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说梦有着预测未来的作用。
这类似于都市传说的话,我自然无法相信。
最近几天我一直在做着一个梦,梦中是我最喜闻乐见的画面——身着女仆装的妹妹站在我咫尺之遥的眼前,递上一杯暖胃的咖啡,并且附以萌音:“哥哥,喝杯咖啡吧,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哦。”
当然这只是也只能是我的梦,现实可是残酷得很,四年的分离,记忆的缺失,使得妹妹与我的关系差到了极致。
幸而,随后的一件小事使这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它发生在我刚到首尔时的时候,说起来据今已经有快四个月的时间了。虽然我的记性差到即使一个月前的事也有可能会忘记的地步,但是那件事,我想我会永生难忘。
事情的起因是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
寒冬时分,我踏着车骑行在都市的夜色中,路边几个扫地的阿婆,瞅见我,纷纷招手问好,对于我这个打工的年轻人,这样的问候大多是出于同情与敬佩。
这个时候也就我们醒的这么早吧。到了岁末人们似乎都变懒惰了,此刻他们大多都蜷缩在温暖的棉被中吧。
猫咪也是,为躲避地面的寒冷而趴在私家车的车胎上睡觉。
远远地,我看到了一抹亮丽的红色,即使在夜色中也格外硝烟。法拉利,真是好酷的一部车啊。而就在这一部酷车的车胎上,就躺着一只毛发有些杂乱的小猫。
“躺在这样跑车的车胎上,感觉就和住上别墅一样吧。”
这样远远地凝视着一只猫,总让我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突然
嗡嗡嗡嗡嗡嗡嗡——耳边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
车头灯忽地亮起,驱散了一片黑暗,是引擎,是法拉利的引擎发动了,更可怕的是,车子的轮胎也开始缓缓转动。
作为一部超级跑车,它的启动速度快到令人吃惊的程度,可就对猫而言,数字的意义只有一个,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在轮胎转过四分之一圈后,猫咪才从梦中惊醒,虽然不慢,可惜也是为时晚矣,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即将陨落在车轮之下。
你听说过膝跳反应吗?就是敲打膝盖时,人会本能地做出弹腿的动作。
而此刻的我,正是出于同样的本能,甩开自行车快步向车轮下的猫咪冲去。
嘣!
猛烈的冲击,由手臂传来,直接将我撞飞老远,幸好我怀中的猫咪安然无恙,受到惊吓的它,一个健步跃入清晨的雾色中。
“突然冲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从车上下来个身着一身正装的男子,气势汹汹地向我怒吼。
“算了,这是我们的错。”车中传来一个女孩幽幽的声音。
“小姐。”
正装男闻声,很是惊讶,可也只得悻悻地返回车内。
“对不起,是我们无礼了,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站起身,稍作活动,以示无恙。
“要去医院吗?医药费会由我们垫付的。”
“不用了,真的。”
“可是……你……”
“回见。”
告别二人,我转身单手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现在是2013年1月3日六点整,双子座的你不适合出门,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手机传来了近来听到的最为频繁的声音。
真是的,太灵验了,灵验到让人讨厌的程度。
六点半,我准时回到家中,不对,准确地讲并不能说是回,因为我并未从正门,而是从窗户偷偷跃入房间的。
可曾想,我还没换下衣服,妹妹便未经敲门,直接冲进了我的卧室,脸上满是愤怒,比起之前的正装男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警惕地环顾室内,试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个?一大早的,这么生气干嘛。”
突然,她怒瞪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你经常偷偷溜出家。”
“我是有理由的。”
“不是韩语都不会说吗?不是很讨厌出门吗?明明只是个宅男,给我乖乖地呆在家里不就可以了吗?”
“呵呵。”
“你在笑什么,我的话有那么可笑吗?”
“不不不,我完全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说实话,自从第一次见面,你还从没认真和我说过话,我还以为你很讨厌哥哥我呢,没想到你还这么担心哥哥,我当然开心了,说是兴奋也不为过。”
“担心?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希望你别在外面惹出什么麻烦牵扯到我而已,我会很为难的。”
“这样啊。”被妹妹这么说,我还是真有些受伤呢,只是没有表露在表情上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我现在和你也只是陌生人的关系。”
“呵呵,我明白了,我就收下妹妹的傲娇属性。”
“哈?傲娇?你是笨蛋吗?”
偷偷地我将左手背到了身后,继续道:“话说,你能给我拿本汉韩字典来吗?”
“你要那个干什么?”
“当然要学学韩语啦。”
“没空,等会儿我要去学校,字典的话,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妹妹走了,不过也幸好她没耐心多待片刻,不然我左手上的伤口就要暴露了啊。
为不触及伤口,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染红了的衣袖,赫然出现一道长达十几厘米的新鲜伤口,此刻连血水都没止住。
“啊啊,这回还真的是麻烦了呢。不懂韩文,连止痛药,绷带都买不到。”
自己解决吗?哎,妹妹对我还真是绝情啊。对了,说不定妹妹的房间有呢。
任务:寻找妹妹房间中的汉韩字典
任务道具:汉韩字典0/1
可是,站在妹妹房门前的我犹豫了。
A:不打开(伤口无法自己处理)
B:打开(被妹妹发觉并被认为是变态)
我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呢?
