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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落崖

黑风山脉绵延百里,奇峰险峻多不胜数,加上茂盛的林木,风一吹,哗啦啦好似绿涛般,极为壮观,只是这样的奇景除了那些武力高超,又喜欢到处游历探险的武林豪侠外,普通百姓自然没有机会观赏。

铁竹寨所在的铁竹峰便是这其中数不尽的峰头之一,当然,“铁竹峰”这个名字自然是铁竹寨的众位好汉给强加上去的。

铁竹寨位于铁竹峰半山腰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加上众山匪将近半百之年的发展,明少暗哨的布防,如今的铁竹寨倒也称得上是防卫森严,即便是等闲兵甲想要攻取,也得付出惨重代价才行。

月明星稀,冷风依旧。

铁竹寨后山腰处,几间破破烂烂的竹屋横立着,原本翠绿的竹木早已泛黄,根角处,一些发黑的竹木甚至长出了朵朵菌菇,风一吹,“嘎吱嘎吱”的轻轻摇晃着,一副随时倒塌的模样,偶尔从屋内传出几声谩骂或者呼噜声,这些山匪强人似乎毫不在意眼前竹屋的简陋程度。

距离众多竹屋稍远的靠山处,同样立着几间竹屋,从外表看去,这些竹屋比刚刚见到的那些还要破旧,只是这些竹屋大多都是一副许久没人居住的模样,看起来早已荒废,不过若是仔细聆听,便会发现此刻这些竹屋中稍好的一间内,偶尔会传出一两声压抑之极的低吼,似乎在承受极大地苦楚,只是这声音似乎被强行压制,有些低不可闻。

小六已经回来三天了,自从三天前被那孙药师逼着服用沸血丸后,小六便一直待在竹屋内不曾出去过,而此时此刻,小六也终于尝到了这所谓沸血丸的威力。

若是有人此刻进入竹屋内,定会被眼前情景骇的说不出话来,此刻小六全身上下光洁溜秋,周身衣物好似被野兽撕碎了般,零落一地。而小六则是躺在竹床上不断翻滚,整张竹床几乎被染成血色,一张小脸扭曲之极,明显是在忍受极大地痛苦,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此刻小六皮肤之下,道道血管竟好似蚯蚓般,不断鼓动,似乎要将皮肤给撑破,此情此景,骇人之极。

此刻小六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心中自然对那位杏春堂的孙药师恨到了骨子里,即便此刻正在承受非人的痛楚,心头也在想着日后武力大进,定要将对方抽髓拆骨才行。不过痛到极致,小六也会生出当初若是和那孙老贼拼了性命的想法,即便身死,也好过此刻承受的剧痛。

足足一个时辰后,小六才渐渐平复下来,原本体内好似要煮沸的血液也恢复正常,只是此刻小六的状态明显萎靡之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皮,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犹豫。

自从吞下沸血丸后,每夜子时,便会出现眼前一幕,体内血液好似煮沸的开水般,全身上下血管鼓动,这种痛苦,即便回想起来,小六都会觉得全身发寒,根本难以承受,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痛楚一天比一天来的更为迅猛,痛到极致,甚至让小六一度生出了寻死的念头。想到此处,小六目中透出一丝决然,与其这样被生生痛死,还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寻得一丝生机。

定下计划,小六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稍稍恢复一些体力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铁竹峰只是黑风山脉众多山峰中的一座,高达百丈,在周围众多耸入云霄的峰头中并不起眼,不过由于铁竹峰峰顶开阔不平,加上黑风山脉常年的风雨滋润,铁竹峰峰顶,逐渐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泊。

峰高天寒,积雪不融,也导致了这些水泊冰寒刺骨,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季,顶峰之上,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若是普通人毫无防备的跌入其中,要不了一时三刻便会被其中的寒气侵入五脏六腑,轻者大病一场,重则直接丢了性命。

水泊大小不一,其中靠近崖边最大的一处占地足有三十多亩,说是寒潭也不为过。

此刻在这寒潭边缘,道道涟漪从深处扩散至四面八方,搅起一潭寒水,不多时,一颗惨白的脑袋伸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眼前之人,正是小六,依靠寒潭之力抵挡体内的剧痛,是小六能够想到的唯一方法,自从下定决心后,小六第二天傍晚便来到这山顶之处。

此刻全身光溜溜的小六整个人浸入寒潭,原本体内难以忍受的痛楚果然减轻了许多,不过寒气入体,同样是极大地麻烦,若非没有其他办法,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小六是绝不会用的。

连续三天,每到子夜,小六便将整个身体浸入寒潭,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六渐渐感到体内的剧痛似乎有减弱的趋势,就连那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也弱了不少,这个发现让小六心头莫名一松,就连越来越虚弱的身子骨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快些将那沸血丸的药力给撑过去。

冷月高悬,子夜时分,寒风呜咽不停,透过月光,模模糊糊能够看到寒潭处,小六赤身裸体的隐没寒潭中,周身血管隐现,一张小脸极度扭曲,或许是寒气滋润的缘故,原本便苍白无比的脸颊多了几分淤青。

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小六才从潭水中探出了头,长长吸了口气后,再次没入潭水中??????

一个时辰后,小六从潭水中爬出,整个人如死狗般躺在裸露的岩石上,任凭周围寒风吹拂,似乎刚刚的痛苦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眼眸似闭似合,若非灵台中还保留着一丝清明,恐怕小六自己都要这般昏睡过去。

然而迷迷糊糊间,几声低不可闻的说话声从远处传来,声音夹杂在周围呜咽寒风中,原本一片混沌的脑袋瞬间清明起来,目光凝视,向着声音传来处望去。

“难道是错觉?”

