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位老师傅便察觉到了异样，这其中鼓动的蛊师多来自凌霜阁，顿时他脸上的皱纹便又深了几分，满脸尽是愁苦之色。
凌霜阁是炼蛊大会的比试地点，本身有严格的蛊虫布置，是严禁场外蛊师随意动用蛊虫的，所以比斗是十分安全。
此时场中，撺掇起哄的人越来越多，人都是有从众之心的，现在已经不需要凌霜阁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常少华看着那少年，心中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主意，她发现自己很多时候一个人做事情太累，太麻烦。
常少华笑着摆了摆手：“赌斗可以，但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我若输了给你绿曜蛊。但你要是输了，就要做我的奴隶，终身听我差遣。”
老者一听立马大惊失色，连忙阻拦道：“啊！徒儿万万不可。”
众人也都纷纷交头接耳，均说这韶华打的好主意，对方是个炼道天才，前途不可限量。若韶华赢了，岂不是可以收到一位炼道大师级的奴隶！
“前辈您这个要求，未免太过苛刻了吧？”张百川就算再年轻，也不会轻易打这种赌。毕竟关乎他自身的前途，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
“你当然可以拒绝。但我明确地告诉你，你若不用你自己当做赌注，我是不会赌斗的。”常少华忽然变脸冷笑三声，又道，“而且你以为绿曜蛊的数量很多吗？这可是治愈热毒的上佳之选啊。小子，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很多事情是不等人的，很多时候，机会就在你的面前，错过了往往会抱憾终身。”
“难道此人看出我师傅身中热毒？”张百川心中一惊，常少华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机会错过抱憾终身”的话，也深深地刺激他的心。
常少华当然能看出来了这些，她在星云阁之中博览群书，一些医书上所著的察言观色之术，常少华早已经谙熟于心。
再加上福地流速快，她这么多年苦苦修行，勤学苦练之下自然有所小成，对于对方身体的情况她都能猜出一二。
刚刚说的那句话，十分里面有七分是自信三分是猜想，常少华是根据那老者不平稳的气息，才做出如此判断的。
“徒弟，万万不要赌斗！咱们可以另想办法！！”老者脸色沉重，他到底是老江湖，他知道常少华使用了激将法，甚至还打出了亲情牌。
“赌斗是双方的事情，外人不得阻挠。”一位凌霜阁长老走了过来，脸色肃穆，郑重地对常少华、张百川二人道，“二位已经严重干扰了场中秩序，请问二位是否进行赌斗？若是赌斗，本门大供奉心胸宽广，愿意为二位让出赛场。请二位速速做出决断。”
这一刻老者心中叫糟，刚要开口，常少华又道：“张百川，我这是念在你孝心可嘉，才给你这个机会。错过了，就算你今后再找我赌斗，我都不会答应你的。我也不以大欺小，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完全出题。”
“什么，前辈你让我出题？！”张百川顿时意动了。
原来赌斗，是一方挑起，双方各出赌资。但这比试的内容，双方要协商妥当的。比如一个人擅长炼制某种蛊，另一方完全没炼过，这就太不公平了。
现在常少华居然要让张百川完全出题，也就是说张百川尽管拿自己最拿手的项目，来刁难常少华，常少华只有接受，没有任何改变的权利。
因而此话一说出口，周围蛊师们都是惊呼一片，暗道常少华实在过于猖狂和自大了，大伙儿一下子纷纷看好少年蛊师张百川。
“徒儿，不要赌斗了，咱们的正事在大比上……”老者仍旧劝道。尽管张百川优势很大了，但这位师傅仍旧心中担忧，不想看到自己的爱徒有任何的不幸。
但张百川到底是年轻，心中有着满腔热血，怎么能坐视师傅有难自己不去搭救呢？
“师傅的热毒，已经很严重了，再不治疗就晚了。对方这么托大，是看不起年纪轻轻的我！正好我最拿手的是舒心蛊。这个蛊是我门中独有，三转级别，炼制步骤繁杂，要求手法多变，我练习了整整三年，付出无数辛酸汗水，才有八成的成功率。我就和他赌这个！”
想到这里，张百川下定了决心，对常少华道：“我赌！”
老者焦急无比：“徒儿！！”
张百川转身面向老者，清秀的面孔上，一对眼眸清澈见底：“师傅，徒儿不孝，这次要违背您的意志了。师傅，对方让我出题，我现在的优势这么大，没有理由不赌！若这种条件下，我还不赌，这事情必然会成为我的一块心病，将来我还有什么勇气再在炼道一途中继续前行呢？”
老者听了这话，陷入沉默。
他在心中长叹：“徒儿啊，你涉世不深，不懂得人心险恶。对方既然能让步如此地步，必定是自信至极，有其他底牌手段的。你中计了呀！可惜，可恨，师傅我年老力单，局面已经成型，心有余力不足，阻止不得啊。”
老者伸出一双老手，把住张百川的肩膀：“徒弟，师傅知道你的孝心。也罢，既然你有自己的主见，执意如此，师傅必定全力支持你。就用舒心蛊出题，咱们不赌炼蛊成败，赌时间！谁要是越早炼出舒心蛊，谁就是胜者！”
