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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授剑之礼(上)

BGM:慕寒、司夏《明月舟》

碧落明亮,和风习习,茂木擎天,树香隐约。生香楼前,青茵平展、软草茸茸,直向浩淼沧海,仿佛没有尽头的古道,望尽十里又十里,终是千里遥远。

寻常时节,生香楼前不过司香宫弟子切磋剑法之处,宽阔平整、风景相宜,怎么看都是清淡幽静、修身养性之所。而今日,格外热闹,仙家挤挤攘攘,生生将生香楼前这片宽广草地变得拥挤逼仄,只余海边狭小见方的绿毯。

授剑之礼为司香宫除嗣位之典外最为隆重的礼仪,也几乎是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才遇得到上的仙界大典,纵然司香宫从不主动邀请授剑仙家之外的任何仙家,仍因了其罕见而吸引众多仙家前来观礼,渐渐也就形成了授剑之礼日子一定便会不胫而走、仙家闻讯而来的习俗。

今日,也不例外,半月前,若水就向仙界公布了授剑之礼的日子与时辰。对于高阶仙家来说,到底数量有限,就算再多也坐得下;对于中阶和低阶仙家则并非如此,只得早早来自寻佳处,甚至几日前就占据最前排。

此时,生香楼外,坐满了诸多高阶仙家,玄武上仙、五芝太上真人也在其中,而百宜则粘在师父身边不肯离开,因为旁边就是玄武的位子,因地方太小,仙家你挨我我挨你,好不亲热,只有通向生香楼的绿径空落落的。生香楼下的草地上密密麻麻全是中阶和低阶仙家,因没有桌椅,大都不顾形象席地而坐,反倒一派悠然自得。那些在草地上寻不到的位置的仙家,便在树上找了枝杈聊以安慰,放眼望去,生香楼周围的反魂树竟满满都是仙家。

与周遭喧闹不同,生香楼上很是安静,几把反魂树木椅空空荡荡,所有仙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最中间的那一把,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谁会是授剑仙家,还是忍不住十分有把握地猜测,仿佛那个位子还会有变一般。几把反魂树木椅旁的檐影里,若水镇定扫视会场,离淳不时过来禀报,若水都轻轻点头,或简洁地说几句话,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乱糟糟的一众仙家忽地渐渐静下来,齐齐看向生香楼,玉壶上仙与上祁上仙分坐两把椅子,中间隔着那把为授剑仙家准备的椅子。一时安静,都在等待,中间那把椅子的主人,不多时,正在众仙家开始交头接耳时,海天寥廓中一点白色身影随云而来。这时,有仙家奇道:“白泽仙将一向姗姗来迟,今日怎的这般准时?”檐影里的若水闻言微微一笑。

众仙家一番骚动,赞叹白泽如何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已成白泽每次出席这等场合的必备出场。正当众仙家议论得热火朝天时,忽然安静下来,因为白泽身后还有一位仙家,靛蓝长袍舞动、半片银制面具、三千墨发飞扬,长身挺立在云头之上,于飘逸氤氲中尽显俊朗疏逸。

若水眉头一皱、眸色一深,还在众仙家惊异难以自拔之时,高声道:“见过白泽仙将、重明仙将。”话音一落,许多仙家起身行礼,随之呼喊起来,一派山呼海应的气势。刚刚把控住局面的若水,又忙吩咐离淳添一把椅子。白泽与重明在众仙家灼灼目光与低声交语中,淡定落在生香楼上,坐在玉壶上仙与上祁上仙之间的两把椅子。

若水从檐影中走出来,微微一笑,道:“今日是司香宫授剑之礼,多谢诸位仙家前来捧场,闲话少叙,请干莫上仙。”

话音才落,干莫上仙就从海上驾云而来,两手轻托一剑,到得岸边,云烟消散,缓缓走到海边绿毯中间,沉声道:“此剑名曰‘三倾剑’,取‘倾城倾国倾一人心’之意,以昆吾山极高峰顶的积石冶炼铸成,更在峰顶汲取天地精华,是为仙界难得好剑。”言罢,长剑出鞘,干莫上仙挽了个剑花,剑光如电影划空,剑鸣似雷声翻滚,随即将长剑竖立胸前。

“请白泽仙将接剑,”若水镇定的声音传来,白泽飞身来到草地上,干莫上仙收剑奉上,白泽接过长剑,与干莫上仙一同回到生香楼上。

若水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道:“请凌水灵人,”语气中满是故意掩藏的激动与兴奋。只见碧天湛海间,白云飘荡,一袭淡蓝身影纤细娇小,发间金饰闪闪发光,右手反握长剑,神态看似安静实则是强作镇定。看到白泽并未十分意外,毕竟曾经在一些重大场合远望过他,而重明却是第一次见到,凌水只觉他比忆境中的印象更加挺拔如竹。凌水一时心澜迭起,望向若水的一刻,顿觉安心许多,渐渐舒展开淡淡笑容。

