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天空飞行,当他试图看向下方时,只有一片模糊,如梦似幻,只有仰天望天时,仍旧那般碧空如洗。
如此极速,却并无丝毫风声,或因有一层柔和光罩,将整个巨大的葫芦笼罩在其内。
他自然也听到九疯的话,七载,对于他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来说,七载已是他在这世间活着一半的时间,虽然他比一般的少年成熟,但他依旧是少年。
他甚至来不及与家人告别,来不及向父母解释那一夜的痛苦,来不及为他们介绍将自己带走的这个疯子。
他甚至已开始后悔当初为何答应九疯那个承诺,所以他一直沉默不语。
九疯亦沉默,或许他亦知晓东笑此刻的心境,所以他识相的选择闭嘴。
许久,东笑终是长吁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此时即便九疯答应放他回去,他又如何知晓此地是何地?所以他只能苦笑,无奈道:“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便知道了。”
九疯并未正面回答,仍旧背对着他,悠闲喝着酒,这不禁让他有着一丝怒气上涌,这在他身上,极少发生,不禁呼吸微微加重,终于爆发。
“你这疯子,无故闯入城主府,以承诺要挟将我带走,令父母老师为我担忧,现在居然连去哪都不肯告知于我!”
显然,他已是真的动怒。
“若你再是这般,我便从你这破葫芦上跳下去,即便摔死,也不同你走!”
九疯身体一僵,他了解东笑,虽平日里极易平和相处,可若真倔起来,说不准还真会跳下去。
他终于转过身,即便泥垢遮面,却还是能看出他在笑,且笑的有些......贱。
“小子,不要动气嘛,不是不告知于你,即便现在告诉你,你亦不知晓是何地,何必如此动怒?”
东笑不语,甚至已将头扭开,不再看他。
九疯挠了挠头,惹得泥垢簌簌而落,低头看了看手中酒壶,眼中掠过一丝心痛,猛地递到东笑面前。
“大不了这一壶酒给你,如此该消气了吧?”
东笑亦是在气头上,真就要伸手去夺酒壶,然而不等他碰到酒壶,九疯便急忙缩回手,将壶抱在怀中,在葫芦上不住打滚。
“救命啊!你还真要这壶酒啊!这可是我最后一壶酒了,救命啊!抢酒啦!”
看着他这副无赖模样,东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他已有决断,施施然坐正,再度恢复先前生气模样。
“要我不生气可以,不过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九疯停止打滚,心里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握住酒壶的双手不禁紧了紧。
东笑前所未有的认真道:“三日内,不许饮酒!”
九疯愣了愣,随即如无任何事发生一般,缓缓转过身子,再次恢复沉默。
“你!”
东笑气急,随即又无奈摇头,反正论耍赖,他怎么也比不过这疯子,无奈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去做何事?”
这一次,九疯终不再故作神秘。
“修行。”
“所修为何?”
“修法。”
“何法?”
“修真法。”
沉默片刻,东笑再次开口:“何谓修真法?”
这一次,九疯并未急着回答,而是灌了一口酒,再次望向前方时,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与坚定!
“成仙之法,封神之法,可谓修真法!”
“这世间,真有神仙存在?”
“有!”
他回答的很肯定,亦让东笑再次陷入震惊。
正当东笑想要继续发问,身下的葫芦却在此时停下,茫茫沧海中,一座千峰岛屿孤独矗立,并无树木植被,只有些不起眼的杂草,似宣示着它孤独的凄凉。
九疯遥看下方岛屿,淡淡道:“此千峰岛,便是你修行之所。”
东笑愕然,虽相隔数百丈,但这座岛屿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地方,甚至连有无野兽都不好说,在此修行,恐怕连温饱都是一大问题。他开始觉得九疯是否在戏耍他。
但显然不是,九疯褴褛污浊衣袖一挥,东笑身体便已飘离葫芦,朝下方落去,同时一方卷轴出现在他手中,更同时一句高深莫测地话传入他耳中:“好生修行,我在下一座岛等你。”
“你这疯子!疯子!”
阵阵怒骂自半空急速下坠的东笑口中传出,显得这般无力。
“哈哈......小子,好生修炼吧。”
九疯爽快大笑,化作流光,眨眼间已消逝天际。
“嘭!”平静海面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瞬间激起一道十数丈高的水花!
数息后,东方猛地冒出水面,顾不得浑身酸痛,破口大骂:“你这疯子!我与你没完!”只是天地间,已只剩他一人。
下一刻,他已感觉不对劲,顺着水面游了一圈,有些愕然。
按理说,自己从那般高的天空坠落而下,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即便不会因此丧生,骨断筋折是免不了的,而现在除却身体有些酸痛,却无大碍。
定是吞服那九龙转封丹之故。他已瞬间有了决断,望着不远处的孤岛,想起那疯子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扔下来,不禁咬牙切齿,却又没奈何,只得抓着手中卷轴,游向岸边。
自幼在海边长大,虽贵为一城之子,但他水性却不差,甚至很好,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游过数百丈,到达岸上。
沙滩很小,只数十丈,环岛之处,全是百丈笔直悬崖。沙滩前方,悬崖之上,一道好不起眼的缺口,只堪堪够一人进入,想必便是入岛之路。
东笑并未急着前行,拿起卷轴,缓缓打开。
卷轴不知是何材质,似纸似布,打开的瞬间,其上密密麻麻的字好似突然间活了过来,缓缓朝中间靠拢,随即化为一道光,掠入东笑眉心之中。
同时,东笑脑海之中,数百道信息同时出现。
“何谓法......”东笑囔囔自语,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世间道法万千,五花八门......”
“有需修身养性,方可入法;有需炼精化气,方可入法;有需以身化气,方可入法......”
“究竟......何谓法?”
不久前九疯的话语仍旧萦绕耳旁,突然!他的眼睛渐渐明亮,不再茫然。
“成仙之法……封神之法……对!世间一切法,最终都只为成仙封神!只有最终达至这一目的,方为法!”
此刻,他脑海中百般信息瞬间变幻,化为一篇法、一篇完整吐纳之法。
“世间一切法,入法之初无非达至后天,强化己身,使之更易吞纳天地之精,为己所用,是为后天之境!”
“后天吗?那便从此开始吧。”
此时,他漆黑双眸再度恢复清澈明亮,嘴角的笑容再次出现,迈步走向入岛之路。顺此路一路向上,除却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约莫盏茶功夫,前方终出现异变,一方悬崖横亘,阻拦住去路。
待得近前,一道厚重石门出现,石门之旁,一块石碑上有记载——此岛名千峰,实则百峰,欲出此岛,需过百峰。第一峰:欲通此峰,需双臂五百斤,方可打开,若打开,便为后天一层。
东笑凛然,想要踏出此岛,需通过百峰之数?同时他眼中又有一丝怪异,按碑文所述,若有五百斤之力,便算得筑基一层,那岂不是说......
他上前,伸出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放到石门上,微一用力,石门隆隆而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