“师傅！”张百川感动得双眼通红。
舒心蛊是老者这个传承的独门秘传，外界根本没有。老者为了支持自己的徒弟，将这个珍贵的蛊方贡献出来，不惜让竞争对手常少华观看。
他还提出，以炼蛊时间论输赢。常少华第一次炼制舒心蛊，肯定不熟悉，以时间论输赢，比论炼蛊成败更加具有压迫力。可见姜还是老的辣。
常少华让对方完全出题，让步太大了，把她自己陷入到十分被动的局面里。
张百川犹豫了一下，他觉得师傅这个时间标准，有点过于欺人，就算自己胜利了，也有些胜之不武。
不过他旋即又想到，这个事情事关师傅的安危。就算胜之不武。也要赢得绿曜蛊！
于是他转过身，对一旁的凌霜阁长老道出自己的考题。
凌霜阁连忙安排下去，大供奉安寒大喜，主动让出场地。
常少华和张百川一起下场，进行赌斗。
全场静悄悄一片。
双方面对面，相距数十步距离，盘坐在地上。张百川先将舒心蛊的蛊方，交给常少华观看。
很快，凌霜阁方面便宣布这场赌斗开始。
场下响起一片微微的议论声。
“哇！独门蛊方！那个韶华才刚刚看了几眼，赌斗就开始了。这也太赖皮了吧？”
“呵呵。这也怪那韶华太过托大了。居然让对方完全出题，简直是脑袋缺根筋！”
“少年蛊师很不简单，是上一场的第二名。其实却有第一名的成绩。有很多人猜测，他已经有了炼道大师的境界。”
对这个说法，立即有人嗤之以鼻：“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就已经是炼道大师了？要是这样，我这么大年纪，岂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但随着比试进行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张百川连换了近十种炼蛊手法，手法熟稔至极，给人眼花缭乱之感。
观看人群中，猜测张百川炼蛊大师境界的呼声，越发高涨起来。而常少华还在研究蛊方，还未开始真正的炼蛊。
此消彼长之间，众人更加不看好常少华。
“不妙。”老者却皱起眉头，“此人心性竟然如此沉稳。是要看透每一步骤，才真正施行炼蛊。这是临危不乱，大家风范！幸好我是以时间为胜负标准，谁先炼出来谁就胜。舒心蛊炼制过程繁琐，除非对方早就熟悉这个蛊方，练习的次数比小川还多。”
这当然不可能，毕竟常少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舒心蛊的蛊方。
常少华将这蛊方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做到了然于心，融汇贯通。她是炼道大师的境界，要读透一份三转蛊方，并不困难。
事实上，他不仅观看蛊方，还很讨巧地观察对面张百川的手法。
张百川已经炼制到整个炼蛊过程的中段，前面的手法让常少华都看在眼里。
就算是常少华也不得不点头，按照张百川如此年纪，做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非常难得了。不过在常少华这位炼道大师看来，他的这些手法还链接得不够娴熟，处理材料的时候还有一些瑕疵。
下一刻常少华缓缓伸出双手，开始炼蛊。
“那韶华终于开始炼蛊了。”场中响起一阵低微的嘲笑声。
“倒是不急不缓。”有人中肯地评价道。
常少华正式开始炼蛊，也吸引了张百川的目光。不过她只是瞟了一眼，就很快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自己的手上。
常少华开始炼蛊，起先按部就班，惹得场外众人鄙夷，这明明是照搬张百川的手法。
但不久后，常少华做出改变，动用了不一样的手法，并且炼蛊速度越来越快。
场中的嘲弄声渐渐消散，众人目睹着常少华闪电般的手法，无不震动。
“他已经连续动用了十多种炼蛊手法了！”
“千锤百炼的炼蛊功底，简直是深不可测。”
“他速度越来越快了，已经开始逼近张百川……”
这一刹那老者眉头紧皱，暗自心惊：“这人速度极快，但这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仍旧快而不乱，手法从容稳定的叫人害怕。厉害！好厉害！这人的炼道境界恐怕已不仅仅是大师级了！小川有压力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不能急。舒心蛊炼制是越来越难的，小川你有优势，就要保持。对手强大，自乱阵脚，你将必输无疑！”
张百川的确压力很大。
这很正常就犹如跑步比赛中，领跑的那位往往是心理压力最大的。因此很多战术，都是在第二位、第三位跟跑，直到最后反超。
心理压力大，就会加重肉身的疲劳。尤其是张百川目睹常少华炼蛊的情景，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心中不免就有了慌乱。
“好强！对方连续动用十多种炼蛊手法，并且还在持续稳定地动用。其心神之强悍我在这方面比不上。糟糕，要追上来了……”张百川到底是年轻，常少华的追赶，让他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他目光陡然变得坚毅：“也罢，就让我动用杀手锏，将你远远抛下！”
