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和女儿到时已经很晚了。
尽秋在最困难的时候,是敏敏帮助了她,所以敏敏在尽秋心里,不止是好朋友这么简单的.......
敏敏还是大大的眼睛,黑黒的皮肤,笑起来有单个小酒窝。敏敏告诉尽秋她在金华孤单单地,很不开心,每天都很不开心,因为她是女孩子,自小就没有得到父母的疼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就是老公,可是如今.......
难道一切都在变?
敏敏的女儿丫丫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比豆豆小一岁,但说起话来比豆豆成熟的多,她告诉尽秋:“阿姨,我爸爸说了,给我妈妈的钱买什么吃的都可以,就是不准买衣服和化妆品!”
“为什么呢丫丫?”
“不知道,买了我爸爸就很生气!”小女孩说。
敏敏没有衣服,来这里没有带任何的化妆品,哪怕是一瓶爽肤水都没有........敏敏的老公,他真的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吗?敏敏说她在老公家里,说话每天都必须小心翼翼,否则就会挨婆婆的骂......
尽秋忽然很难过,难过地眼泪掉下来,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如此深爱的两个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尽秋找了很多衣服给敏敏,她曾经开服装店时剩下的,本来想留着自己穿,现在都给了敏敏,她希望敏敏能过的开心一些,曾经在她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是敏敏给了她帮助,不管敏敏现在或者以后变成怎样,她都是尽秋的朋友,一生一世的朋友。
晚上,她们聊到深夜,尽秋看着熟睡中的敏敏,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是泪水掉下来,她摸着敏敏的头发,她能明白,一个女人在他乡是多么的不容易,敏敏,请你好好的活,好好的爱自己,做你自己......
第二天,尽秋带着敏敏母女在外面玩了一个上午。中午回到家时,邱庭还在睡觉。父亲在外面烧开水,豆豆开始缠着外公陪他玩,父亲说等下要劈木头,烧水的木头没有了。让尽秋去把邱庭叫起来陪着豆豆玩。
尽秋去叫邱庭,他刚开始磨磨蹭蹭不肯起床,后来起床了,磨磨蹭蹭地去了厨房吃饭。
尽秋不开心地说:“我爸在劈木头哎。”
“关我什么事?!”他说。
“你说什么?”尽秋问:“我爸是在帮你烧开水,你自己说过水由我爸烧,木头由你来劈的啊,我爸这么大年纪了,在帮你劈木头,你刚刚在说什么?”
“那也总得让我吃好饭吧!?我早饭都没吃过!”
“谁不准你吃饭了吗?都2点了你怎么才吃早饭呢?!你晚上打游戏不睡觉,天亮了你去睡觉,叫你起来做点事你要吃早饭?现在是下午2点20分,你说你要吃早饭?我爸正在劈木头,你把豆豆带过来再吃不可以吗?”
“你也可以做的啊,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他不开心地说。
“只要我可以做,你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吗?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个男人啊?!怎么说话可以这么的不负责任!我说我爸在劈木头,你说关你什么事?你怎么可以这样!”
“有病!”邱庭不理她:“还让人吃饭吧?!”
尽秋一听火了,推了他一下:“你说谁有病那!”
邱庭一不小心,碗里的饭被推掉了下来,他也一下子火大,把碗摔在她面前:“我吃个饭你也吵个不停!”
尽秋忽然觉得手一痛,被摔碎的碗片跳了起来,跳到她的手臂上,血一滴一滴流下来。邱庭没想到会这样,走上前去拉她的衣服,想看看伤口,尽秋推开他:“你走开!”
邱庭生气地走上楼。
尽秋伤心地掉下泪来,这算是个什么男人!?
晚上,尽秋睡在隔壁,她打开电脑发现她没办法上网,才知道网络被邱庭给关了。尽秋去找他,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尽秋说:“我明天就和敏敏去金华,让你一个人过的舒服点!”
她甩上门,一个人盖在被子里,那手臂上的伤口又在提醒她什么,她突然觉得要疯了,要离开!再也不回来!!!
深夜三点,她醒来,也清醒了许多,去金华?不回来???
不,不行!她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供她在外面消耗时间,还有.......更重要的是,她会给敏敏带来麻烦,她不能给敏敏找麻烦......