片刻后,小六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刚准备套上衣服离去,手上动作忽然一僵,目中透出两道寒芒,顾不得许多,就地一滚,重新没入身后潭水中。

仅仅片刻后,两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月色笼罩下,能够勉强看出一男一女,一边向着谭边走来,一边在争论着什么。待到近一些,便会发现女子一身粉色轻纱,面若桃花,发髻轻挽,银色的发簪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看起来与那些高门大户的贵妇一般无二,

贵妇身后,一位身着淡蓝儒衫,三十上下书生模样的男子紧紧随着,只是此刻书生眉头紧皱,双手背负,似乎在极力思索着什么,加上浑身上下透出的阴冷气质,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阴沉之感。

“七夫人的来意浩之已经明白,只是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我那三弟倒是好说,一介莽夫罢了,只是那竹夫人倒是个精明的主,若是事情败露???”

陆浩说着,面露一丝难色,只是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狡诈之意,分明是在讨价还价。

闻言,七夫人倒是娇笑一声,转身向着书生的方向望去,明眸含情,似乎被刚刚的一句撩起了心思。

见到七夫人这般少女怀春的模样,陆浩心头微微一荡,不过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赶忙向后退了两步,同时手腕一转,手中顿时多出三柄寒光凛然的梭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呵呵,三寨主这是做什么?在下一区区弱质女流,还能威胁到陆寨主不成?”

七夫人佯装生气道,红唇一撇,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七夫人说笑了,这黑风山脉匪寨贼窝谁不知道七夫人媚术无双,多少英豪倒在夫人裙柳之下,在下这点微末实力,可不敢在夫人面前献丑!”

陆浩说着,不仅没有近前,反而又后退了几步,似乎对这位七夫人忌惮之极。

“都说铁竹寨三当家智勇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见状,七夫人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想了想,再次开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若是计划能够成功,铁竹寨并入我血狼帮,我便做主许你一个管事的位置,如何?”

“哦?夫人做得了主?”

话音刚落,猛然注意到七夫人面露一丝不愉,赶忙再次开口道,“呵呵,是在下失言,以七夫人在血狼帮的身份地位,既然许诺,自然能够做得到,只是在下仰慕血狼帮许久,对血狼帮的一些情况也有所了解,据在下所知,血狼帮管事之位总共也只有三十多个,每一位都手握实权,掌管数百人马,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夫人如此厚爱?!”

陆浩有条不紊的说着,原本只是一句奉承之言,只是说道最后,语气中就不免多出一丝怀疑。

“呵呵,想不到三寨主对我们血狼帮如此了解,放心好了,我们血狼帮一向是维贤举用,三寨主武力不凡,更是足智多谋,正是我血狼帮缺少的良将,若三寨主同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两人所言,一字不落的传入小贼耳中,只是此刻小六同样心头叫苦,原本忍受沸血丸的药力便已耗尽了力气,身子骨疲惫异常,如今劲头过去,便感到周围寒潭冰冷刺骨,几乎要将整个人冻成冰棍,更重要的是此刻小贼整个人侵入水中,根本无法呼吸,一张小脸憋得发紫,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难道小爷今日要栽在这里?”

小六心头默默念叨着,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当初在青陵城侥幸未死,如今却又落入这等窘地,还亲耳听到这般隐秘,小六可不认为同为铁竹寨一员,这位三寨主会顾念同门之宜的放过自己。

“罢了,与其做个溺死鬼,还不如被对方一刀砍了,还少了许多痛苦!”

这般想着,小六当场便要冒出了头,只是还未有所动作,便听到那三寨主所言,“呵呵,既然七夫人如此爽快,这件事就这般定下了,顶上风大,今日夫人冒险前来,若是被发现了平白多了许多麻烦,就此回去吧?!”

两人说着,便朝着来路款款离去。

待到察觉到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小六再也忍受不住,“蓬”的一声从谭中冒出了头,胸膛剧烈起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目光顺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心头庆幸不已,抚了抚心口,刚刚套上衣服准备悄悄离去,一道淡淡的声音如鬼魅般传入耳中。

“呵呵,这不是我们铁竹寨的六小子么,怎么,大冷天三更半夜的在这寒潭中洗澡?”

原本已经离去的两人此刻不知为何又回到谭边,那陆浩面露一丝怪异的同时,目中却透出冷厉之极的杀机。一旁的七夫人则是眉头微皱,直直的盯着小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听到这声音的同时,小六心头便是一沉,想也不想便向着潭水深处游荡而去,一张小脸已经化作铁青。

“呵???倒是果决,不过又有何用?!”

陆浩说着,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狠狠一踩岩石,整个人如同大鸟般掠过水面,不过两个呼吸,已经追上小贼的身影,似乎故意卖弄般,脚下一勾,原本无形水质好似受到莫大牵引力般直接化作一块巨大的水幕,将光溜溜的小六直接卷出水面,狠狠一脚踹去,小六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麻袋般,从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直接从百丈崖边落了下去,同时借助这股力道,三寨主陆浩几个闪身,已经回到谭边,周身上下竟没有沾染丝毫水渍。

原本一直待在谭边一动未动的七夫人见到眼前一幕,目中透出一丝异彩,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三寨主隐藏如此之深,这般实力,恐怕已经接近二流武者之境了吧?!”

“呵呵,夫人过誉了,不过略有小成罢了,不过这小子出现的蹊跷,莫非我们的计划已经被人探查,派出这小子来此探听情况?”

陆浩说着,面上不免露出一丝得色,只是说道最后,却是眉头紧皱,疑惑不已。

“这件事确实让人不解,不过如今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我们,回去之后计划照旧???”

两人说着,已经转身离去,对于刚刚落入崖间的小六提也未提,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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