张百川下定决心，手中炼蛊速度骤然一缓，心神投入自家空窍，开始调动蛊虫。
“难道小川是要……”师徒连心，老者看到这里，便立即明白张百川的打算，顿时紧张起来。
“张百川的炼蛊速度放缓了。”很快，场中也有人开始注意到这个变化。
“难道是接下来的步骤，十分困难，需要蓄势吗？”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们不清楚舒心蛊的蛊方，猜的当然不准。
就在这时，张百川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绽放金光，浑身笼罩金芒。他似缓实快地伸出右手，手掌向下，五指张开，沉稳罩下。
霎时间，他眼中、身上的金芒都迅速流动起来，立刻集中在了他的右手上。
金光流转，幻化为一座小型金钟。金钟缓缓旋转，将火团罩进去，旋转速度开始越来越快，并且爆发出一股吸力。
散落在地砖上的炼蛊材料，在这个吸力之下，一瞬间被统统吸进金钟里去。不过这个金钟只持续了六个呼吸，便徐徐消散。
但接下来，展现众人目前的，却是一只舒心蛊的雏形了。
这一刻场外陡然沸腾起来。
“这是炼道杀招！”
“炼道杀招可比其他流派的杀招，要稀少很多。张百川年纪轻轻，却是已经掌握了炼道杀招。”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催动成功了。此子天赋卓绝，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韶华危险了。他的确有实力，但过于托大。”
“哼，张百川这边优势如此巨大，还要动用杀招，简直是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我倒是觉得，这场比试那韶华即便是失败了，也是虽败犹荣。”
张百川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振奋至极：“我赢定了！我动用杀招，在瞬间碾磨了六份炼蛊材料，得以完成整个炼蛊过程中耗时最长的一个步骤。一下子就将常少华远远地甩在身后！”
老者心头一块巨石落地：“就算这常少华也有相似的炼道杀招，但是第一次炼制舒心蛊，经验为零。正常步骤中，要炼化这六种材料，都要一步接一步，小心控制火候的。冒然动用杀招加快步骤，根本就是自找死路。小川虽然弄险，但选择也不算错，这次是赢定了。”
倒是其他蛊师，对舒心蛊方不熟悉，因此也不太了解状况。不过常少华处境不妙，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这一步甩开来，简直是确定了胜败，张百川稳定情绪继续炼蛊。他的手法快速又稳定，又以稳定为主，不给常少华任何机会。
常少华表面上不为所动，徐徐炼化六种材料，小火慢慢煎熬，将材料一一炼化。
但是心中已有想法，她抬头一看笑了笑，暗道：“还是托大了被那小子赢了，原本以为凭我熟练的技术能够获胜，没想到此人居然有炼道杀招。”
“不过也无所谓，一只小小的绿耀蛊送他就是了！”
当然常少华还是很尊重比试的，她表现的一点都不着急，仍在慢慢炼制，反正都不可能赢了，索性也就无所谓了。
时间流逝，张百川终于进行最后的几步，火团中蛊虫雏形已经越发清晰。
保险起见，他再看一眼常少华，只见对方刚刚结束那一步骤，将六种才俩炼化融汇一体。
到此步，张百川也不得不佩服常少华的稳重：“可惜，这场胜利终究是我的。绿曜蛊，我拿定了！！”
果然一道清风拂过，啪的的一声后一只犹如绿头苍蝇的蛊虫忽然出现了。
“他赢了，真的赢了!“
“果然还是这小子技高一筹！”
“钱钱钱，赶紧拿过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就有人开设了赌局。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这话，顿时场面极其混乱，常少华抬起头正好与那张百川四目相对。
既然输了，此刻她当即拿出了蛊虫交给了对方，然后说了句：“小子，你很有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你购买这炼道杀招！”
“五转蛊师找一名低级的蛊师买杀招，这不是仗势欺人啊！”
“是啊，他小子都不知道财不外露，这出了凌霜阁就危险了。”
“不只是那五转蛊师，其他还有别人盯着他呢！”
所有人听到常少华的话之后，心中都不由暗暗恼怒，同时也羡慕对方的实力，毕竟这是以势压人。
张百川想了想，当即尴尬地说道：“这是师门之物，不可外传。”
那老者赶忙走进比试会场，他拉着张百川单膝跪地，诚恳地说道：“大人，还请绕了我们吧。”
常少华笑了笑了，她也不想为难对方，本来她也只是好奇想看看这杀招，其实星云阁里也有一堆的炼道杀招，她根本不在乎这个低级杀招，“算了，你们走吧！就当是结一场善缘！”
“谢谢大人！”二人赶紧拜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