怎么会这样?她问自己。
敏敏要离开了,尽秋送她去宁波乘车,因为敏敏比尽秋更不懂乘车路线。
在路上时,敏敏突然决定不回金华了,她要去妹妹家里,而她妹妹的家在洞桥,尽秋不知道去洞桥要怎么乘车,她给秀明打了电话,秀明说他在忙,等一下。
正在尽秋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有一条服务信息,在告诉她怎么走,坐几路车,在第几个站下车,再转几路车.........随后,尽秋就不断的收到这样的信息,好像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似的,她才突然想起,只有方秀明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是他在帮她。
等到尽秋终于把敏敏送上了开往目的地的列车时,她才给秀明打电话,谢谢他的帮助。秀明说既然你在宁波,就来看看你的老大吧!反正我下午要去计量局,可以顺便接你。尽秋说好!今天刚好是礼拜六,等他下班了,也好把他带着一起回龙山。
按照秀明发来的乘车路线,尽秋坐上了354班车......
尽秋在秀明指定的地点下车,此时大概已两点了,她以为,秀明会在站台等她的.......
因为,在路上时,秀明曾打电话问她到哪儿了?她看了看四周,当时车子转弯,到了一个‘X裕小区’,秀明说还有几个站就要到了,他马上去镇上等她。尽秋说不要,等她到了,给他打电话,她不要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傻傻地等着......
可是,在站台,真的看不到他的身影,心里也难免有些失落呃......不为别的,只是想见他。
有汽车开过,有出租车开过,有电瓶车开过......
为什么不见秀明呢?尽秋东张西望着,秀明会从左边出现,还是从右边走来呢?
敏敏打来电话,尽秋在接敏敏电话时,忽然看到了秀明的身影——他从左边走来,他走在人行道的最边缘处,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什么让他这么不开心?!
尽秋走向他,看了看他手中的袋子:“什么?”
“工具,要送去东华的。”他说:“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去!”
“我不饿!”尽秋说。
他看看她:“几点出发的?”
“十点。”她答。
“诺——”他说:“吃中饭的时间,你都在路上,怎么能不饿?!我带你去吃老鸭面!”
她只好随他走,他说:“明天再走吧,明天我带你去陶公岛!”
“那.........我住哪里?你宿舍?!”尽秋笑了起来:“你又不是女的!”
“住陌上客!”他说。
要了两大碗老鸭面,已经吃过饭的他,又陪她吃了一碗——而她,却因为他的问话,突然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他说:“我先送你去陌上客,你在房里休息,我去东华,四点半回公司打卡,然后去找你。”
尽秋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吗?”他问。
“我.......什么东西都没带!”她说。
“你需要带什么?”他问:“我把我买的毛巾带给你用!”
“不.......不是........”
尽秋开始结巴,怎么跟他说呢?她没想到会这样。
“下午不要走了,明天走吧!”他说。
她低着头:“我......真的什么都没带!我不是你,一个牙刷,一个毛巾就可以了.......”
“你要什么?去买!”
她看着他,她明白如果留下,有可能会发生什么.......
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不回避,一脸的从容和淡定,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是她,是她太绝情!
如果他今天硬是要走,那么结果,有可能是,他们到此结束,不会再见......
电视里在播放《神雕侠侣》,杨过口中喊着:一个姑娘怎么能嫁两个郎?!我一个姑娘怎么能嫁两个郎?!
尽秋回头看电视,笑了起来。秀明已吃好了面,也在抬头看电视......
他拿了一个大苹果给她,又给她一盒牛奶花生......
尽秋看着面前的一个偌大一碗面和偌大的一个苹果........因为在纠结,所以什么都吃不进了,因为他不希望她走,所以她什么都吃不进了.......
她没有吃光面,却喝光了他的牛奶花生,因为那轻微的吸允和汁液流入口中的感觉,跟她的心很贴近,但说不出来为什么......
留下,她决定了!为他留下,哪怕是疯了.......??
他不再问了。
“其实.......你可以和我回龙山啊!”
“在你家里,我也不习惯。”他说。
尽秋把苹果还给他,放在他的包里。
他付了面钱,两个人走在街上,她跟随他走,一条笔直的路,两边种植着笔直又挺拔的水杉——像他!
路两旁有菜园,有一片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有行人三三两两的自他们旁边过......
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这样疯狂过?尽秋看着他的侧影,这个男孩,她深深爱着......
