么。

许故正在思索,天边突然又有三道身影飞速而来,是一男两女,许故看到那男子时,顿时一惊,连忙隐到悬崖之下,因为来者之中的男子正是太清派的刘钧。

许故隐在崖下后,凝神感应上空的动静,只听不一会儿,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女子说道:“刘师兄,如今就要入海了,此次龙宫重现世间,你们蜀山长辈怎么说?”

而后就听见一个男子回答道:“我门长辈说这龙宫重现是定数,门下弟子可以随意决定是否前来寻找机缘……”三人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从许故顶上飞过,后面的话也散乱在空中,听不清楚了。

许故在三人走后许久,才从崖下重新上来,低头沉思,龙宫重现世间?就是说,龙宫其实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恰恰是自己决定来东海的时候再现?

难道是巧合?许故想要让自己相信这是巧合,是自己的机缘,是因为上天垂帘自己,可是如果上天垂帘自己,又为什么让自己横遭罹难?

许故不会拿那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话来自我迷惑,许故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能够成为一国最年轻的士大夫,也许算是有才能,但是许故要真是有什么“大任”,就让他继续做官啊,他可以造福黎民,可以富国强民,为什么突然将他变成一个妖怪?

可是许故成了一个妖怪,而后许故要到东海龙宫寻找机缘,就在此时,龙宫出世了,这怎么看都不能归为一个纯粹的巧合。

许故的内心从未有过的翻腾,混乱,迷茫,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故又想到传授自己根源妙诀的老翁,老翁曾说自己一觉六百年,那么为什么六百年后醒来,就正好是许故变成鱼的时候,又正好遇到许故?

许故突然感觉面前的夜,面前的海,是那么的黑,那么的恐怖。

当夜,许故内心始终翻腾,许故突然有了踌躇,突然很想就此返回家,可是许故没有那么做,因为许故想到,无论是不是巧合,自己的心愿却是真的,他是真的想要恢复人身,真得想要回家陪伴母亲。

既然我的心愿是如此,何必考虑那么多,遵照自己的心前行,不就好了。

当夜,又有几波人从陆地来,向海中去,有人,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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