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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灵地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常常在夏天的夜晚,带我到湖边看星星,天空中有无数个闪亮的眼睛,父亲总是指着最亮的一颗,对我说:“蒙,你知道吗?天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世间的一个生命,它们的明灭,代表着世间生命的轮回。蒙,我要你记住,这颗星星,就是你的守护星,它的名字和你一样,也叫蒙。”

我点头,望住这颗和我拥有同一个名字的星星,她柔和的光芒,一闪一闪,仿佛在诉说一个长长的故事。回头看父亲,他仰望着这个叫蒙的星星,眼中有晶莹在流转。

年幼的我望住父亲的侧脸,他的脸那么忧伤,那么温柔,那么坚毅,仿若在看举世无双的瑰宝,我看着父亲,而父亲看着天空中那颗和我同名的星星,轻轻地说:“蒙,你要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勇敢,都要去争取你想要的,自由而快乐的生活……”

“自由而快乐的生活……”

“自由而快乐……”

父亲的声音渐渐消失,突然间,有一个温暖的声音从天而降:“我有五彩晶石,如果你需要,就取走吧!”伴随声音的出现,苏的脸庞由暗到明,逐渐清晰,他依旧那样俊美,那样清冷,连嘴角牵出浅浅的笑,也带着几分落寞,他把手伸进怀中,取出一颗晶莹如玉的五彩晶石,笑着递给我。

我正在犹豫该不该接的时候,苏的脸突然变成一个白衣女孩苍白的面容,女孩狠狠地盯着我,眼中迸射出两道白光,瞬间将我击倒在地,在无数耀眼的光线中,我感觉身体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离开了我,我的身体突然间变轻了,像支羽毛一样飘然飞向天际,而在飞离了几秒后,又轰然落下,全身骨骼仿佛碎裂般地疼痛。

“啊!”随着一声惊呼,我坐了起来,那些梦幻中的镜像全部消失,没消失的,是疼痛,那种锥心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明,以致于让我无法自持,立马又匍匐在地无法动弹,只有汗水,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流下。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急切地传来,一双手瞬间扶住了我的肩头,却又在下一秒迅速移开。然而,仅仅就是这轻轻地一握一碰,我的肩胛骨也即刻像是碎成了千万块那般疼痛钻心,我摔倒在地,紧紧咬住嘴唇,直到浓重的血腥味从口中真切地传来。

“不要动。”刚才急切的声音已恢复了淡漠,我微微抬头,看见冕依旧穿着一身绿色衣衫,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落入了星星,在黑夜里闪动一片光芒,他的手中,一团绿光不断地扩张延伸,慢慢将我笼罩进去。一瞬间我居然忘记了刺骨的疼痛,努力地看向他,又深深地低下头。冕,在我面前他总是那样好看,仿佛一个落入凡尘的天使,纵使我此刻正匍匐在他脚下,也丝毫不会拉近我们的任何距离。尽管踏出了转星堡,在历练的人世间,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领袖,是高贵的绿衣使者,是可以主宰我生死的判官。

渐渐地,绿光从我身上收了回去,我的身体也不像刚开始醒来那般疼痛,我看向冕,迟疑地问:“我……怎么了?”

冕的脸色带着一丝苍白,他闭上眼睛,少顷,径直看向我,开口说:“你丢失了你的星化石。”

“哦。”我别过头,心里五味杂陈。

“你不能呆在这里了,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有种植物,叫墨莲。”冕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冷冷地不带任何感情:“你要在30天内找到墨莲,把它的心带回来。”

“墨莲?心?”我疑惑地看向冕,冕黑色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泊,他仿若没听见我的问话,继续说:“记住,30天,不能超过这个时限。”说完,他突然蹲了下来,捉住我的左手,在我的手腕上轻轻一抹,一个绿色的丝带出现在我的左手腕上。

“当这个绿色丝带变成了白色,它就会打开结界,带你回来。”

“如果,30天内我不能带回墨莲的心呢?”

冕的神色一凛,不再说话,顿了顿,他仿佛释然般地一笑,轻声说:“不会。”然后,他用他漆黑的瞳仁看住我,嘴角蓦然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用手轻抚上我的额头,说:“去吧”。

就在一瞬间,我环顾四周,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之上。

“天地星池,分合列张,数九重天,言何彷徨,宇宙洪荒,空余莽莽……”

记不清我在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走了多久,只记得空中一片白昼,空茫、柔和,仿佛光线永不消逝、黑夜永不来临。大地笼罩在这片柔和的巨光灯下,土地一片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颜色。我一向不喜黑暗,现在身处这片光明之下,内心却无一点欢喜可言。幸运的是,在这片土地上,先前无法忍受的痛楚全然消失,在饱经身体疼痛之后,能这样轻松地行走,足够让人感恩了,于是,我轻闭双眼,一边行走,一边大声诵读转星堡授予的《星蕴言》。

“好一个空余莽莽……”一声娇俏的笑声凭空响起,在这片模糊了时间概念、仿佛无一活物的大地上,这个笑声分外刺耳,却又分外——亲切。

一团蓝色的光影出现在我前方的土地上,随着笑声渐次清晰,一个身穿蓝色纱裙的女人风情无限地掩嘴笑着,深蓝的双眸明亮清晰,她背后的蓝色光团,随着她迈步走动逐渐消失,只一秒功夫,她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小姑娘,你怎么能到这个地方?”这女人绕着我走了一圈后,歪着头嘟着嘴,语气中略带揶揄。

我无意理她,可是低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哈哈!你来这个地方,却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女人突然大笑起来,然而笑声尚未落地,她的脸色却变得一片冷峻,深蓝的眼眸中涌动一片敌意:“你到底是谁?”

我依然淡然看向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次,女人没有笑,眼眸中的敌意也渐渐退去,转而替代的是一片疑惑,她看向我,我也直直地看着她,大约过了1分钟,女人突然玩味地笑了,稍厚的嘴唇扯出一条好看的弧线,她转过身背对着我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来,回答我说:“这是无极灵地,天地有极,宇宙有极,这里,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所在所见,全凭你的心。”

“心?”我怔怔地重复,心里不免更加疑惑。

“是的,在无极灵地,念力会被无限放大,灵力可以扩充数倍,当然,如果你心中有魔障,那也可以成倍翻涨。”说到这,女人突然停顿下来,眉宇间竟浮动一层落寞,少顷,她解嘲般笑笑,说:“当然,这里只容得下灵力和法力,成神成魔,并不是随心所欲,所以——”她看向我,用牙咬着红红的嘴唇,妩媚地笑了:“所以,你也是有灵法之人呢。”

我低下头不再看她,是的,转星堡的所有人,都是有灵法之人,只不过,我们的灵,都已经归于主教——我们的统治者,或者说,我们的灵,都归于星空,归于整个宇宙——如主教所说,我们转星堡,就是星空的守护者。

只是,丢失了星化石的我,还配被称呼为有灵法之人吗?

“不过,很奇怪。”女人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探寻不到你身上有任何灵法的痕迹,你所有的力量,仿佛都是来自于这里——”女人抬起手,缓缓指向我的左手。

我看向我的左手腕,就在这一瞬间,左手佩戴的绿色丝带突然转动起来,迸发出微微的绿色光芒。

女人似乎没看到这些光芒,身子一转,边迈步边轻松地说:“也罢,既然到了这里,不如我们同走一段路,如何?”

我抬眼看了看她,没说话,只是直直地走向前。前方,白茫茫的尽头,似乎有蓝色的丝带,隐约浮现,欢快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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