他在讲述很多事,他的同事,他的工作,他的朋友,他的小侄子........他所能随口道来的一切!因为如果他不说话,她就只会发傻......
走到十字路口,右边有一个站台,他说,906的车是去陌上客的......
他们在站台处等着,她没有说要去,但他却明白了,尽秋觉得,这个小男孩,太聪明了!
车子到站,他去取钱......
尽秋把那两百元钱还给他,他却给了她600,自己只留100块。
她去买东西,他去忙自己的事。
她去了三江超市,带着不一样的心,她挑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水,BB霜,护手霜,丝袜,内裤,小金桔.......
离开三江,她去了街里——这条街,她曾经一个人来过,在20多天以前,她那次来,是来洗头的,是3月14日,她记得。
今天,她过了桥,去了另一条街,另一条街很繁华,有水果摊,服装店,鞋子,化妆品,以及各类小吃........都在路两边,原来,这才是主街,经济中心区。
她买到了她所需要的笔,尽管要比原价贵一些。她看到了菜场,买了一根她爱吃的黄瓜。
她看到一条波西米亚裙.........她自己也曾卖过,她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45块,不还价。她知道这种裙子的进价都是25元,所以她说:“40块吧,差不多了,能卖就给我,不卖我就走了!”
老板说都卖45的。
她转身走了,老板只好叫住她,纠结式的说:“那就卖你一条吧,不赚钱!”
她笑笑,这是个比她会做生意的老板,因为她若说出一个价格,客人出价不到位,走了,她也是不会叫的.........
她看看时间,四点半,秀明应该下班了。她走出去,在晨光文具店买了一个手提袋,把东西都装进去,她坐在小亭里等秀明,这里离公交站台不远。她打电话给秀明,说等他,他责怪她这么晚了居然还在外面......
秀明下车时,在马路对面打她的电话,她走到他身边,他戴着耳机,很久以后才看见,因为她叫他的名字,他听不见。
他们一起走向陌上客,真的没想到,她还会再来这里......
他们,在这里相遇.......
他说,离考试结束,还不到一个月。
她惊讶,不为别的,只是惊讶,她们相识都不到一个月,怎么会发展的如此快速?而且,都不到一个月,她怎么会爱他爱得那么深切???
陌上客到了,服务生仍旧是那个个儿不高,胖乎乎的大眼睛男生,记得那晚,他差点儿给肖燕气出病来......
二楼没房间了,只有一楼还有标房。
秀明想要二楼,无非是因为她曾住那里。
秀明说先去看看,如果不满意的话,他来换房。
一楼的房间还算干净,两张床——记得,他取款时曾问:“姐,你不介意和我同睡一间房吧?”
“不介意,反正有两张床!”她是这样回答的。
他说:“你睡里面那张,我睡外面这张!”
她在8233时,住的就是靠墙这张,肖燕睡外面靠窗的........
他,是不是过于细心和体贴了?!
他拿出日用品,毛巾,牙刷,洗发水,沐浴露和一个黑妹木糖醇牙膏,他笑着指着牙膏说“——木糖醇!”
她想起她写的《遇见》,如果那天,你没有给我木糖醇和你的早餐......
她笑,只是看着他笑。
他把新毛巾拿出来:“姐,给你用。”
“不用,我用你的。”
“用我的——你不嫌弃吗?”他呵呵笑着,去洗澡了。
他出来时,全身的沐浴露的清香,他说好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了。
他爬上床去看电视。
她准备洗澡,却在犹豫那款波西米亚裙只是有一根系带而已,而且是裹胸式的........
“那个...........你的外套借给我用一下。”她说
他把那件咖啡色的拉链衫提起来,弄整齐一点交给她。
她洗好澡,看见他的衣服在一旁放着,她就一起洗了。
走出来时,他问:“你买了裙子?!”
“嗯啊。”她只是应了一声,不买裙子,她光着身子睡吗?
她拿出买的黄瓜,给他一半,他却说:“你的那半给我吧!”
尽秋看看自己手里的黄瓜,她已经咬过了——他却不介意地吃了起来。
尽秋忽然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他说,他下午坐公交车时,有一个女人在他旁边,就那样光明正大的在车上给孩子喂奶呢!
