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一共九个女儿,宫九的名字取的是九九归一,另外八个取的是‘空谷幽兰,婉兮清扬’。
宫家六小姐名叫宫若兮,可不得了,据说出生时手里攥着一块玉,游方道士说了,这玉能旺家运,确实宫若兮出生那几年,宫家顺风顺水,但这宫若兮不是什么善茬,自打出生起,便是家里的霸王,长大了之后看谁不顺眼就放狗放恶奴,每天上门告状的人踩破了门槛,不过,就算她闯了天大的祸,都有天下闻名护短的宫老爷护着。
按照京都百姓脍炙人口的话说:“投胎是门技术活,下辈子投给宫老爷做女儿。”
想不到如今父亲为了救一个废柴宫九,竟然不惜拿女儿们的婚事做赌注,正巧又碰着她被禹贡的成家退了婚,没地儿撒气,当即去找宫九算账,更想不到八年没下云楼的宫九竟然独自出门朝蒙山方向去了,她在府里发了一通火,让黛月立即找回宫九回来,嬷嬷给她出了个主意,蒙山来回两百里,回来必定迟了,必定从万雀街绕到宫家的后门,所以一行人早就在这里摆好了架势。
宫九气不过黛月挨打,急忙走下了车,脚刚沾着了地,宫若兮快不过来只字不说,扬手就打。
宫九听见声音将头一偏,耳光打了空,谁知反手又一个耳光又打了过来,宫九又躲开了。
宫若兮愣了一下,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个嬷嬷走过去,伸出手在宫九眼前晃了晃。
宫九刚想说:不用试了,我看不见。话还没出口,迎面一盆水泼在了头上。
“死废柴,昭子不亮,活该你瞎。”
“让你躲。”
紧接着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了脸上。
身上一阵阵的冷,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摸了摸脸,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
宫若兮打完人,摸着打疼的手,嘲讽地看着宫九:“九妹,八年前的大火就怎么没把你烧死?你这命怎么就这么硬?”
“九小姐,女人命太硬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瞅瞅自己,眼睛瞎了,心智没了,人还哑巴了,活脱脱废人一个,打你九岁时候起,就只给宫家带来耻辱,九小姐,人要是这么活着,那就实在太没意思了,我瞅着今儿天气不错,听句劝,回头你找根绳子找棵歪脖树,一头吊死落个干干净净吧,免得下月白帝首斩,吃更多的苦遭更多的罪,还弄的老爷夫人心疼你。”旁边的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宫九暗暗冷笑了一声,这一主一仆一唱一和竟是为了劝人死,真是用心良苦其心狠毒,嘴里口口声声的叫着妹妹,却连一点姐妹的情分都没有,想到这里,她浅浅一笑:
“六姐说我命硬,命硬的人又怎么舍得死?”
宫若兮吓了一跳,愣怔地看着她,万万没想到八年没说话的宫九,竟然开口说话了。
“听说六姐让禹贡的成家退了婚?”
宫若兮脸色一白。
宫九赶蛇随棒上:“想不到成远清还这有胆量!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不过六姐你的脾气确实也是大了点,我劝你还改改吧,不然以后再许了人家,再让人家退了婚,那可就是京都一大笑话了。”
这句话戳了宫若兮的心‘嚎’一嗓子蹦了起来伸手撕扯宫九,却被宫九牢牢抓住了手腕,宫若兮挣了两下没挣动,抬头盯着宫九反唇相讥:
“原来你不是哑巴,也没有变成白痴,八年来的废柴、白痴、傻都是装的,我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下月白帝来京要点名首斩你,下月十八,六姐一定给你的灵柩里准备好白菊,亲手为你收尸。”
说完挣脱开手,冲着身后的人吼道:“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违背家训上了万雀街的九小姐。”
刚才还如狼似虎的嬷嬷,听见宫九开口都被吓到了,小心翼翼地劝道:“六小姐,听说求贤榜被青州来的世子殿下揭了,老爷和夫人明儿一早就回到府中,还是让老爷教训她吧,这眼瞅着离下月十八也不远了,到时候白帝会收拾她。”
“是啊,六小姐,真要是出事了,可不好交代啊,毕竟你们是亲姐妹,这要是传出去的话……”
宫若兮挥手给了那嬷嬷一记响亮的耳光:“谁跟她是亲姐妹?我娘是京都巨商沈家的千金小姐,正牌的宫夫人,她娘是什么东西?说的好听是个鬼仙,说的难听点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畜生成了精了化作了人形迷惑男人,生下这不人不妖的狗东西……”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在宫家这么多年,竟不知道九小姐原来是这样的身世。
宫若兮一时气昏了头,才把最不该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气的她一顿脚:“你们给我听好了,今儿我说的话,你们就当没听见,谁要是给我传出去,我那荷花池的鱼儿正缺着食呢,到时候可别怪我把她剁吧剁吧喂鱼……”
“是,六小姐,打死不敢说出去。”
“还给赶紧动手……”
众人一拥而上,突然楼上的窗户开了,有人噗嗤笑了一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红脂肪的头牌红俏风情万种地依在窗口正朝下看。
红脂肪是京都最负盛名的青楼,红俏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头牌中的头牌,人长的美,美的邪性,浑身雪白雪白的,一把掐的腰,一双大长腿,配上狐媚勾人的丹凤眼,光是站在那不说话,就能让男人为她疯狂,何况,眼下她浑身只穿了一件红肚兜罩着一层薄纱。
红俏斜乜着楼下的宫若兮,手按在胸口处,声音娇嗔:“真真是吓死奴家了,这话奴家也听见了,可又不想做鱼食,这该怎么办?”
“你信不信我现在割了你的舌头。”
“奴家好害怕!”红俏故意张着小嘴蹙着眉:“六小姐,你好不讲道理了,你在我的窗子下面说话,还不许我听我见,我听见了你就要割我的舌头,可奴家这舌头还想留着给恩客唱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