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家名叫往生的酒吧停了下来,此刻已是晚上11点.
酒吧的位置有些偏僻,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我有些心生不安的打了个寒颤.他拉着我的手腕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超乎想象的宽敞,只是烟味凝重云雾缭绕.周围的人都熟络地向他问好,他也一一礼貌回答.有个捆绑着长发的男人走了过来,两人一见就此温暖的拥抱.男人估摸约近三十,脸上续着胡渣,体形微胖.
他看我的时候似有一脸惊奇,他有一双明锐的眼睛看的人直发冷.
我们在吧台坐下,他们各自要了一瓶百威,然后相互点了烟晦暗地抽着,吐出的烟雾一圈一圈在我身边盘旋.男人轻笑着在他耳边说,小弟很久没有带女人过来,这个青春可爱是你的菜.
他沉寂地说我只是他一个普通的朋友,仅此而已.
男人只是淡淡一笑,我看不是这么简单,我了解你.
他没有再回答,只是静静地抽烟,暗淡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十分好看.
他给我点了一杯果汁,我却满脸不愿的望着她,眼神有些气愤.
我也要一瓶这样的酒.我指着他面前的百威坚定地说.
小女孩不能喝酒,尤其在酒吧.
是你说,我应该自由勇敢的生活,我现在就想这样生活.
我说了,不可以.他有一些生气.
我固执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现在所想.从咖啡厅出来他就有些奇怪.是他说要我释放自己,努力做到勇敢.我相信了他,可是现在我却感觉他是欺骗.我忽然觉得今天把自己和信任交给他是有些天真的意愿.我开始了后悔的意念.
我拿起他的酒瓶就往嘴里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原来这就是啤酒的味道有些酸酸涩涩的.我明明受不了这样的味道却还在逞强,我只想让他知道我想过这种生活的勇敢和决心.
他完全惊奇了这样的我,甚至楞住几秒才想到要夺走我手上的酒瓶.
你不应该是这样,这样的你是个错误.他拿着几乎空了的酒瓶站在那儿低沉地说.
我安静沉默,你说我该勇敢自由.现在释然放纵,你说这样是个错误.一切都是你的认为,不会顾虑我的想法和感受.今天相信了你才是一种错误.
我转身离开,一瞬间我闪过他眼底的忧郁和哀伤.我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下,感觉身心惧疲.酒精开始起了作用,昏昏沉沉的感觉从头顶袭卷而来,像一股冷夜的潮水汹涌澎湃.
我走了出去看见夜色一片浓重,昏黄的路灯照耀不出巷子的尽头.有股微凉的冷风飘扬而来,我有种醉意飘然的感觉.
我找不到出路,整个人漫无边际地在巷子里行走,周围寂静的可怕,我还是心生了怯意.
路的对面出现脚步声,可以清晰听到他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
我靠近墙角边把头埋的很低,头发散落两侧遮挡住了脸庞.或许是故作躲避的模样引起他们的注意.竟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已经站着一个个子高大满身烟酒臭味的胖子,嘴里还发出邪恶的坏笑.
我双手已经握紧却依然表现的自若镇定,我想从他身边绕走,他却伸长手臂左右晃荡.我试图从他手臂下面逃跑却没有机会.他的同伴已经靠近我,将我围绕.
他们都笑了,像一群魔鬼般显露出邪恶的嘴脸.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戴着蓝色领带的男人越靠越近.他几乎将我逼近墙角,开始抚摸我的脸.我只能左右躲闪,我不愿去看他的脸,因为一定是丑陋不堪.
我听到自己低沉颤抖的哭泣声,一点一滴泪流而下.内心有着无限的恐惧和害怕也不会开口去乞求,这是我内心世界唯一的界限.即使接下来面对的是海底深渊,绝不妥协.
男人开始讽笑着说,瞧瞧,漂亮姑娘害怕的哭了.他浑浊污秽的酒气喷洒在我脸上.
我用了一种藐视的目光恨了他一眼,嘴里碎碎念出一句话,以至于将他惹恼成怒.我说,一群匪类,低贱的匪类.
我是喜欢孤独寂寞的人,对于外界的生活不曾参与和理解,我不能理解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勇气和推动点.但是,我依然这么说了.
他被激怒的目光还是足以令我吓破胆.他把右手紧紧地掐在我的脖子上,然后用力把我推倒在墙上.我听到背部撞击墙体发出的空响.