尽秋低着头不说话,他在看电视,看新闻,可她不喜欢看新闻,她觉得那些新闻都是中国政府用来蒙蔽老百姓眼睛的........而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看多久,他钻进被子,要睡觉了。
她一个人继续看。
他缩在洁白的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他的眼睛紧闭着,那长长的睫毛在浓浓密密的眉毛下面,那高高的,很挺很挺的鼻子,勾画出他迷人的五官。
“姐.......”他叫了一声:“你还不睡?”
“你先睡吧。”她说。
“姐........”他又叫了一声,眼睛睁开又闭上,如梦呓般。
“恩?!”她看着他:“快睡吧!”
“我想睡在你旁边。”他说。
“啊?!”她没听明白,指指右边:“这里?”
她自己坐在右边,右边没有空间。
“我想睡在你旁边!”
“睡在我旁边?这里?”她指指左边,左边的空间很大。
“恩。”他说。
“那........那你过来嘛!”
他钻进她的被子里,睡在她旁边,他们从来都没有如此亲近过,她心跳的想着,也许,他们真的会发生什么......
她在吃金桔,他的长长的手,却环住了她的腰。尽秋看着他,他仍旧双眼紧闭着,似乎熟睡了。
她拍拍他,继续看电视了。他把脸靠在她胸前,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他全身火一样的烫,她有点不知所措。
他翻身压住她,把她的身体抱住往下拖,拖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他梦呓似的叫了一声:“姐......”
他吻了她,他的吻好温柔,温柔又缠绵。
“秀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问。
“姐......对不起......”他轻轻地说。
他深深地吻她,让她的心都融化..........
尽秋抱紧他,如此深爱的他,“秀明.......”她叫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温柔的回吻着他......
她明白,秀明有女友,但他们似乎一直都在闹矛盾着......因为,她听到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接听女友的电话,他们聊了很久,她听到他说:“.......这么强势?!......你再这样说两句,我就挂了!......”
但他并没有挂.......
尽秋走进卫生间,关了门,打开水龙头,任水流哗哗的响........希望能把他们的谈话声淹没了.........
何苦如此折磨?秀明,明知道我爱你,你一定要在我面前与她通话吗?可是,她又有什么权力要求他不要和她通话呢?她没有资格说出自己的任何感觉.......所以,她只能不停的呆在卫生间里洗手。
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在何时结束了,也不知道秀明何时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前,他站了多久,他说:“你怎么一直的洗手?”
那我还能做什么呢?听你和女友聊天吗?尽秋在心里说,但她连这句话也不能说,只能在自己心里说,因为,他和女友聊天又没有错。
爱他,会很受伤吧?不想爱他,似乎已经晚了.......可不可以不去想这些?
秀明,就做我生命里的第二个男人吧!就做我生命里的最后一个男人吧!她在心里说。
她,穿着波西米亚长裙,和他那件咖啡色的拉链衫.......
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袖,但他全身都湿透......
他身体虚弱,太容易出汗,她帮他把长袖衫脱掉,因为已经湿透。尽秋从来都不知道有人会如此的容易出汗,他的背上全是水,像刚洗过澡......
她吻了他,然后看着他笑,他说:“笑什么?不许笑!”
不许笑?如此虚弱的身体,把衣服都湿透后,把被子都弄湿的身体,居然还说不许笑!?
尽秋笑的更开心了。
他起身去洗了澡,在他去洗澡的时候,她换了条干燥的被子,那条被子湿了,冷冷的,怕他洗好澡回来着凉了。
他回来后,把肩膀给她。她靠近他,闻着他的发香——那属于他的香气,属于他的气息。
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耳朵,他的头发,他浓浓的眉毛,他长长的睫毛,他迷人的眼睛,他那挺直的、高高的鼻子,和他那如此柔软的唇......
她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她闭着眼,她希望,可以一直这样听下去。
他的手,在被子里抚摸她的头发,秀明,如此温柔的一个人,如此温柔的一个人!尽秋在他的脖子深处,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吮痕,那是爱他的印证......
秀明拉开一些被子,试图驱散她的汗水和燥热,担心她会感冒,所以马上又帮她盖好,用手帮她扇风,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尽秋的手,绕过他的脖子,在脑后抚弄着他的头发——她忽然发现,他的两只手在用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拉下他的手,他不肯,说:“好重的!”
“没关系!”她说,她想说:我能承受的了你的重量,但她终没好意思说。
“不要!”他说,温柔的拍拍她。
“累吗?”
他摇头。
她心疼的抱紧他:“躺下,休息吧!”
