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京后沈心银还是瞒着母亲和邢谟住在一起,但是有很乖地做一名普通“房客”,每天除了主动做些家务以外就是和邢谟窝在书房看书。沈心银嗜睡得很,夏日清晨的阳光柔和温暖,常常读着读着就靠在邢谟的肩膀上睡着,等被叫醒时桌上已经烧好了午饭,于是她看似勤奋其实浑浑噩噩的暑假就这么一天天走向结束。
一天早上在她要睡没睡时邢谟忽然叫她:“好久没写小说了吧,要不要把你以前的坑填掉?”
沈心银考虑了一下:“想写来着,就是没灵感写不出东西。”
“你就偷懒找借口吧,”邢谟半开玩笑半生气地捏着她的鼻子:“只有勤奋的人才能有所成就,光有才华是不够的,你什么时候知道逼自己努力一下?”沈心银语塞,自知确实有点懒散了,只好乖乖点点头。于是每天早晨在书房打瞌睡的日子就此结束,虽然有时候写不出东西趴在桌子上冥思苦想时还是难免会睡着,但往往会做噩梦然后忽然惊醒。果然睡觉前不宜思考过度。
听说过几日会有某个大型文化公司来南京某书城做图书签售会,多名时下当红作家都会到场。沈心银知道兴奋不已,用各种办法通过学生会人员的帮助总算弄到了一个幕后志愿者的岗位,“说不定还能和自己喜欢的作家亲密接触呢,”沈心银傻傻地想,激动得整晚睡不着觉,第二天起来整个眼眶都是黑的。
沈心银被安排在走廊里为书迷指路,其实她也就认识到洗手间和到签售现场两条路而已,却足够回答各地赶来的书迷们用各种带方言的口音反复问“签售现场在哪里?”“洗手间在哪里?”
挂着临时工作证的沈心银两眼发直木木得站在走廊,半天都没看见一个作家走过,更别提搭讪要签名了,果然自己把事情都想得太美好。她幽幽叹气,趁着休息时间在大厦里四处逛了逛,果然被她发现一个来做签售的作家。她立马来了精神小跑着追上去,在逆光的长长走廊上追逐,刹那间却使她有种离那个背影更加遥远的错觉,眼见作家走进一间会议室,沈心银停在门口,踌躇良久才轻轻敲响房门。助理打开门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证,黑着脸语气严肃说道:“赶快离开,这里不是你进得去的地方,回你的岗位好好待着。”透过助理身体的空隙,沈心银能清楚看到作家们正捧着茶杯聊天,可惜她没资格进去。
她委屈地咬着下嘴唇快速跑开,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逃吧,这是沈心银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无知与莽撞带来的羞耻。原来在社会地位面前,连自尊都被划分为三六九等,这样确实很残忍,可换句话说,或许这也是除金钱以外唯一能逼迫人们不断向上的推力。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足够资格走进那间办公室的人!”她颓然蹲在厕所的角落,哭得泣不成声。身边进出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停下脚步,无论多难过,到头来还是一个人默默擦干眼泪回到走廊上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从那以后沈心银对待每一件任务时的态度不再懒散,包括写作、学习和工作,对于她的成长改变邢谟感到惊喜,当然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个苦涩的小插曲。
由于快要开学的缘故,邢谟在家陪沈心银的时间明显减少了。一方面学校里各种大会小会不断,另外要准备迎接新生晚会。自从他在上学期的元旦晚会上露脸主持,学生们的呼声很高(当然多数是花痴的女生),校长便决定继续让他主持迎新晚会,于是特地叫他去办公室“共商大事”。
“台本看过了吧,有疑问吗?”校长迷着弯弯的月牙眼,使眼角深刻的鱼尾纹看上去都柔和起来。邢谟礼貌地摇头:“挺好的,就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谁和我搭档?”
“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情,去年你和安雪搭档主持反响很好,可是安雪怀孕快三个月了,女主持人选就成了大问题。”说着校长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递给他:“我想革新一下,让你和学生搭档,这样活动会更接地气,我让各系主任选了些适合的女学生,你看看中意哪个?”
邢谟接过档案的时候心里简直哭笑不得,有种古时候皇帝对着画像选妃子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有认真考虑女主持人各方面需求,最终挑出一张档案放到校长面前。
万若黎,空乘系大三学生,曾获省级独舞一等奖,现任校播音站站长。
邢谟推了推眼镜凝视证件照上清秀的脸庞说:“就是她了。”
几天后晚会彩排开始,邢谟站在舞台中央读着台本,身旁斑斓的灯光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高挑女生。她有着柔顺的黑色长发和饱满的前额,睫毛纤长垂下的时候眼神都会闪动迷人的柔光。
“和我对词不要有压力哦,邢老师。”女生嫣然一笑,声音婉转动听,台本在玉葱般纤细的十指里也仿佛化作白色蝴蝶轻盈舞动。这时邢谟才意识到这个叫万若黎的女生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短暂地惊艳于眼前的美人之后,他回过神礼貌地笑应道:“我不专业,有不足之处还要请你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