我越挣扎他越用力,我几乎听到经脉断裂的声音.
他气愤的样子爆裂出青色的经脉,瞬间犹如发狂的野兽凶狠残暴地对我说,小丫头嘴巴狠,我让你说,说啊,再说一遍啊.
我只感觉脸部肿胀的滚烫,气息停留在喉咙处无法释放.我双手的指甲已经掐进他的手臂,我闻到鲜血浓稠血腥的味道.我无法发出反驳的声音,竟然运尽所有力气向他脸上吐了口水,以示我内心不曾停止的悲愤力量.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前最后的宣告.如果黑暗里会有光明的暗角,我希望在随波逐流的时候可以照耀我前进的方向.
忽然耳边响起熟悉的钢琴旋律.温柔淡然的平静,美妙舒适的快乐.乐在其中,沉醉在耳.我的嘴角还是扬起了悠长的弧度.
待我还来不及欣赏完这首旋律时,一把锋利光亮的利器硬生生地插入他的背脊,我听到了利器划破肉体刺进骨髓时撕裂的脆响.而后他的身体一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瞬间缓缓落下.他用手捂在伤口上,抑制不住粘稠而温暖的血液喷洒而下,像一股细小的喷泉洒下一朵娇艳暗晦的花.
男人们顿时一哄而散,只用了几秒的时间.
我的身体顺着墙体慢慢滑落而下,那是一种瞬间丧失精神支柱的感觉.我看着他孤立形骸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还在滴血的刀依然闪耀光亮.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看我.
过了一会儿,在酒吧里捆绑着长发的男人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这幕定神淡然,不显惊慌.他打了通电话后过来的几个人已经把倒在血泊中半昏半醒的男人带走,兴许送了医院.
这是他的世界,我从未到过的世界.这是他的生活,我渴望和尝试着接近的所谓自我的生活.突然发现,我的天真愚昧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美好.我渴望一种白的世界,他的世界已经染黑.我的过份期待也该就此结束.
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世界不是简单,却还是带着期待和好奇一路尾随,或许得到这样的答案才会令我看清和醒觉.
奢望可以脱离鸟笼,即使飞了出去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要飞转回来.我终于知道,这必然是我不可卸脱的宿命.无论多么的努力和执着.
粘湿的汗水将湿润的发丝贴在脖子上,被掐红的痕迹清晰在目.我慢慢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沿着悠长深邃的巷子慢慢走去.
我没有看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过时.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低昂温柔,清然哀伤.
子菲……原谅我…….没有带给你快乐,却带给你伤害.
我停住脚步呆立几秒后说,你想得到原谅,才能继续肆意自私下去.我们都是自由的,我能站在这里是在信任你,我并不轻易与人做朋友.
他突然走了过来,我能够闻到他手上残留的血迹发出的腥臭味道.
他说,我是真心想带给你快乐,相信我.
我不想看他的眼睛,我怕会被再一次迷惑.
他突然用手轻盈温柔地撩开贴在我脖子间的发丝,我惊然住了,一动不动.
他说,你一定害怕极了,很痛吧.然后用他几乎似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那些残余的瘀红痕迹,他的手指是冰凉的,似有一股寒气.
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固执坚定地说.
他的手僵在那里凝固成雕塑的姿势,而后缓缓落了下来握成拳头的姿势,用力的,顽固的.
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晚安.
我径直往前走,没有在意他是否停留在那里注视我的离开.
看到出口处闪耀的灯光,眼睛有些微微的晕眩.大树下借着灯光的照耀我看到阿浪站在那里,面神焦虑地注视我.
阿浪开了车门,我上了车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今夜犹如一场游戏一场梦.要离开了,梦也该醒了,耳边响起突兀的关门声.
我望着窗外一甩而过的树木,内心的寂静正在腐烂蔓延.阿浪转过头来对我说,小姐,累了就先睡会儿,老爷还在等您.
午夜的街头竟然如此平淡寂静,像一面平静无波的湖水逐渐将我淹没.再也没有期盼,不会期盼.我依然是我,不会改变.
他和捆绑着长发的男人一直尾随我到巷子口,我竟然没有一丝的发觉.看着我上了车,他悬在空中的心才顺利平安的落下.
长发男人对他说,她就是你这次的目标,显然你今天没有完成你该完成的工作.
他看着远长离去的车影沉默着只是戛然一笑.靠在墙角拿出一支烟孤然落寂般抽了起来,与这沉醉的夜色一起孤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