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玻璃窗照耀在我身上.
礼拜休假的时间父亲一样不会留在家,我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正因为这样,才形成这般孤独的我.
电话铃声响了,是父亲的来电.他很少给我打电话,除了一些特例的事情.他已经替我买好了一件裙子放在客厅里,他说晚上要带我参加一个重要的聚会.
父亲一直都对他工作上的事严加保密,他只会在我不知情的状态下给我这样偌大的房子,任我差遣的车和贴身保护的人,他永远只在满足我不屑的物质,从不真正关切我内心的空缺,我严重缺乏安全感.
因为昨天淋了些雨的关系,头痛眩晕不已.
父亲买了一件纯白的蕾丝花边长裙,简单素雅.我很少穿裙子,看见镜中的自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自己都显得惊讶.
车子在一家五星酒店停下,第一次步入这样的环境显得与自己格格不入,紧张压抑的情绪也随之涌来,只好一直不停地整理自己的裙子和散在双肩的头发,做这些动作或许才能稍微缓解些不安的情绪.
电梯在35层停下,我有些胆怯地走了进去.眼前偌大的宴会厅里欧式的装修风格显得高贵奢华,多层的水晶吊灯如星光般闪耀每个角落.形色各异的人群各个面怀微笑,快乐的像深海里的鱼群自由自在地活跃游动,无比欢欣.
父亲举着酒杯正和一群看似有钱的人们聊的酣畅淋漓.我突兀地走了过去,一股陌生的气味包围着我,我显得有些神色不安.
父亲拉着我逐一地向我介绍了这个城市里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我备感莫名的无奈.看着他们不同形式呈现的嘴脸,我只能用虚伪作为解释.
我像是步入一个未知的世界,周围的事物人群都好象与我无关.我一个人躲在角落独自黯然,或许寂寞太久,如此喧哗的生活层面对于我是种严重的精神负担.
我穿过陌生的身躯,看着他们微笑宜人的表情都暗藏着装腔作势的虚掩.他们都在这个充满谎言和虚伪的容器里各自卖弄着金钱,地位和权利.每个人都在你说我听,荒谬至极.
我忽然有些同情他们的悲哀,一种寂寞透彻的悲哀.
习惯躲在角落里,会让我有种如释的安全感.服务生递给我一杯红酒,我却要了一杯三种颜色混合的酒,因为很漂亮.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在这陌生的面孔里.
他离我大约10米的位置,我注视着他,充满好奇.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系着暗橘色领结.样子显得成熟稳重,绅士极了.他微微侧过脸,望向我的眼神犹如一阵烈风掠过我的身体,有些寒凉的颤抖.
我有意避开他的眼神,待我再看向他时,已经在人群里消失不见.
父亲找到我,说要给我介绍一位长辈,我只能顺从地接受.我再次看见他就站在父亲身旁,我的对面.这次的距离不到一米,我还能隐约闻到他身上发胶和香水混合散发而出的味道,浓郁中略透着清新.
这是方叔叔,是爸爸新项目的合作伙伴.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谦卑和让的表情,这个人必定很是重要.
于是我配合地挤兑出一个笑容,礼貌地向他问好.
这是我儿子方杰,听说你们念同所大学,同系吗.他自豪地拍打自己儿子的肩膀,笑容里有着无限的傲意.
不同系！我和他竟然异口同声说出这三个字，惹的旁边两位父亲开怀大笑起来。
方叔叔一边拍着父亲的肩膀一边笑着说，老于啊，这俩孩子还挺有默契的。
父亲附和着应答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看我们哥俩这么合拍就证明这句话是有它的道理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相邀而笑，笑声透彻爽朗清晰明亮。又有谁知道他们各自背后都暗藏着利益的诱导。仔细联想，或许我和方杰都只是他们获取商业利益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一切不属于我，不属于他.
方杰微笑。你今天很不一样，很漂亮。
我低着头，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说，原来我爸要带我认识的人是你。
我也惊奇这个人是你。他镇定自若的表情里充满了欢逸的情绪，他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如此干净清冽的样子，让人舒适。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却忽然转身往后面的一处阳台走去.
舞池里突然暗了起来,一首优雅的爵士乐曲缓缓响起.男男女女相互托起对方的手臂开始了妙蔓的舞姿,男人表现出绅士的样子,女人展现了优美的体态,各出形态,完美交融.
我站在偌大的阳台间，夜色的暗起让五彩绚烂的灯火照耀出这座城市的美.原来站在高处可以把如此绚丽夺目的美尽收眼底,恍惚间有些心旷神怡.
我脱下脚上的高跟鞋,这双不符合我生命迹象的鞋,它让我的脚备受酸痛,这种感觉难受至极.
