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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薛老师

113公共路汽车行驶到羽字街的尽头,小尹从车上挤下来,眼前是一座古老的教堂,那教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神秘的巨人,盘踞在这个大都市的边缘。教堂南是一个废弃的塑料厂,而北边是一座小楼。那楼风格迥异,造型奇特,有点欧洲复式小楼的味道,远远望去,甚是华丽。

小尹摸了摸身后的小提琴,深吸一口气,向那栋小楼走去。

推开金黄色的旋转木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悬挂着许多珍贵的名画作品。此时,小楼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木头才有的香气,混合着浓浓的茶香,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走廊里有很多像她一般大的孩子,都是跟着薛老师学拉小提琴的,他们早已进入了状态。

她没有和他们打招呼,而是径直向里走去。

穿过走廊,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里金碧辉煌,华丽的灯光如同梦幻。

这就是悦鸣室,与其说是小楼,还不如说是一座博物馆。小楼一共两层,虽不是很大,但里面的陈设却种类繁多,大都是珍贵的艺术品,价值连城。

客厅的琉璃茶桌上,一小杯茶还冒着白气,而客厅里却没有一个人,难道薛老师不在?她心里窃喜了一下,要是薛老师有什么急事出去了,那么,她今儿迟到这件事就算蒙混过去了。

正走神间,楼上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随后是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小尹知道,薛老师从不允许他们去楼上,难道?她将小提琴轻轻放在沙发上,蹑手蹑脚的向楼梯走去。

楼上有三道门,每个门都紧紧关着,门上挂着大锁。由此可以断定,楼上根本就没有人,可方才自己明明听到有什么声音,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贼?

她靠近离她最近的那道门,将耳朵贴到门上,屏住呼吸,试图能听到一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四周很安静,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啊,现在才意识到,楼上竟然听不到一丝小提琴的声音,相比于一楼,这里就像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她的世界。

她带着好奇心,向第二道门走去。这道门和方才那道有点不一样,门上有一面小小的玻璃,通过玻璃应该能看到屋子里的一切。她站到门前,向玻璃望去,眼前弥漫着一层厚厚的雾,看不清屋子里的一切。不知怎么,在她望向浓雾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像是所有的记忆,转眼间消失的了无痕迹。

那团雾,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冲刷了她心里的所有烦恼与忧愁,以及快乐与期望。那一刻,她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丧失了过去的人。她不再感到害怕,也不再担忧。

“我是谁?”她问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此刻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就像一张白纸。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她要去做什么?还有就是,她究竟是什么人?她不知道。她像一只忽然失去了方向的船,四周是无穷无尽的蔚蓝色大海,她浮在海面上,不知道该向那里飘去。

就在那一刻,有个声音传来,像一盏引路的明灯,照亮了她漆黑的路途。她跟着那点光芒,挪动脚步,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道门。

站在第二道门和第三道门之间,她抚摸着额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方才遇到了什么事情。

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心,她向第三道门走去。

不到两米的距离,她却感觉走了好久,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站在第三到门前,她紧张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这道门和第二道门一样,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的一切。唯一和第二道门不一样的是,眼前没有浓浓的白雾,屋子里光线昏暗,她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一股冰冷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像是自己赤身站在一片雪地里。她不觉抱紧了身子,可依然无法抗拒那种冷意。

她想离开,正准备挪动脚步,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蓝色的长发,黑色的风衣,修长的手指......那个影子孤立于窗台边,不知张望着什么。她眼睛贴在玻璃上,想要看清楚些,那个影子忽然转过身来,一双火红火红的眼睛盯着小尹。

“啊!”她惊叫一声,转身向楼下奔去。

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她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方才就在那个影子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极其恐怖的脸,那张脸没有鼻孔,没有嘴唇,只有一双火红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

从那双眼睛里,她看到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你,看到了什么?”有个人问她。

小尹回过身来,惊道:“薛老师,是你!”

“我不是说过么,二楼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老头抿一口茶,有点生气的说。

“对不起,老师!我刚刚听到楼上有动静,还以为有贼呢,所以就上去看看。”小尹急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头又抿一口茶,继续问道,“那你为何又迟到了?”

“我......”小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她咽了回去。那个叫杳的人让她保密,所以她没有将方才人行道上遇到的事情说出来,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我妈病了,所以我......”

