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匆匆掠过天空，不知何时起，头顶的梧桐变了颜色，有时仰头观望，也只能看到落寞的枯黄色，没时间去寻找隐藏的悲伤的绿。宋歌收了平时的吊儿郎当开始认真的啃书，晚自习刷完两套数学卷子，伸了懒腰继续抽出文综训练题。安沫夕借着书堆躲着玩手机，宋歌提醒她写作业她也不动，灰心丧气的叹息：“我学不进去了，不学了，上课根本听不懂，宋宋，我好忧伤。”
“最起码你也要看看文综啊!”宋歌把掉下来的单词小册子叠回书堆，抬头见老蔡晃悠悠的一个座位一个座位的巡查，她拐了拐沫夕伸手抽出卷子放在她面前，“老蔡来了。”
住校生的晚自习被老蔡加到了十一点半，他夹着公文包进来陪他们，安沫夕趁他不怎么注意趴着睡觉。“起来，快点!”宋歌推推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干嘛？我说了我不想学了。”安沫夕打下她的手，抽出课本盖住后脑勺。
“安沫夕，我就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想学了还是还有想学的心？’如果你还有心的话我可以帮你，至少以后得长录取通知书没问题。”宋歌看她一副破罐破摔的颓废样，胸口燃起一股怒火。曾经熬夜到后半夜只为来这梦寐以求的高中，现在离梦想那么近却没了努力的勇气，刚认识安沫夕的时候，她曾自豪的说她是初中唯一一个考上铜中的人。以前读的初中可谓是所有家长都害怕的地方，升学率是校长从来不敢提及的难题。在宋歌每天做完功课九点过就入睡的时候，安沫夕挑灯夜读到接近黎明，她无视周边所有嘲讽的目光，那时只想着努力了梦想就一定能实现。取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沫夕跑到田间抱着满身是泥的妈妈大哭，而后来的发展，却绕过自己的心。
铜城一中是黔阳省最好的高中，每年的升学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七，重点大学录取率更是达到百分之八十。到这个弥漫着严肃学习氛围的学校里找一棵百年老树乘凉都是黔阳省无数学子们梦寐以求的事。
在良好的学习环境里不珍惜当下的学生不占少数，他们有父母铺好了路，而安沫夕这种除了学习找不到其他任何出路的可怜的孩子，却在刚迈入高三时就停住了脚步，她哭着看同学在跑道上奋勇直前离自己越来越远，可她竟没有迈开步伐跟上节奏的觉悟。所有的人都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她，找借口帮助她度过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宋歌没想到她竟然能在怜悯中活的泰若自然！
安沫夕叹着气，翻来卷子扫一眼就说：“好难啊我不会做。”老蔡走到旁边正好听到，扯过草稿纸说道：“来，我给你讲讲。”宋歌侧着身子让沫夕靠外一点，也认真的听讲，两道题讲完，她扭头看沫夕，见后者盯着试卷的眼神空洞无光。
“剩下的你先自己做，不懂再问我。”老蔡讲完四道题，放下笔走开了。
“原来这道题可以这么简单的解答啊，是我想复杂了。”宋歌盯着沫夕木然的脸，伸手在她面前晃晃，“想什么呢？你在听吗？”
“又听不懂，有什么好听的。”她把卷子推到一旁，趴着发呆。
“当初你考这儿的时候上课听不懂怎么没放弃？”宋歌翻出草稿纸。
“我晚上学到那么晚，我对自己有信心。”提到以前的光辉历史，沫夕来了些兴致。
“你现在依旧可以学到很晚呐，以前那个班的一个男同学，听说上了高三每天都学到两点多，上次月考进了年级前百。就是那个利用高二暑假自学吉他的那个。”
“哦，那是人家。我又学不懂。”
“你学了吗你就说你不懂？”宋歌偏头白她一眼。
“不学又死不了，你以前不也是不学习吗？”安沫夕不屑的撇撇嘴。
