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诸葛梨花,慕容小花并没有离开警局,转而去往技术科办公室。他要将回执和血字纸片交给了技术科,请他们帮忙做笔迹鉴定,这是他今天到这儿来的主要目的:确认夏桔梗那个女人参与了此次事件。
技术科的人都是他的熟人,打过不少次交道,知道他是警察部长的儿子,不管有心或者无心,每次对于他的请求都很快的完成。当然,这一切通常是悄悄进行,毕竟诸葛良大队长早有明令,不许刑警队的人搭理他。
女技术员拿到慕容小花的东西,就开始了工作,而慕容小花就在沙发上以一个舒服的姿态躺下,在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哒哒声中,安静的等待着。
笔迹鉴定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工作,甚至比前面提到的指纹提取还要简单,实际所需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如果有个好爹,就像慕容小花这样,这个时间会更短。反之,如果你只是一般人,那这个过程就会很漫长,你可能需要一周时间,甚至一月有余。
李红颜是跟着慕容小花进来的,不然以她的身份一辈子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因为是第一次见识,她从进门便眼露好奇,可能是怕打扰别人的工作,她聪明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精密少见的仪器和颜色亮丽的试剂出神。她没有冒失的伸手去摸,就左看看,右看看,脸上挂着小心,带着惊喜,一点也不像快三十岁的女人。
技术员们看着她的模样,很想笑,可是又怕这位是部长大人的儿媳妇,只好忍着,继续投入工作当中。
时间就在李红颜小猫似的漫步中,如清晨的雾般溜走。
哒哒哒--
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慕容小花顿时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着欢喜而来的女技术员,心里不知改如何是好。他期待着结果,期待比对结果是“确定为同一人所书”,那样他就能见着那个女人,这是他八年来最大的心愿。可是他又害怕得到这样的结果,害怕时隔多年再见,那一丝侥幸和美好彻底破碎,化作无边黑暗的噩梦。
他伸出手去,想要接过那张如山的鉴定表,手到了半空却又停了下来,颤抖着,似乎要往回缩。他的样子很奇怪,三分犹豫,三分期待,夹杂着两分恐惧和两分,扭曲在那张脸上,令原本欢喜的女技术员一阵错愕。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慕容小花这幅样子,在她的记忆里,这位部长之子总是表现的很自信,很果决。
她心里想,难道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案子--要不然这位素来胆大的警察部长之子为何如此?可是那封回执明明就是情书,而那张小纸片,虽然是用血写的,可这年头用血写情书不正流行么?还有那四句“猜猜我是谁?”分明就是小姑娘在撒娇。
一个失魂落魄,一个脑海翻腾,两人就像木雕一样定在那儿,一动不动,怪异非常。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从哒哒声响起就在等着宣布结果,接受表扬,可是闹了半天,两人却杵在那里。技术员们知道慕容小花是个怪脾气的人,都不敢打扰,恐怕不小心开罪,丢了饭碗。
李红颜没有那么多担心,除了孩子父亲的事,她想不到害怕慕容小花的理由。通过那张表情,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作为女人的直觉,她大概猜到这事关乎一个女人,一个和慕容小花不清不楚的女人。
想到这里,李红颜莫名有些兴奋,趁两人还在发呆,悄悄的跑到女技术员身后。
首先入眼的是一片鲜红,那是她亲眼看着慕容小花从闹钟里取出,自然不会陌生。
往上贴着一封支离破碎的短信,之所以叫短信,是因为信的字数实在不多。从纸上的花纹可以看出,这是一封情书,纸张已经泛黄,估计保存了很久。信的开头写着的“亲爱的慕容小花”让她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慕容小花一眼。她没想到这竟然是写给眼前的男人的,她不是个八卦的女人,没有去看信的内容,只是好奇的记下了写信人的名字--夏桔梗。
这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李红颜想,有这么好听的名字的女人,一定是个好看的女人,难怪这个男人会恋恋不忘。
最下面的应该是鉴定结果,只有一句话:确定为同一人所书。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李红颜还是看懂了,并因此猜到了许多东西。那个让慕容小花闹了乌龙的包裹应该是那位夏桔梗寄来的,目的自然是警告自己。
至于为什么,李红颜一阵脸红,在她想来无非是因为白鹿庁里的那场荒唐事。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无论换作谁都会出离愤怒的。她的心脏扑通起来,做贼心虚的罪恶感让她想找个缝钻进去,虽然她也是受害人。
她突然想到李须臾,她的儿子,那个叫她阿姨的少年,如果不是他骗自己说见老师,自己也不会见着慕容小花,不见这个男人,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因羞愧而热血上涌的李红颜,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明。她突然想到,那位夏桔梗小姐是不是已经知道,孩子的父亲就是慕容小花。
这个猜测在她的脑海闪现,便再也挥之不去。
她想,既然自己和慕容小花的事才发生几个小时,那位夏小姐就知道了,甚至给自己寄出恐吓包裹,那么,这位夏小姐的职业可能也是侦探或者警察之类的。她既然能查到自己的地址,自然也能查到别的,比如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个想法有些乱来,有点天马行空,若是慕容小花知道,一定会哈哈大笑,狠狠的讽刺她一番。因为这种情况发生概率太小,就和中彩票差不多。但不可否认,世上的事,只要概率不是零,那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而且,永远也不能小看女人的直觉。
陷入思考的李红颜也变成了一块木雕,于是沙发边上的场景更奇怪了。三个人都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技术员们见着这一幕,再也安静不了,这事的确太奇怪了,若说是发呆,可谁见过三个人同时发呆的?尤其是午后微醺的光晕照在三人身上,明暗之间,透着一股诡异,让技术员们感觉毛骨悚然。
“这三位,不会是中邪了吧?”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声开口了。
“开......开什么......玩笑,这是......白......白天好吧!”另一个胆子较小的结巴着说,他坐在太阳照不到的最角落,本来就很阴暗,现在这话题一开,他顿觉得阴风四起。
“老马,真没见识,谁说白天就不能中邪?”这是个聪明的,他假装害怕,可是眼里的笑意出卖了他,他从不相信鬼什么的,打哆嗦只是觉得好玩,为了配合在场的几人而已。
......
几人越说声音越大,渐渐地竟然演变成争论。
“呵呵--”
大笑声响起,却原来是木雕样的三人被众人吵醒,正眼带戏谑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