他在她左边躺下,但又细心地把手臂给她。
他躺在雪白的床单和被子里,紧闭着双眼,样子很迷人,也很可爱。估计是太累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尽秋一夜都没有睡好,不知道为什么,她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他睁开双眼,吻了她的额头,吻了她的唇,然后去洗澡。
他洗好,穿好牛仔裤,没穿上衣,光着膀子,隔着被子压住她,给她一个吻:“该起床了,我们去陶公岛!”
陶公岛?尽秋现在哪里有力气去陶公岛啊。
“不想去陶公岛。”她说:“我想睡觉。”
他同意,只要她说出来,他什么都同意。
“快去把衣服穿上!”尽秋说,怕他冻坏了。
他起身,乖乖地穿上衣服,然后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电视。
因为他靠在另一张床上看电视,所以她有些小小的难过,她希望他是坐在她旁边看的,而不是和她相隔的那么远,好像一切的温柔和缠绵,都只是在昨晚......
现在的他,又是那个青涩的小男生,有着世界上最纯净的笑容......
尽秋开始糊涂了,伤心的糊涂了.......
她想起一件事,问他几点退房?他说:“一般情况下都是12点之前,没事儿,你休息会儿!”
他的话,让尽秋有了不好的想法,尽秋是个不会把话藏心里的人,所以问他:“你经常住宾馆吗?”
那意思是,你经常和女孩子来开房吗?
他如此聪明,岂有不懂的道理!?
他说,在学校时,他和同学常在外面玩,就会住在宾馆里,五一啦,情人节啦,国庆节啦......
情人节?这会让人想到什么?她半信半疑地打消了疑虑,因为太困了。她拿起手机,看看几点了。
他说:“睡吧,有我在呢!你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你的声音都变了,快睡吧!”
是的,她的声音都变得粗哑,不像她!
等她再醒来时,他已经在收拾东西,十点多了,她匆忙起床,在卫生间里换了衣服。
没有早餐,秀明把那个大苹果给尽秋,让她当早餐吃。尽秋让他掰成两半,他没掰开。尽秋咬了两口,把苹果给他,让他吃另一边。
他没有吃,一直在吃她给他的阿尔卑斯糖......
因为他没有吃苹果,一直地放在那儿,尽秋又开始难过,难道是他嫌弃我咬过?难道被我咬过的苹果,他嫌弃了?
尽秋难过,却什么都没有说。
退房后,他们一起走在路上......
这条路,他们曾一起走过,在考试考好后的那天中午,他说要送她......
26天后,他们一起又回到了这里......
好奇妙啊,他......和她......
她吃着那个苹果,吃到光。她把苹果核丢进路旁的垃圾桶里——结果没进,没丢进去。
“什么眼神!?”他说。
她低着头,不说话,她又不会打篮球嘛!
路旁,有很多淡粉色,温柔的花,开满枝头。秀明问:“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尽秋也不认识,她听别人说是樱花,但她自己却老是宁愿相信是海棠!她也不认识海棠花,她只是常常会自以为是的相信自己的错觉罢了。
尽秋摘了两朵花,留作纪念。
他们走到站台乘车,又回到了下应的镇的街道,那两旁高高又挺拔的水杉树,着实让尽秋开心了不少。因为,她觉得水杉——像他!
路的右边,有一个公用电话的小店。秀明说,他刚来宁波时,常常会来这里,给妈妈打电话......
路旁,有一个学车的地方,但并不大。
在路口处,仍旧在右边,有一个台球室,秀明问她会打台球吗?她说不会。
他说不会可以学啊。
咦?估计是他不明白她有多么的学习能力差吧?!
他说,先带她去吃中饭。
吃面吧!老鸭面!她说。
“你又不喜欢吃面!”他说:“就吃饭!”
“可我也不喜欢吃饭啊!”她说:“和饭相比,我宁愿吃面!除非你能给我买来煎饼!”
他笑,看着她说:“今天就吃饭!我带你去尝尝一个店里的酸辣汤。”
酸辣汤?很好吃吗?你很喜欢吃吗?尽秋看着他,心里疑惑着。
穿过那条街,走进菜场,路边是服装店和水果小摊。在里面,有一家川味馆。
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问他们要什么?
“一份酸辣汤。”秀明说,然后回头问她:“要吃什么?”