“那也是以前，我现在不也开始学习了么？再说了，算了，我来教你快速提高分数的方法吧。”宋歌看着她，叹了口气，把写满字的草稿纸推到她面前。
“我学不了。”安沫夕看也没看就否定了自己。
“你是学不了，可我对我自己有信心啊，我觉得我是一个合格的教师！”宋歌继续笑着，把纸又推了推，“来，姐带你飞。你看吧，我们先从数学练起，附带文综。”
安沫夕看着她，张张嘴，移开目光转笔。
“没说话就当默认喽！沫夕，你听好了，现在离高考还有大半年，加油学！别辜负了曾经奋斗过的自己。来，数学呢，我们分专题学，能得几分是几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来，你先把这道题做了。”宋歌抽出她手中的笔放在纸上。
安沫夕看着题目，迟疑了好久才下笔。宋歌看着乱七八糟的答案，细心挑出得分点：“不错嘞，能得1/4的分，现在啊，我们就来把第一道大题的第一个小题搞定。”宋歌耐心的
讲解着，见她听进去了，还做对了另一道题，急忙鼓励，“不错不错，你看，这六分不就稳到手心里了吗？来，把套题的同类型题目都做了，我们好攻克下一个六分。”
安沫夕来了兴致，把题目都做了一遍，竟然几乎全对，宋歌抱着她亲一口，说明天请她吃早餐作为奖励！
“宋宋，回来了？”阿颖倒在床上见她俩进来，立马半坐着招呼宋歌过去，“后天是李坤的生日，我给他买了打火机你看合适吗？”
“合适吗？这么贵？就一个打火机？”宋歌打开礼物盒，倒吸一口气，“他会接受吗？”
“反正到时候我会给他，他是用还是丢随他。”阿颖趴在床栏上说。
“上次你送的围巾他戴过？”宋歌还给她。
“不是还没到戴的时候嘛，不急，他说他会戴的。”阿颖捧着礼物盒，脸上交杂着甜蜜和害怕。
“那随你喽，反正你也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送？”
“明天，不，后天零点。”
“零点？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宋歌一惊，准备轻拍莲莲的手重了力道。
“他家就在我家对面，下个楼就到了，我经常在卧室看到他在书房练琴，很近的。”阿颖的语气带着坚决。
“那好吧，你明天回家住？”宋歌和莲莲扭成一团，互相挠着胳肢窝。
“嗯嗯，随便我向他表白。宋宋，帮我写首情诗好不好？”
“又表白？你都被拒绝多少次了？”莲莲问道。
“又是我写？要是他喜欢上我的诗了你负责？”
“这是最后一次表白，败了就好好学习备战高考，成了就好好在一起来段美丽的黄昏恋。”
给阿颖写好了诗叫她誊在彩色信纸上，宋歌也抽出一张来，一封信掉出来，捡起它爬上床。莲莲把灯关了说晚安。亮着台风，宋歌望着信纸想林墨，不知他在干嘛。
夜很静，窗外没有虫鸣鸟语，白天压在心头的沉抑全都消失不见。打开信封，是那晚独自看完电影写给自己看的：
八点三十分
“九点，路口见”
香水唇彩连衣裙
镜里的自己暖如光晕/
八点五十分的路口还有行人
九点十五分的路灯烫了星辰
我数了路口的空间
十五步半
连衣裙外的空气
十五度/
十点的手机暗了光线
十一点的霓虹熄了眼
我数了路口的空间
三十一步一个圈/
“怎么穿这么少
怎么还不回家
喏，穿上吧
我陪你等
等日出是吧”
“嗯”
宋歌笑着撕碎信纸，把碎片塞进信封里丢进集物框，铺开纸重新写心情：
墨蓝的天空
乌的云
星辰落得到处都是
一颗晕开一圈黎明/
都说月亮是夜空的主宰
我却不以为然
因为啊
孩童早在院子里放了盛满水的盆
等月亮傲然离开乌云时
把它盖在盆里
听它讲睡前童话/
广寒宫，嫦娥，玉兔
吴刚永远砍着不停生长的树/
发光的天际
发光的云
黎明破开孩童的梦
带走月亮
留下了
霞虹
“都睡了吗？”宋歌压着嗓子问道。
“还没？”莲莲回答她。
“外面的夜空好美。”宋歌仰头掀开一丝窗帘，“愿你明天有个好心情。”
“晚安。”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