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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姓名:方靖恩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1991年7月7日

住址:江苏省苏州市昆山千灯镇榭雨亭路36号

公民身份证号码:32052319910707XX77

方靖恩,1991年7月7日?呃——真不错,他喜欢这个生日,因为他喜欢数字七,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喜欢七。所以他命中注定和七有缘。

初秋的深夜还是有点冷的,尤其是在宁波的郊外,很难想象如此繁华的港城,会有这样安静,远离尘嚣的村落依附在山前湖边,要不是被人带着七拐八拐的来到这里,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一个这样清幽的小村庄,远远望去,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的灯光还亮着,与墨色的山峦相映衬,像几颗微亮的星子。

他脚下是软软的青草,他记不起有多久没有在深夜踩着这种长满绿草的田间小道了,他忘记了多少年.......

路两旁那浓浓密密的夹竹桃,以及那些开着他说不出名字的花儿,应该就是这个小村的农家所种吧?那一直在向他袭来的桂花香,从一走进这个小镇的清淡,到现在的浓郁,原来源头在这里,香自这里蔓延四方。

他在等待他所需要的证件,做证的大哥对他很不放心,把他左看右看,怎么也不肯相信他是诚心的要做几个证件,而不是某些机构的布局,做证大哥把他带着绕来绕去,最后让他在这荒郊野外等候。

淡淡的月光被浓浓密密的夹竹桃遮住了,只有不远处的一盏路灯,还在散发着昏黄的、微弱的光,微弱到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模糊而不真实。

他把身份证放进口袋里,这是方靖恩身份的证明,在法律上唯一公认的受法律保护的、能证明他是一个本分的、安分守己的中国好公民的证件,要保管好。他的手在口袋里触到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巧的蓝**放器,应该方靖恩——也就是以前的他常听的歌吧?也许是在这荒郊野外太寂寞,他把耳机放到耳朵里,站在微弱的路灯下面,听起里面的歌:

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为不安分的心,为自尊的生存,为自我的证明,路上的辛酸已融进我的眼睛,心灵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坚定,在路上,用我心灵的呼声,在路上,只为伴着我的人,在路上,是我生命的远行,在路上,只为温暖我的人,温暖我的人.......

他的脚轻轻地踩在青草上,怕踩碎了它们一样,不知道是这男人的歌声软化了他的心,还是这软软的小草自脚下一路攀爬到了他一向明朗又深邃的眼眸,让他泪眼模糊。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会在路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方靖恩,是为了什么?他低着头,问自己:你又是为了什么?闭着眼,他想起了奶奶的脸,奶奶那无限慈爱温柔的脸,想起那古老的木楼隔窗,奶奶总是会推开窗,朝他那正在玩耍的小身影注视着,什么都不做,奶奶会坐在窗前望着他一个下午,直到他累了,饿了,奶奶会牵着他,把他脏兮兮的小手洗干净,然后把做好的他最爱吃的糕点放在他面前........

这些年,他常会梦到奶奶,梦到奶奶在木楼里推开窗,温柔的望着他.......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楚,这酸楚在扩大,一直扩散到他的四肢,让他忽然觉得手脚冰冷,他蹙了蹙眉头,这是怎么了?他问自己,是不是不该在这午夜的异乡,一个人呆在这微弱的路灯下面等候,不该听这么样的让人忧伤的一首歌?

是吧,那还是离开吧。

他刚要抬脚离开,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说:“不要走——”

这声音很低,很轻柔,似乎带着悲伤,在祈求他不要走。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尽管听起来那么悲伤。

“不要走”那个声音说:“为什么你也不理我?为什么一切都变了?我好想你,好想回家。可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没有家了,自从你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家了,你不要走,带我回家好不好?带我回家好不好?”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让他心里的酸楚又重新升起,继续在扩大.......

“你在怪我吗?你也恨我吗?你说我错了吗?我这样爱一个人,错了吗?我的今天,是活该吗?为什么会这样呢?苏南,你不要走,好吗?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你.......是谁?”他问

那个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双手僵住了,因为这声音是陌生的。

他回头,看到一个泪眼朦胧的女孩,几缕长发被泪水浸湿,柔柔地黏在她那满脸泪痕的脸颊上,昏黄的灯光照得她的脸略显苍白,那紧蹙的眉头和线条优美的双唇,沟壑出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容。

那双被泪水模糊着的大眼睛正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像被锁在两汪深深的潭水里,虽在眼前,却遥远又朦胧,看也看不清。

“你.......不是苏南?!”那女孩松开了抱紧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苏南?他望着她,想把她仔细又清晰的看清,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传来,一道很强的光打过来,照的他眼睛失去了视觉功能,一切都看不清.......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只有阵阵夜风吹来的桂花香,路两旁高高密密的夹竹桃,和昏黄微弱的路灯,照着他孤单又修长的身影.......

