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依旧赤裸裸的灼烧着大地,和大地上的人们。天空,两三朵白云各自孤零零的游荡着,被染作金黄色的绵软躯体,满是挣扎和沉重。连桃花也挡不住火焰般的热情,在气浪中耷拉了妩媚,停止了招展。风失去了所有悲伤,也失去了力气,再也不能愉快的奔跑。而总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因为裹着一身易燃的羽毛,又离太阳很近,都躲到阴凉处去了。
只有警察暴露在太阳下,背负着厚实的制服,带着庄严的帽子,任汗水仿佛清晨芭蕉叶上的露珠般滑落,或者调皮的钻入眼睑,跑进耳洞,折腾的人们难受不已。
终于,这是一起乌龙事件的疑惑成了事实,诸葛良丧气的宣布收队,安置在公园的群众也令他们各自回了家,只有李红颜的家作为“案发现场”被隔离起来。
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好一通折腾的住户们,纷纷嚷嚷起来,表达着对警察的不满。又是一阵劝解和赔罪,这才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拆开的包裹和包裹里的东西已经作为证物收好,诸葛良就当作慕容小花的面,将之恶意的塞给了诸葛梨花,留下一声满是不满的“哼”。然后他带着警员们回了刑警队,没有带上梨花,甚至连徒弟投来的劝慰也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似乎要借此给不省心的女儿一个好看。
警察呼啦呼啦的来,掀起一阵风尘,又呼啦呼啦的去,掀起一阵风尘。等到风尘落定,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小路一样安静,太阳还是热烈,慕容小花也还是慕容小花--
在诸葛梨花来不及做出反应,名侦探已经抬起头,将装着闹钟和子弹夹的证物袋一把抓在自己手里,跳离了梨花身边。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只手套,用牙齿咬着套在手上,开始察看闹钟。闹钟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似乎刚从商店买来,崭新光亮,连标签都还在。
“慕容小花,你干什么?”
诸葛梨花回神便要来抢,脸上带着杀气,语气里满是浓烈的岩浆。慕容小花却并不在乎,一边躲避着她要来抢的动作和手,一边仔细翻找,便发现一个地方有些奇怪:它曾被拆卸过。
每个螺口,都或多或少有几道明显的痕迹,是平口起子扭动时留下的。看着也许没有什么,但想想还是会发现不对劲,一个新闹钟,会什么要拆卸它?当然,也可能是买来前就已经这样了,与案子并没有什么关联。
慕容小花也想到这种可能,他相信其他人也会这样想,或者人家根本不会在意。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拆开来看看,可能会有收获。慕容小花就是这样,当他处于案件当中,他会与平常判如两人。比方说如果在平常发现这种小细节,他理都不会理,但是此刻,他恨不能手上就有一只工具,可以让他想到做到。
他有些不快,这丝不快让他停顿了一秒,慢了一拍的动作让他来不及避开诸葛梨花的掌刀。破风声呼啸在慕容小花左脸颊,侧切下来的白玉手掌在阳光下化作一道光,直向着慕容的脖子斩去。(好吧,美女救英雄来了)
梨花的眼里闪过诧异,她有心收住动作,但指令却发出的晚了些。就在这时候,另一道光划过,仿佛流星上行,横插在了光与脖子间,原来是李红颜看见了,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阻止了慕容小花的悲剧下场。
两个女人彼此对视着,一动不动,手掌相交,仿佛一尊连体的雕塑,目光灼灼。在慕容小花沉迷于思考时,两人通过眼神和手掌做了第一次较量。
没有人胜利,也没有人失败,原本自然就是平局。但这显然不是平局,因为她们不承认平局,而且从她们的眼神可以看出,她们在说:较量才刚刚开始。
“诸葛梨花,警察--”
“李红颜,格斗家--”
两人眼神不变,同时收回手掌,介绍到,铿锵的声音震醒了慕容小花。他仿佛这才看见两女,眼神在她们身上飘忽来去,充满着耐人寻味。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李红颜的手就往她家跑去。
原本一脸庄严的李红颜下意识就要抽回手掌,也许是想到“敌人”就在身边,或者是不愿在“外人”面前让“孩子父亲”难堪,她没有反抗,只是回头向诸葛梨花道歉示意,可是在诸葛梨花的眼里,她分明是在炫耀。
看着两人手牵着手离开,诸葛梨花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跟着去看看。但她是个女人,一个骄傲的女人,她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否则她指挥不了自己的腿。她不是个聪明人,和这世界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不笨而已。好在理由并不难找,可以说近在眼前,就在慕容小花抓着手的左手里。
“我的跟着慕容小花,不能让他拿走证物。”
这就是诸葛梨花给自己找的理由,一个可以让她堂而皇之尾随,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的理由。想到这个,她的心里突然通透起来,脚步也不在仿佛粘了胶水。当她来到隔离带,发现一角被撕开了,显然是慕容小花的手笔,她顿时又一阵苦恼。
早知道就早些跟来了......那女人也真是的,也不说阻止他,难道她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么?
为防止慕容小花犯下更大的错误,她加快了步伐,可还是晚了一步。慕容小花手里拿着一张纸片,大概有火柴盒那么大,作为证物的闹钟已经被完全分解,成了一堆零件,被随意的堆放在茶几上。
“慕容小花,难道你不知道,毁坏证物可是犯法的么?”
诸葛梨花很生气,这点从她的语气就可以听出,听不出的还有懊恼,自责和担忧,尤其是看见慕容小花毫不在意,只顾盯着纸片,心里的火焰再也控制不住,一记耳光就要拍过去。
这次不用别人,慕容小花适时的回神,将暴怒中的诸葛梨花的手挡住了。只见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郑重,呼吸从未有过的急促,浑身上下发出的气息从未有过的骇人。诸葛梨花一下便被这样的慕容小花摄住了,即便手被抓得生疼,也不敢乱动。
她看着慕容小花的另一只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男人的变化是因为那张纸片。刚才离得太远,她没有看清,现在仔细的看,便发现那上面竟然写满了字--鲜红如血的,小巧玲珑的,散发着腥气的字。
猜猜我是谁?
猜猜我是谁?
猜猜我是谁?
猜猜我是谁?
一连四行,二十六个字,只有一个问题,一个诡异的问题。
诸葛梨花看着纸片,就像是看着最恐怖的恐怖片,心里不由得发毛,那鲜红色的分明就是血,只是不只是人血还是动物血,是取自于活人还是死人,是恶作剧还是死亡通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传入她的鼻孔,进入到她的肺腔,让她的脑海不知觉升起恐怖的画面:骷髅,血海,嚎叫,黑暗,扭曲......
疼痛刹那间被淹没,她的意识也即将被淹没,眼前的光开始淌出粘稠的血红,慢慢的,要来将她包裹,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心跳越来越沉重,莫名的东西将她的咽喉堵住,让她连求救声也不能发出,恐惧在她的头顶织成一张越来越大的黑色脸庞,那脸上的笑意清楚可见,诡异,恐怖,冷漠,疯狂,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