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托里尼的日子过得很恬静,特别是在旅游淡季的时候,我会在晴朗的午后去屋后的小花园品红茶,独自观赏雏菊的美,或者是坐在店内的角落,看着窗外稀稀落落的行人,感叹这繁盛和凄凉的反差带来的落寞。大部分人或是诧异或是欣喜的表情观赏这个童话世界里的岛屿。每个面孔都是一闪而过,我知道,他们只是过客,如潮水般涌过来,很快又退去。因为是淡季,人不多,所以这些过客会仔细浏览,也会在这里住上几日。会有形形**的人来这里喝茶,遇到会说中文的游客,静美会格外热情,用中文和他们交流。
有时我会一直从中午坐着,一直到傍晚,一言不发,也不走动。傍晚的圣托里尼很美,我能从窗口看见紫红色的天空连绵至天际。而回忆总是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跑出来,像是调皮的孩子,打碎了玻璃,扎得心生疼生疼。那也只是最初,现在回想起沐,我能够轻轻微笑。
只是天边的紫红色很像旋转木马的光芒,照亮回忆和和背后沐明亮的脸。那段记忆我始终无法释怀,每每想起,心总是痛,痛得后悔离开沐,甚至恨自己太自私。
那时我快大四了,沐已经大四毕业,要去他父亲的公司工作,以后接替父亲的位子。
他毕业那天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很帅气地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他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我拍了很多照片,现在依旧在我的电脑里存着。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沐,廷轩,悦和墨一起去为沐和墨的毕业庆祝,一行人在餐馆大吃一顿,说了一堆祝酒词,哄哄闹闹地度过一生中重要的一天。从餐馆出来,悦提议去酒吧,沐微醉,拉着我说有事情。我向他们表示抱歉,陪着沐离开。
他带我到了游乐园的旋转木马,那是我们开始的地方。沐从背后环住我,吐气中含有酒精的味道,“小柒……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说。”
“说什么?”我侧着脑袋,笑着问,“有秘密啊?”
他将头枕在我的肩上靠着我耳鬓,在颈边厮磨了几下,用倾颓的声音说:“小柒……我是私生子。”
我的笑容僵住了,慢慢收起,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我不做声,这突然的话语让我的思维滞涩了。沐……私生子……?
“小柒……我是私生子……”沐的声音有些梗咽。
“沐……”我想抽出手抚摸他的脸,却被他牢牢箍住。
“小柒,不要动,让我抱会儿。”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累,我的心一阵疼,疼到我没有力气再动。我靠在苏沐身上,随着沐的心跳呼吸,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甚至不知如何开口。也许静默对沐来说是最好的吧。我感受到颈上温热的水珠,那是沐的泪。我一怔,眼泪也滑落下来。
良久,沐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母亲在我7岁那年丢弃了我,16岁的时候父亲找到我……因为他的优秀的儿子出车祸死了,他不想让外姓的人继承家业,所以找到我——这个被遗忘了16年的私生子。”沐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诉说无聊地八点档剧情。但我知道,他在克制,心里的痛他不想外泄。
手心的疼让我回神,原来我不自知地握紧拳头,手心留下四个深深的印记。手心的痛尚如此,何况是心里的痛呢。天色已暗,没有心醉的紫,没有苏沐。我无力地笑笑,环视茶庄,静美对着我恬静地笑。静美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眼睛会弯成新月,很可爱。我也对她笑笑,坐了一个下午也累了,起身为自己泡了杯正山小种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