有很长一段时间,方靖恩都会想起那双泪水朦胧的眼睛,是幻觉吧?一定是的!苏南是谁?是幻觉中的幻听!

八月,上林湖宾馆。

方靖恩趴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他被公司安排和几个同事参加急救员的培训课程,早早住进了宾馆。他和外贸部的雷格一间房,雷格因为要约会五年前的初恋女友,在得知对方要来参加这次培训后,硬是挤进了公司培训的名额内,在赶来培训地点的路途上已经激动到不行,明天一早可以赶到的课程,硬是被他拖着午饭后就提前赶到了。雷格兴冲冲地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后,跑出去约会心上人了。

雷格回来时荣光焕发,对前女友——现在已是他人未婚妻,一番称赞之后,对自己的衣着和容貌也毫不吝啬的一通海夸,从激动相见到不舍说再见,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都向方靖恩滔滔不绝的细致诉说,靖恩也只能当作是他恋爱中的那颗发情期的心脏需要发泄,安静地听完他一字不落的‘相见欢’和‘离别难’。

雷格完全发泄完后,情绪恢复了,人也安静了下来,拿着方靖恩的哈苏H4D-60边看照片边问他:“你也去镇上了吗?对了,我们吃饭的那个饭店有人过生日,排场可大了,今晚在里面吃饭的所有人都不用付钱,而且每人还送一盒绿姿蛋糕,连路过的人都有份,很多人听说有蛋糕送,都特意的路过饭店门前排队领个蛋糕回去。队伍在门口排的那个长你都没看见,鞭炮轰鸣,烟火齐放,人山人海,可热闹了,像来参加我和小如的婚礼一样!哈哈哈!”

他朝靖恩努了努嘴巴:“呐——,我给你带的蛋糕。”

“谢了,我吃过炒年糕了。”

“噢”雷格说:“靖恩,你这哈苏高仿的太逼真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相机,从哪里买的?给我也弄一个呗!”

“不是我的,是借一个朋友的。”方靖恩面无表情的说。

“这真的要多少钱啊?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发财了!”

“一个相机就能发财?如此轻松的愿望倒是很容易满足!”

“轻松?你有真的吗?!”雷格瞪他一眼:“还不是一个高仿的!哎,我就连一个高仿的都没有!”

方靖恩看看他手中的哈苏,又看看镜子里面目清秀的自己,摇了摇头说:“如果有真的,我还会打工吗?一个打工仔怎么用得起哈苏呢?!”

雷格嘿嘿笑着:“别说丧气话,等哥发财了,送个真哈苏给你!”

他这虽是玩笑话,倒也说的发自肺腑,靖恩能感觉到那份真诚。

雷格突然“呀——!”得惊叫了一声:“靖恩,你怎么拍了洛林的照片?!你也在上林湖饭店附近吗?”

靖恩点头:“呃,到过,觉得那儿的烟火很漂亮,拍了一些照片.........什么洛林?”

“你相机里有两张她的照片,你看——”雷格把相机侧个正面给他,一张是一个女孩子低垂着头,走在人影憧憧的街边;另一张是烟火绽放的瞬间,那五彩缤纷的炫烂,把漆黑的夜幕装扮成色彩斑斓的耀眼。那个女孩子仰头凝望,她站在那里,满天的烟火都陨落在她的眼里,所有的璀璨都失去了颜色。

方靖恩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他一把夺过相机,放大主景旁边的那张脸。没错!这张脸折磨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你刚才叫她什么?她叫什么名字?”

他突然冲过来抢相机,雷格吓了一跳:“洛林啊,何洛林!”

“你认识她?”

“认识——不认识,也算认识。”雷格说了三个答案。

“到底认不认识啊?”

“就算认识吧,她是小如的同事,我们刚才一起吃的晚饭,怎么了?”

“啊?!”方靖恩激动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她也是来参加这次培训的?跟我们一起!?”

雷格点点头,然后惊讶的望着他:“方靖恩你别告诉我你热衷于这款性格的女孩子哇!跟你就根本一冰山一火海,南极北极,完全相反啊!”

“你还知道她什么?告诉我!”

“你认真的啊?我就知道她叫洛林,小如的朋友兼同事,话不多,很安静,人很好,她陪小如来见我,然后说想一个人四处走走,就把空间留给了我们,小如的性格一直大大咧咧的,很少有同性朋友,也很少夸身边的朋友,但小如却一直对我称赞洛林来着,可见这个女孩子虽然性格闷了点,但确实不错!”

“还有呢?”

“还有什么?我只知道这些,你真的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向小如打听,对了,她们住8317号房!”他朝头顶指了指:“住我们楼上!”

方靖恩朝天花板看了看,视线又落在雷格身上,然后又移到了天花板上,最后落在相机里那张脸上,如此漫天炫丽的焰火,都不能熄灭你眼底的落寞吗,何洛林?!

雷格抱着甜美的梦入眠了。

方靖恩却抱着哈苏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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