我望向舞池里的他正托住一个女人细小的蛮腰,一步一个动作都显得娴熟稳重.他发现我正在看他,眼睛里有闪过一丝的得意.我即刻转过身去,双手放在铁质栏杆上,微风的洒脱吹起我发间流泻的丝带,飘扬起来有种孤独黯然的模样.
有人说过,站在高处把头仰下去倒看这个世界会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我试着慢慢把头仰下去,在这35层高的地方.风速的亲吻一遍一遍扫过我的头发,我感受到它们欢乐自由地飘扬.
我倒看着整片灯火的海洋像跌荡起伏的波浪随风逐流,我像是更能接近深蓝的夜空,繁星都在此刻遍洒光芒,波磷闪耀.我仿佛看见头顶上空有颗最亮最闪的星星在对我释落微笑,也许它就是骆成所说的故事里女孩灵魂化成的星芒.我感觉到它很安然定若地在夜空生长,没有了过期的遗憾.因为在它恍然如梦的生命里男孩的一切早已定格在它永久的记忆中,留存至久,直到银河绝亡.
或许,它有多幸福,星芒就有多闪亮.
有时候倒看整个世界,人的感官也会随之起落变化,事物的本身就存在双面的性质,有时候过于独断专行只会让自己承受重创.试着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定夺和观望,或许是全然新锐的一番景象.
其实,一切只在自己的由心而论.
独享其中,这种奥妙源自一种好奇和意想,竟会如此另我分身不暇,沉迷其中.
我一阵惊觉,右手被一支强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用力一拉扯我整个人一跃而起,发丝犹如海浪般的翻滚呈现出波澜起伏.我整个身体已经紧紧地贴近他,我感觉他炽热的呼吸气息如流水般释出,胸口急促的心跳声咚咚作响,逐渐跃进我难以平复的心里.
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这次的力道有些过力,脸颊有些微痛.他面神焦虑忐忑不安皱起了眉头的模样透过我心里有丝丝的寒凉.
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他以一种命令的语调贴近我的脸说.
你会在意吗?我的眼睛静柔的像一面湖水,太过平静.
我会的.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又如何呢,有的事情你不了解,正如我不了解你一样.我有些落寞地对他说,似乎也在期待些什么.
我会努力让彼此了解对方,相信我,子菲.他突然用力抱住我,他的话语就在我耳边围绕回荡,久久不去.
这种感觉透着温暖和喜悦,可是有些不着边际.我像是在空中飘荡,让我感觉到了迷惘.他的手越抱越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心里一样,他似乎是在害怕.他把头深深靠在我的肩上,然后声音有些空洞的闷响.
他说,你就像风一样掠过我的心尖,可你渴望自由却在摇晃不定.我想化作阳光融化掉你孤独静寞的思想,我想让你像鸟儿一样自由快乐地飞翔.
为什么我给你们的感觉是在孤独寂寞和不快乐.我淡淡的问他.
因为你没有正常的生活,你不停拒绝周围的事物,就是永远的孤独.他的回答干脆清晰明了.
我忽然用力推开他,心中有了些气焰在燃烧.
我固执地告诉他,我以前很喜欢一个人的孤独和寂寞,没什么不好.
我不愿荒凉地对着异常的人群,对他们关心,对他们解释.看着别人的微笑过生活,我不需要.我后退了几步,整个身体贴在微凉的栏杆上.
他靠近我,轻轻地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开始温柔润泽地亲吻.他说,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只要你快乐就好.
我站在那儿,没有丝毫的声音,眼神还是过于黯然.他一只手轻柔地抚弄吹散在我额前的头发.我的思绪里顿时出现了安颜的模样,她正笑烈着可怕的表情.我终于明白到,我们之间的存在还有着她的位置.我躲避掉他一切暧昧的动作,转过身去,不愿看他.
许久后我对他说,我要走了.
我送你回家吧.他拉住我的手恳切地说.
我一点点从他握紧的手里挣脱掉,指尖最后的触及也被迫分离开来.我竟然有种失落.如果有的感情一开始就会让人断魂神伤,不清不楚,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开始,就不会结束.
我躲开父亲的视线,独自一人离开这个一再令我反心厌恶的虚伪世界,外面冷冽自由的空气才会令我清晰感觉自己还真实存在.
我只是毫无目的地漫游在城市黑夜街头的一端,这个城市对我而言还是具备强烈的陌生感.
我想,我不是害怕一段感情的开始,我只是在失望.然后独自享受着躲进贝壳里的孤独寂寞,对某种感情上付出的东西有些灰心.早已把自己看的清楚,对于选择怎样的生活,会接受怎样的痛楚,一切都是在积极的努力和尝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