“这样啊。”老头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小尹一直很是好奇,这老头,怎么将自己的牙齿弄得没那么白?白的几乎透明。

“那么,能告诉我,你方才都看到了什么?”老头停止了笑意,眯着双眼,冷冷问道。

空气里像是忽然起了着一股冷意,让她不觉打了个寒战。

“我......”小尹结巴起来,这老头,怎么说变就变,“没......没什么。”

“是么?”老头明显不信,“人之所以说谎,是因为她感到害怕,害怕事实会颠倒一切。到那个时候,所谓的期望,憧憬,美好......这些东西都不会存在了。”

老头的话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动摇着小尹的心。

“不是吗?你害怕你所看到的,更怕那些未知的东西,所以你不敢说出来。可是,你越是不说出来,你就会越害怕。”

“我......我看到一个影子。”小尹终于开口了,“他......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更恐怖的是,他居然没有嘴和鼻子。”

“哦,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影像而已。”老头站起来,向小尹走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会蒙蔽人的眼睛,你看到的不一定真实的。”

“可是......”

“嘘!来吧,忘记你所看到的,也忘记你所听到的。”老头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按在小尹的头上。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紧闭的门,白雾,人影......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老头就坐在她身边,默默喝着茶。

“我,这是怎么了?”小尹问道。

“方才你昏过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老头关切的问。

“昏过去?”小尹不明所以,“我怎么会昏过去?”

“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老头问道。

小尹摇着头,对于自己昏过去,她竟然没一丁点儿印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自己换了失忆症?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可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那就好!”老头说道。

“什么?”老头的声音很低,但小尹还是听到了一些,“老师,您说什么?”

“我是说,你今儿又迟到了。”老头摇了摇头,笑着说“看来,老头我又不得不听你拉梁祝了。那种声音,被你拉出来真的很折磨人呀。”

“啊!不会吧!”小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进步么?”

“这种东西,不认真学怎么会有进步呢。”老头摆出一副悉心说教的样子,“你总是三心二意,拉着拉着就跑调,还老是迟到,你说我老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呢。”

“哎呀,我不是说过么,我不是学这个的料。还不是我妈,非逼着我去学。”小尹嘟哝着。

“唉,非孺子,不可教也。”老头叹气。

“什么呀?我这不认真学么。”小尹赌气道,“再说,我本来就笨,学这些也需要时间。老师您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每次都找这个借口。”老头无可奈何。

“那我就练习去了。”小尹带上小提琴,准备向走廊走去。走廊里的孩子都沉醉在小提琴悠扬的声音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大厅里发生的事。

“去吧,笨鸟总是先飞的,可你这只笨鸟,老是迟到。”老头说。

“下次不会了。”小尹道。

望着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老头陷入了沉思。要不是自己动作快,说不定小尹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食梦者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不但知道小尹的身份,还知道封土的事情,加上守护的力量越来越弱,如果封土落在他们手里,这个世界又要陷入一片黑暗。

无论如何,古玉不能丢失,即使要牺牲女孩和自己的生命。

可一想到小尹,老头就头疼不已。从女孩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默默注视着她,直到她开始跟着他学拉小提琴。他知道女孩其实很不愿意学那个,可除了小提琴,他不知道还能教她什么。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孩渐渐长大,他却一直没有任何变化。一个活了那么久的怪物,而且永远不会老去,要是女孩知道了这些,还会不会选择继续信任他。

所以,在最坏的事情发生之前,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老头默念了一句符咒,下一秒,他出现在二楼那个光线昏暗的屋子里。那个屋子并不是很大,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老头坐下来,从兜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盒子,打开它,一粒金色的药丹发出亮丽的橘黄色光芒。

“回天丹,终于得到你了。”有了这粒丹药,守护的力量就会增加,那么自己,也就不再感到害怕了。老头拿起丹药,毫不犹豫地送入嘴里。

药入口即化,瞬间流遍全身。老头席地而坐,深吸一口气,然后挥动双手,做着一些很别扭的动作。可刚做了一半,感觉有什么不对。那丹药化成的水忽然像无数虫子一样,在他身体里蠕动。他的心口感觉炙热无比,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难道,自己拿到的并不是回天丹?”那股热气越来越浓,几乎就要冲破他的胸膛。

“不,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检查过丹药,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又一股热气袭来,老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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