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举杯劝道:“原来大郎远渡重洋,竟然担负着这般重要的使命,真是难为你了,可惜小弟现在一介童生,帮不上忙,不然定要与兄一道将那日本国灭了,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小弟敬你!”
张武也爽朗一笑,道一声好,举杯与之相碰,一饮而尽。
张武擦了擦嘴,把酒杯一放,指了指酒杯道:“这酒喝得真不痛快,照某说,应该拿个大碗喝,那才痛快。”
月奴撇了撇嘴,心说有杯子喝就不错了,还挑。
王勃便要叫人拿大碗过来,张武却摆了摆手道:“算了,今日便不喝了,这次来绛州,一来是为了见见你这《笑傲江湖曲》的作曲者王神童、王琴仙,二来嘛就是想跟绛州的那些豪商结交结交,说不定就能建立合作关系,使扶桑与大唐两国互惠互利,所以便相约在醉仙楼见面,想来他们也该到了,所以兄弟,实在抱歉,今天你我不能痛饮一番,一醉方休,实在遗憾啊,唉。”
王勃不以为意地道:“大郎不必介意,其实你想痛饮,某恐怕也难以从命,因为某明天还有一场考试,唉,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却不能痛饮一番,真是好大的遗憾啊。”
王勃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忙问道:“大郎要在绛州呆多久?”
张武想了想道:“不出三五日。”接着他眼睛一亮道:“你考试也就这几天吧?某看,等你考试结束,我们就去那龙兴宫你当日弹奏《笑傲江湖曲》的地方,好生痛饮一番如何?如此便再无遗憾了。”
王勃笑道:“某正有此意,那好我们就相约在龙兴宫碧落亭前见面,届时某必带上大唐最好的酒龙门贡酒与君一醉方休。”
张武哈哈大笑道:“好,一言为定,哈哈哈。”
绛州大堂。
韦刺史正伏案处理公文,见韦承庆走进来,问道:“大郎,你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事吗?”
韦承庆道:“爹,余问心被打断了腿,刚刚被人送回府上。”
韦刺史眉头一皱,道:“他又在外面惹事生非了?怎么回事?”
韦承庆便把在醉仙楼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韦刺史听完冷哼道:“屡教不改,咎由自取,那是他活该,你叫大夫给他看了,明天就派人将他送回长安吧,我绛州容不下他这尊大神。”
“不过王四郎真看不出来,被激怒了,竟然这般心狠手辣,但这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
翌日,王勃早早起床,张开双臂被月奴摆弄一阵,又洗漱后,便下楼在庭院里打了一套太极拳。在同程遂英等人一起用过哺食后,便与何乃才一同出门,朝绛州大堂方向骑驴而去。
这次王勃没让他们跟着,就是怕孔三娘这疯女人又忽然冒出来,搞出什么名堂,不过这一路倒没发生什么事。
到了绛州大堂,那些来自各县的考生见是王勃来了,声音顿时没有了,全场寂然。柳定远被砍掉双手,余问心被打断双腿,但王勃却好生生地出现在这里,并不见吏部来人拿他,便知其关系匪浅。这样的一个有关系,又对敌人心狠手辣的人,而之前他们都是站在那两人一边的,此刻见了王勃哪有不怕的道理?
王勃从马虎背上下来,让驴子牵着马虎与何乃才的驴回去,像没事的人似的,面对众人行注目礼,甩开折扇,朝大门口迈步走去。何乃才有样学样,跟着也打开折扇,扇了扇,跟上去。王勃过处,那些考生不自觉地让开道,莫敢与之对视。
“好大的威风啊王勃。”突然,一个娇美的声音出现在场中,宛如寂静的林子里响起的一声杜鹃啼鸣。
王勃看去,表情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来人不正是孔三娘吗?刚才还庆幸今天运气好,没碰上这疯女人,现在倒好,想什么来什么。
“哟,这不是孔三娘吗?能在这里见到你可真高兴呀。”王勃温文尔雅地施了一礼笑道。
今天孔三娘换上了一身粉红色的衫裙,不同于着胡服时的英姿飒爽,显得别样可爱,让人眼前一亮,只不过王勃是眼前一黑而已。
孔三娘很不买账地道:“切,你高兴?你真的高兴吗?指不定现在心里在哭呢,或者在骂儿?”
王勃翻了翻白眼,不过还是没失礼地道:“孔三娘来此所谓何事?”
孔三娘打量着他,闻言,目光一躲,脸微微一红,却撇了撇嘴道:“怎么,你能来,儿就不能来了?”
今儿纯心是来消遣我的不成?还是吃了火药?王勃心说。
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她干咳了一声,瞄了他一眼道:“就是闲着没事,出来转转,对了,你琴艺不错,不知吹箫行不行?”
王勃闻言差点被口水噎死,咳嗽道:“吹箫?额,你问这个干什么?”
孔三娘低垂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小鞋低声道:“儿想学吹箫,你能教儿吗?”