尽秋看了看,她要了分咸蛋黄炒南瓜,又要了分土豆丝,因为她以为,是他最爱吃的......
土豆丝被他否定掉了,他要了份四季豆炒肉丝。
“要喝饮料吗?”他问。
“不,喝水!”她说。
他忙着给她洗杯子,给他倒水,在他忙着洗杯子倒水的同时,他不停的向她诉说着他家人的事,爱生病的侄子小威,阿姨家的小表妹,才21岁就在家里做妈妈了。他说他打电话给阿姨,阿姨说小表妹在那个男孩家里补肯回来,后来怀疑了,也只好......
尽秋静静地听着,她很惊讶,惊讶于他的亲人们,怎么会什么事都和他一个小男孩说呢?因为她听到他在谈他的一个姐姐,姐姐和公婆相处的不是很融洽,姐夫弟弟的老婆怀孕时,补品鸡蛋的买了很多,姐姐觉得自己怀孕时是没有受到这种待遇的.......
“有什么好惊讶?”他问:“如果我打电话回家,表妹不在家,出了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样正常吗?”
尽秋说不出,可就是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些。
他说他的表妹,才二十岁就在家里守着个孩子,人的一生,青春有多少?难道她就这样过了吗?
饭菜来了,他说他要多吃点,他实在是饿坏了。
她明白,他昨晚晚饭没吃,早饭也没吃,熬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他说:“我要吃三碗,真的饿死了!我饭量很大的,你不要笑我!”
“我笑你干嘛?!”尽秋瞪着他,这个傻瓜,她心疼他都来不及,他这么瘦弱,她多希望他多吃一些!
酸辣汤真的不错,酸酸的味道,她喜欢!仅管里面有蛋花,她还是吃了很多。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酸辣汤,看他吃的那么香,尽秋好开心!
尽秋已经吃饱了,他却还要给他加饭:“你答应了我要吃三碗的!”
三碗?尽秋说:“我可没答应你要吃三碗饭啊,是你自己要吃三碗!你多吃一点,我真的饱了!”
她看着他吃饭。
秀明忽然问了她一句:“你对什么感兴趣呢?”
尽秋突然哑住了。
我对什么感兴趣呢?她也在心里问自己,我在意的是什么?这些年来,还有什么是值得在意的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一段感情,让她不顾一切的一段感情,把她伤的好彻底,伤得她丢了自己,再也......回不去!
八年了,她忘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似乎是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味道,吃什么都可以;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得到和失去,对她都没有什么意义......还有一个梦想,让她抓着没有放,她唯一的一个梦想,她还没有放:要写好她的书!
尽秋,你对什么感兴趣?你还对什么感兴趣?什么还能让你感兴趣?她在心里,凄凉地问自己。
秀明,你为什么要问出如此糟糕的问题?!
“我.......”她犹豫着:“好的电影!我对好的电影感兴趣!”
“好多电影?”他问:“还是......好的电影?!”
“好的电影!”她纠正他。
“噢”他说,他谈起《为爱毁灭》,他问她,是在说什么?
尽秋语无伦次地向他说了一些......
她是个语言表达很差的人,她没办法向他讲述这个故事,因为,心里太压力!如果,把他换作是别人,或者换作是一个女孩子,那么,尽秋肯定会很好的向她讲述这个美丽的故事的......
路上,一位踩着三轮车的阿姨自他们身边经过,因为路太窄,要碰到秀明,那位阿姨用本地话提醒他们,尽秋把阿姨的话用普通话说出来。秀明笑着说:“者句话我还是听的懂的!”
这下尽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知道秀明太聪明,他对语言也很敏感,他去过广州,就能说出很纯正的广东话。
秀明在超市里给她挑吃的,尽秋说不要这些,给她买包话梅就可以了。
他去找话梅,然后在找蜜枣。估计是他吃过,是他自己爱吃的,所以他给她拿了两包。
通常情况下,人们在不清楚对方喜欢吃什么的时候,常常会把自己最喜欢、感兴趣的东西买给对方。
尽秋是这样认为的。
他告诉她,他喜欢喝的营养快线,是蓝色瓶的那款。他走到豆腐干旁边,说:“你喜欢吃豆腐是吧?”
尽秋笑了起来,一边拉他走,一边说:“对呀,对呀,我喜欢吃豆腐,我就喜欢吃你的豆腐!”