白泽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看重明,此时的重明目光集于凌水身上,不曾移动分毫,眼中柔情无限不自觉倾泻而出,毫不在意许多未曾见过他的小辈仙家正痴痴看他。白泽重又看向已在草地上、抱拳行礼的凌水道:“今日有幸一睹司香剑法全貌,重明,可不要错过了。”重明闻言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

凌水左手捏个剑诀,长剑刺出,银光成花、身形灵动,一招一式极尽认真,轻盈飘逸又剑气不绝,仿佛绿草之上绽放的昙花,刹那芳华。除了战场,司香剑法这般上等剑法只在授剑之礼与嗣位大典上完整舞起,亦成为仙界难得一景,授剑之礼颇受关注这也是原因之一。众仙家边看边不禁感叹司香剑法的精妙,与凌水的貌美曼妙。收剑而立,凌水再次倒转长剑、抱拳行礼。

众仙家知按照司香宫的习惯,下面便是司香剑法的对练,目光都集中在生香楼上,只见若水手执长剑飞身而下,轻巧落在凌水面前,抱拳行礼、恭敬说道:“请师姐指教。”言毕,剑光骤起,凌水仍旧使司香剑法,而若水则使刚成仙的仙家也会的“琼林剑法”,一简洁一繁复,一叠叠出招一淡定化解,似彩蝶嬉戏花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剑气如虹,举重若轻中尽显功力,凌水对复杂招式把握精确,若水将极简招数利用得淋漓尽致。不少仙家都屏气凝神看着,沉醉其中,连赞叹也忘记。

凌水与若水同时收剑而立,相视一笑、抱拳行礼,片刻之后,忽然掌声雷动、喝彩之声响起。白泽摇扇挑眉,眸中几许赞赏之色,感叹道:“如今仙界,这等精彩的弟子对练不易看到啊。”

重明呷了一口茶,点头道:“茶汤清亮、味淡香远,不虚此行,不虚此行。”白泽看看故作镇定的重明,嘴角戏谑的笑意深了深。

若水转身面向生香楼,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道:“不知哪位仙家有意一试凌水灵人的剑法?”授剑之礼上,司香传人不仅要独自展示司香剑法、与同门弟子切磋,还要接受其他仙家挑战,当然这般大典没有谁会故意为难司香传人,基本也是友好切磋,若水自然也放心问道。

“北天斗宿天关宫破军灵仙,”循声望去,一位仙家已然缓步而来,朗声道,“破军愿领教凌水灵人高超剑法。”若水见状,便递给凌水一个鼓励的眼色,飞身回到生香楼。

凌水抱拳行礼:“请破军灵仙指教,”言罢挺剑刺去,一时剑光又起。破军本就比凌水高两阶仙位,初时剑招中可见相让之意,看似与预料之中相差无几。谁知,几十招后,破军剑气渐渐凝重,招数也露出狠厉端倪,若水不禁看向师父,只见坐在重明仙将旁的玉壶上仙眉头紧锁,一手紧握司香玉壶,而一手早成出剑之姿。

凌水全神贯注地应对破军,仙位低微加之仙力不足,她招架破军本就有些吃力,此时更是捉襟见肘,莫说这等场合不好处理,就是平时她也不会说出半个求字。若水太过了解凌水的性子,担心不已,毕竟与性命相比,其他的并不重要。若水的目光不觉飘到白泽身上,他仍是一副悠闲淡然的样子,没有半点忧心之色,她不禁有些暗自生气。

与白泽相反,重明面具下的剑眉早已拧作一团,看似安静的他全身紧张起来,死死盯着破军的一举一动。蓦地,破军欺身靠近凌水,长剑挺刺直向凌水面门,裹挟滚滚不绝剑气而来,霎时周围树动草摇。玉壶上仙见他如此举动,右手一劈,一道银光向着破军的长剑飞去,可是毕竟远一些。

电光火石之际,凌水身子一侧,反手轻托长剑,由右上至左下画个弧,以退为进,将破军的长剑微微格开,破军的剑擦过凌水飞扬的发丝,一绺墨发顿时被割断,兀自飞舞而上。破军的剑又被玉壶上仙银光所击,脱手而出。破军攻势太急、难以收束,眼见与凌水擦身而过,凌水早已倒转手中长剑,自下而上划过,只见破军飘动的外衫拦腰截断,半截外衫如飞花一般飘扬。凌水几个转身停住,眸中不无怒意地看向破军,更见不知何时重明已飞身下来,右手两指微屈便迎面扼住破军的喉咙。

“长虹贯日!”在场的高阶仙家和许多中阶仙家都曾见证过那场鬼仙大战,长虹贯日正是重明斩杀世子旁施、一战成名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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