“对不起了,我可爱的妹妹。”
我颤抖着手,伸向了门把手。
啊,门没锁。
真是坏习惯呢,对于我这个入侵者而言,说这句话格外有发言权。
“哇……这就是女孩子的卧室。”
粉粉的色调,满屋的娃娃(企鹅居多),还有一个个如同军事禁地一般的神秘抽屉。
不愧是学校学年第一的妹妹啊,有好多课外书。
“啊,有了,字典。”
任务道具:汉韩字典1/1
我翻动字典,寻找着常用的词汇。
纸?
从字典中滑出一张纸——『女仆咖啡厅招聘』
“女仆”这一杀必死的名词,使得我之前对身着女仆装,递上咖啡的妹妹的梦境,再度浮现脑海。
正当我大脑神游时,客厅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将我拉回现实。
走到客厅,接起电话,我还未说话,那头便传出一串女性奇怪的话语,“请问是温蓉家吗?”
这个是韩文吧,完全听不懂啊。
“对不起,能讲中文吗?”虽然对对方会说中文并不抱太大希望,可我还是说了。
“中文吗?好的,谁问是温蓉家吗?”
“是,怎么了?”
“请问你是?”
“我是她哥哥。”
“哦,是这样的,我是她班主任,你的妹妹她今天现在还没来上课呢。要知道缺课对奖学金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哦,对了,她今天有些不舒服,现在……具体情况我会当面向您解释的。”
挂断电话,我的心久久难以平复,妹妹怎么可能会没去学校?可是,不去学校的妹妹又能去哪里呢?
对首尔几乎一无所知的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妹妹会去哪里呢?
对了,那张纸,夹在字典中,女仆咖啡厅招聘的纸。
寒冷的首尔街头,温暖的女仆咖啡厅前,妹妹,穿着女仆装,孤独甚至是有些可怜地站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中。
这就是她今天不去学校的原因吗?
她伸出冻得发红的小手,这明明细腻白皙手,向过往的路人递出一张张传单。
可是,每个人都将双手插在口袋中,不愿因为一个无用的传单而使双手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哪怕发完这些传单对发单人而言,就意味着能否有工资,是否能生存。
心痛。
站在街的对岸,看着这样拼命的妹妹,看着这样努力的妹妹,作为哥哥的我竟然无能为力。
妹妹将手凑到嘴边,努力哈出一口热气,可是这热气只手带来少得可怜的一丝暖意,便很快融化在寒冷的空气中。
“才发这一点吗?哎,算了,你还要坚持吗?”
从店中出来一位似是店长的中年男子,显然他对妹妹的业绩很是不满。
“即使兼职一天,我也累得快不行了。”
当然的吧,体格瘦小的妹妹,怎么敌得过这严寒呢?
“可是我会努力的。”
“努力吗?那么,请继续吧。”
没兼职前,谁都会认为这很简单,可是做了才会知道,即使是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了,我们或许会开始否认自己,当然也有可能会重新认识自己。
如果是我,或许一秒也撑不下去呢。
晚上六点左右,妹妹回家了。
刚一进门便看到现在门口的我,不禁有些吃惊。
“站在门口干什么。”
“手!”
“哈?”
“拿过来。”
我拉过妹妹的手,果然,在妹妹白皙的手上已然浮出了几个冻疮。
“你干什么。”
“别动。”我将一种糊涂在妹妹的冻疮上,那是用鲜姜汁加热熬成的糊,“记住每天涂两次,二三天大概就会有效果了,千万不能用热水泡。”
记得这是以前姐姐在我手长冻疮时用的方法。
“哦。”妹妹的回答显得有些呆滞。
“算了,给你了。”
“这个是?”
“这个是我冬天玩掌游时用的御寒神器手套,没想到你这么不耐寒,只能给你了。”
“我不……”
我将手套硬塞给妹妹,未等她拒绝,我便扯开话题。
“好了,吃饭吧。”
“这……这是你做的?”看到一桌丰盛的家常菜,她颇感惊讶。
“当然,别说了,来吃吃看吧。”
“好吃。”妹妹将菜送入口中,本能地做出了评价。
“是吧。”
“……这事,以后不用你来做,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兄妹关系嘛,我只是把做菜作为房租,所以,你就安心吃吧。”
“哦。”
这一天,每每我看到妹妹时,它总是若有所思的。她在想什么,我不可能知道,或许在她心中正在发生一场巨大的战争吧。
第二天,天未亮,我继续偷偷进行着我的打工之路,虽然我的手臂强势依旧严重。
六点半,当我回到家中时,却发现妹妹竟然已经出门了。
女仆咖啡厅前,妹妹依旧站在那里。
今天的风很大,以妹妹那瘦小的体质,站在如此猛烈无情的风中,说是会被吹走也毫不夸张。
“妹妹……”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到达极限的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我戴上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尽可能遮住脸上的大部分面积,假装随意地向妹妹走去。
“来看一下吧。”
妹妹的声音,好温柔,让我的心头一紧。
“好……好的。”很蹩脚的韩语。
我不敢多看妹妹一眼,只是抓着妹妹递来的传单快步离开。
“谢谢。”
妹妹轻声的一句喃喃传入我的耳蜗,使得我的脚步一顿,果然,演技拙劣的我还是瞒不过妹妹的眼睛。
可是我又有什么值得她谢的呢?此刻,作为哥哥的我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
妹妹啊。
你可真是一个笨蛋,和哥哥一样的大笨蛋。不过,笨蛋只需要我一个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