他还是给她买了一包。
他在油品区,告诉她,他吃的是那种小瓶的豆油,他买的米,是这里散装的东北大米......
她觉得,听他说这些,好幸福......
路过散装食品区时,他看到了山楂,他说:“给你买一些吧!”
这次她没有反对,因为她喜欢吃山楂。
他又拿了些别的,在付钱时,他顺手拿了两盒蜜瓜味的木糖醇,尽秋看到了,但也没有说让他不要买,因为知道他喜欢蜜瓜味道的木糖醇。
要买香蕉吗?买点香蕉吧,喜欢吗?他问。
不要,不要买!她说。
他给她一包纸,维达的小包装,黑白色的小格子,男士用的,有淡淡的清香。
她开心极了,把纸巾放在包里收藏......
他说,还这么早,能去哪里呢?他说,我送你去北站吧!
其实,她不想走的那么早,想和他一起呆着,哪怕只是和他一起站在马路边,她也好开心......
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们实在是没地方可去的,而她,不想让他太为难了......
也许,他已经太累了吧!?或者,他有别的事,必须送她走了.......
她说,她想去厕所。
他带她往回走,帮她拿着包,在外面等着她。
他们在站台处等车,她把几个硬币都给了他,让他去付钱,他坦然接受了,明白她的意思。
有时候,她会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们好默契,不必言语,都会了解,一起都会了解......
上了公交车,他们坐在右边的后面车厢处,他执意要帮她拿手里的东西,她也只好给他。
她喝了他买的梨汁,淡淡的清甜,她侧头看他,因为不舍......
他在玩手机,她鼓起勇气,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右肩上,仿佛,昨晚的温柔和缠绵又回来......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在变软,一点一点的在融化,有一个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在发芽......
她的手,移到他的手腕处,看着他手臂上的汗毛,她轻轻地拔了起来,她知道他会痛,那感觉也说不上是痛,但却实在是不舒服的,所以她拔一下,会轻轻地帮他揉两下........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对于某种喜欢的东西,她常常会不自制的去不停的抚摸——就像他的脸。
她的手,会在不经意间,下意识的去做很多小动作,她怀疑自己有多动症呃......
她不停地在拔他手臂上的汗毛,也会不停地帮他揉揉,按按。她抬头看他,他一只手在玩手机——因为另一只手给她霸占了,他表情淡然,从他脸上,她读不到任何的东西。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脖子深处,在衣领处,有两块红红的印痕......
她的嘴角,荡起一个幸福的,甜蜜的,带着一丝邪恶的笑,呵呵,她的吻痕,她的印证!
而他,并不知道。
她把脸,埋在他脖子深处,嗅着那属于他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吗?这幸福.......有多久?她紧闭双眼,就这样吧,就这样好吗?就这样一直的走下去,好吗?好吗?好——吗?
她感觉,他的脸也靠在她头上,他似乎也在紧闭着双眼.......他,在想什么呢?他,会留恋她吗?他,会不舍她吗?他,会觉得幸福吗?她能让他感到幸福吗?
他突然抬起头说:“我们到了。”
这是一个在公园旁边的停靠站,下车后,秀明抱歉地说,好像早下了一个站,不过走走也很近。他们从公园里穿过,不远处的树丛旁,有一个人似乎在那里跪拜什么,搞不懂那是个乞丐还是一个精神病患者。马路旁,似乎出了一场交通事故,交警在调查调解,有很多人围观......
秀明回头去看,尽秋拉走他,他开玩笑的说:“让我乐呵一下嘛!”
路的右边,有一个小型停车场,停了不少的车,秀明说:“我教你认车吧!?”
他指着一辆车,告诉她,那标志是雷诺。
因为她对什么都很迟钝,所以没有记住汽车上的标示图,但她记住了他所仔细解说的‘雷诺’......
她很迟钝,很傻,但总是能记住他的一些话.......
在另一个停靠点,他们上了车,她又挽住他的手臂,但没有再拔他.......
快到站时,她在他的右边脸颊上吻了一下。
在售票口,他为她买了票......
他陪她检票,她走进栏道,他不能走进,但他在栏道外随她往里走,走到墙角处,不能再走......
尽秋忽然好感动,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秀明,秀明,亲爱的秀明......
她的手,在他的脸上也只能停留一秒,因为她要上车了,她多希望,时间就停驻在这一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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