王勃看着她,见她额前青丝垂下,修长而又雪白的脖子半露,似乎抹着一层淡淡的胭脂,让人不禁联想到荷塘中的莲花的花瓣。
王勃道:“不行。”
“为什么?!”孔三娘霍然抬头,气鼓鼓地看着他质问道。
王勃愕然,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有求于人就低声下气的,一旦被拒绝就蛮不讲理了,真是……有个性。
王勃叹道:“学费很贵的。”
何乃才一个趔趄。
孔三娘嘴角抽了抽道:“不管,反正你要教儿,我们就相约等你院试结束后在上次我们斗琴的地方见面吧,就这么说定了,可不准反悔,你要是敢不来,儿就像上次那样给你下迷药,然后拆了你的床。”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过于暧昧,俏脸一红,掩面而逃了,唯留下目瞪口呆的众考生,有奸情啊……
王勃愕然地看着她渐行渐远,这真是什么话都敢拿出来说啊,不过我好像没答应她吧。
何乃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别看了,走远了,该回神了。”
王勃用折扇敲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别乱想,我们是清白的。”
何乃才嘘了一声,道:“是啊,你们是纯洁的友谊,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额,你也算男人吧,额别打,反正一男一女相处,某就没听说过关系纯洁的。”
王勃要来掐他,他又拖长了声音道:“不过……某相信你,嘿嘿,但是呢,这孔三娘显然是对你有意思的,难道你就没点想法?”
王勃翻了翻白眼,一折扇敲在他脑门上,道:“开门了,该进考场了。”
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有想法?这个年纪的女生换到二十一世纪应该在上初中吧,他又不是怪蜀黍,还没可耻到那种地步。
经过严格的盘查后,王勃与何乃才便进了考场。只要第一场考试出示了作保人,第二场和第三场考试就不需要再劳驾作保人了,当然考生还是要拿出考生证明的。
王勃选了个考棚坐进去,又把该拿出的东西都摆上考桌后,便等着发卷了。
考试开始的钟声响起,考官发卷,王勃拿到卷子后打开一看,题目是《孝子衣锦当归诗》,却是一道五言三韵六句的试律诗,这让王勃有些意外,一般来说试律诗考的是五言四韵八句或五言六韵十二句亦或五言八韵十六句,就没听说过五言三韵六句的,这韦刺史出的题可真是刁难人啊。
王勃枕着双臂,仰后靠着后面的木墙,咬着笔杆,思索起来。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家中的母亲,似乎又回到了王府,那庭院中,他伏在母亲怀里,看着她穿针引线,阳光将她的脸衬托得散发出奇妙的光辉。
进绛州赶快时,那天晚上,母亲连夜给他缝制衣裳,说是要她亲手做的,才合身。油灯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影子在墙壁上如灯芯一般摇曳,也如他的心一般摇曳。
王勃眼睛有些湿润了,铺开试卷,提笔蘸墨,落笔诗成,只见上书: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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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姥姥的,这就是绛州?某看不怎么样嘛。”一个开襟间堵满胸毛,身穿短袖麻衣,脚套长靴,脸大如盆,狮鼻虎口的彪形大汉牵着一匹黄鬃马走在前头,昂首阔步,一副不把绛州人民放在眼里的样子。他的背上背着一杆长物,因为罩着套子,所以看不出是什么武器。
他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十五六岁,长得也就一般,扔进人群都找不到人的那种,但一双眼睛却贼精精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同样牵着一匹马。
在他左边的那个女子十一二岁,身材娇小,梳着两条羊角辫,模样清秀可人,却又带着丝天然的妩媚,见她牵着马左顾右盼的样子,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很稀奇。
“那是,绛州哪能比得上俺们瓦岗寨好啊,不过大当家的,俺们来这个地方,就是来看那个王勃的?他又不是翠红坊的娘子,有什么好看的?”那贼精少年贼笑道。
那羊角辫少女一脚丫子踹在他屁股上,娇嗔道:“耗子,再让小娘听到你提一句翠红坊,小娘就踹死你。”
“二当家的,那次去翠……那个地方的,又不只俺,还不是大当家的……哎哟!”
彪形大汉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心虚地叫道:“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某……”话锋突的就一转道,“王勃是谁?乃是皇后钦点神童,这次又作出个劳什子《笑傲江湖曲》,某没听过,不过江湖传言闻之如听仙乐,就是神仙也动心,还有说不听《笑傲江湖曲》,不是英雄伟丈夫,我们这次刚好路过绛州,无论如何都应该听上一听,看是不是真如吹得那般厉害。”
少女脸上也浮现出向往的神色,捧着小脸,花痴一般地笑道:“听说这王勃貌比潘安,才比周郎,真想见上一面。”忽然她一巴掌拍在彪形大汉手臂上,眼睛一亮叫道:“阿兄,你说要他当儿郎君怎样?”
彪形大汉吃痛地揉了揉手臂,闻言大笑道:“哈哈,当然好,也只有王勃这小子勉勉强强配得上我家单二娘了。”
“可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他姥姥的,他敢不同意?不过他不同意也没关系,把他抢回我们瓦岗寨不就行了吗?哈哈。”
“嘻嘻,阿兄真是太好了。”
耗子望着他俩的背影摇了摇头道:“真是一对奇葩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