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天遥穿着比毒谷一品红还要鲜艳的赤绡,轻叠数重,在毒王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踏上了银色蓬舟。往日里最耐不住性子的她如今却恨不得立马躺进蓬舟,安分上好几个时辰。
“天遥,不再和老夫说上几句话吗?”毒王姑苏神情戚戚,严肃刻板。
“哎呀,”天遥瘪了瘪嘴,老大不情愿地又站了起来,“师傅你吃好喝好,注意身体啊。有机会我会带我夫君回来看你的。”
毒王姑苏冷哼一声,“你要记得,你身后有我们整个毒谷撑腰,你也是那小子的救命恩人。腰杆子硬气些,别在外边被人欺负了给我们丢脸。”
“知道啦。他是我看上的人,一定会待我很好很好的。”灵天遥人还没嫁过去,这时却已经开始护夫起来。
姑苏心里暗自骂她不争气,姑娘家家的凭着一眼就把终身大事给定了下来。可当面却不想在这大喜之日拂了她的兴致,大手一挥,“走吧。”
灵天遥早就想走了,如今终于是得到了赦令,笑着忙不迭的就端端正正地躺进了蓬舟。
要出毒谷的船只是不需要掌舵人的,只要解开渡口牵引船只的绳子,河流自然会推着小船离开毒谷,越离越远,一直吹取去山的另一边去。
跟着灵天遥主船的后边还有两叶小舟,都是毒王姑苏准备的一些珠宝和衣裳,当做是给灵天遥的陪嫁。这个女娃子从小便跟着他,虽然不是他姑苏所出,但在心中的地位也与已出无异了。虽然看不上灵天遥这上赶着要嫁给那姓祁的小子的傻劲,可俗世女子嫁人该带的东西,他也尽数准备齐全。
天遥啊,你人虽然嫁了过去,但能不能抓住祁易的心,就得看缘分了。
银色的蓬舟随着水波摇摇晃晃地前行,天色幽然倒印在不能动弹的灵天遥眼中。这般枯燥,却又充满着甜蜜。
听说外边的男子会为喜欢的姑娘画像,作诗,一起赏灯。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情话。不晓得祁易到时会说出些什么话呢。
灵天遥光是想着,心里便又喜又羞,就连脸都红了起来。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这身衣裙,是姑苏找人做来的,不晓得外边的女子都穿的什么样子。她们美丽还是我美丽。还有这满头的珠翠,这两只叩心镯,这绣花锦鞋…
躺着无所事事最为悠闲的时候,却又比往日里心思都动的还要勤。
祁易他到底中意不中意我啊。
蓬舟在江河中一起一伏,安逸地就像是毒谷里葡萄架下的秋千。灵天遥终于耗尽了脑细胞后迷迷糊糊地睡下,再醒来时,那一心一意要抵达的渡口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灵天遥身子刚起一些想起了临走前几日被教导的规矩,吐了吐舌头又安分地躺了下去,直到船夫子把她的船给拉近渡口,一膀大腰圆的婆娘蹲在蓬舟前,扣了扣船枢,“乘船的可是要上祁府的梁小姐?”
这是句废话,大早上的商船客船都还没开始跑,这十里开外只有她灵天遥一艘从毒谷顺流而下无人掌舵的蓬舟,不是她还能有谁。可这也是规矩。
“是的。”灵天遥朱唇轻启,闷了许久终于有个出气的说话了,可又不敢多说。听师傅讲,外边人束缚的很,被官阶,被家族,被规矩,有形无形的束缚了一身。她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因为自己多嘴而坏了什么规矩。
婆娘虚扶灵天遥坐起身子,往她手中放了一只红果。灵天遥拿起嗅了嗅,清香在鼻尖散开,“大娘,这是什么呀。”
“海棠果。这你可得拿住了。是个兆头。”婆娘答,“灵小姐快上轿吧,祁少爷在府里等着你呢。”
“噢”灵天遥在婆娘的虚扶下上了十二抬大轿,可还忍不住撩开帘子问走在一旁的婆娘,“祁公子呢,他怎么没来。”
婆娘早就被祁家二老打点过了,知道这灵姑娘来自山谷,自然不太懂些他们外边人的规矩,“这是规矩,少爷要在房里等着的。”
“噢。”灵天遥闷闷放下帘子。方才是船,现在是轿,都是因规矩使然,这外边的人可真够闷的。可很快不闷的事情便来了,灵天遥身在轿辇中虽看不见,但也听到了外边孔武有力的吆喝声。灵天遥又探了出去,“大娘,这大清早的怎么那么热闹呀。”
“哎哟,小姐你快些放下这帘子,这未过门的娘子可不能让行人看见的。”婆娘冲着灵天遥急切道,又对着轿夫嚷道,“你们手脚麻溜点,这慢腾腾的逛园子啊”。
灵天遥急急地正座回轿中,怎么外边成个亲那么多规矩啊。心里虽然抱怨可手上还是牢牢握着鲜红的海棠果。
婆娘的骂咧声起到了明显的效果,轿夫们走的当真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到了祁府的偏门。“灵小姐,下轿吧。这往后的路要由老奴背你进府。”婆娘恭敬的弯下腰,侯在轿子门口。
“噢…”灵天遥乖乖地爬在婆娘身上,任由她从偏门把自己引进祁府。
“嘿你说这姑娘到底什么出身啊,就算是祁老爷纳妾,也不需要从偏门进吧。”
“可不是嘛,可惜了这小娘子生得俊俏的很呢。这一开始就这般羞辱,往后祁家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你们这群人少在这边胡说八道的。这要是被刚才那位姑娘听见了你们个个都没好下场。”婆娘送完灵天遥进房间这出来便听到这帮孙子在嚼舌根,气不打一处来。
“是是是,我们嘴贱,以后不说了。”带头的轿夫也没皮没脸,笑着抽自己一下嘴巴算是惩戒,随后双手向上奉着,接过了婆娘放在他掌心的一锭银子。
“这平时抬轿子可拿不到那么多的你们可要记在心里。”婆娘再次提醒。
“记得了记得了,兄弟们出了这个门把这事忘的干干净净的。谁都不会再提的。”带头轿夫捏着银两连连作辑,直到婆娘挥手示意了,这才抬起娇子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