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瞳的眼睛是深蓝的。像澄碧的湖水。他的目光却很生硬。只是简单的一会，就让晓婷感到很不舒服。她清清喉咙发出细微的声音。以此提醒舍瞳，这样看一个人是很不礼貌的。
但当她回过头去时，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瞪大双眼盯着自己。这让晓婷感到不寒而栗。寒冷飓风一般割裂着四周的空气，在她身体里留下一块又一块的空虚感。
她听到黑暗中那双眼睛说话了。‘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是女护士的声音。相比之前虽明显有些沙哑。但还是轻而易举就可分辨出来。
晓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然后她就听到耳畔有一个并不洪亮却很厚重的声音。过境时夹杂的温度是柔软的。那是舍瞳的才能发出的声音。他说，‘我们今天突然想起小梓。都有些难过。睡不着。所以就来这里看一下。’
女护士把头一扭。煞有介事的盯着那堵墙看。一脸不可理解的表情，消瘦的下巴沉在竖起的高领里，头发规整的盘在了头顶。她今天没戴护士帽。是很少有的几次。
她的双手插在护士服的口袋中。更确切的说，是半个手臂都藏在里面。她的腿从晓婷的视角看过去，像是一片黑色的云，或者根本不存在。
‘这墙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把头又转了过来。盯着面前的三个人。面无表情的眉眼，作壁上观的宽度，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竟然慢慢的稍显端倪。‘你们干的？’
舍瞳点点头。
本来晓婷是想摇头的。但她突然觉得脖子很痛。手指覆上去，拿下来一看才发现脖子上也已经是鲜血淋淋了。
她的双手看上去如同一个被连根拔起的树根。红色的浓稠汁液从指端慢慢渗透出来，指节虚弱的耷拉着。从黑暗里看过去的时候，它们正开出荼毒一样的花。
红彤彤的，让人心里感到无法言状寒。
她手臂上已经缠上了两块白布。是刘雪刚刚帮忙包扎的。手腕的地方没有包严，深深的疤痕冷冷的可以看得很清楚。
刘雪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回答。刘雪骂了她。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让那些脏话从嘴里生长出来。她骂她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自己的身后。晓婷看到她的目光里满布疮痍的墙壁，苍旧的木桩，断壁残垣的落日，还有生硬的没有丝毫温度的乌鸦的影子，一条血流如注的大河。短短的几秒内。晓婷甚至看到她的目光成了一面锈迹斑斑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是女护士。
女护士的笑声明显不合时宜。但她确实笑了。‘来缅怀吗？’
‘你这样说话不合适吧？’舍瞳的脸色铁青，看上去很不高兴。‘难道小梓的死，你很高兴？’
‘你误会了。’女护士被黑暗的手臂环绕，她的声音在里面忽上忽下。‘我怎么会高兴呢。我同你们一样难过。但是难过也不用自残吧？’说着，女护士看了看眼前的晓婷。接着说下去。‘你们满身是血，全部都是伤，是想让我们多赚一点钱吗？’
说完，她又笑了。她的笑声听上去遥远的如同一年前就流逝的风，鼓荡在杳无人迹的旷野中。
‘你这是怎么回事？’女护士接着轻轻抬起晓婷的手臂问道。话里满含笑意。
‘不小心给弄伤的。’晓婷看到女护士的下巴在刚才说话的时候露了出来。白色大褂里面仍旧有一件白色内衣。‘没什么大碍。’晓婷把头低下去。看到自己的影子更浓了。
‘但愿！’女护士不满的撇了撇嘴。然后又用同样责备的眼光看向刘雪和舍瞳。‘你们的手指也是不小心弄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