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走进王振南的书房,却没有发现人,甚至连婢女落叶也没见着。再一看案几上无精打采的字迹,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事实上,莫先生作为王振南的师父,主要是教授儒家典籍,其次才是修行,这是家主的安排。但是私底下王振南并不把舞文弄墨当回事,天生就是个练武狂人。
王振南的家传功夫虽然不由自己教授,但是莫先生却是清楚王振南的底细的。流云步这等功夫印象中并不在王振南修习之列,然而肖恩那里得到的消息却是相悖的。难道说那老家伙来了南海镇?
传说中王家上代有位武痴,放弃家业游历天下,归来之时退居幕后,担起了家族的传功大任。然而莫先生效命王家已经十五年了,却从未见过此人,传闻其境界已入不可知之地,如果这般人物在南海暗中庇护王振南,那自己恐怕要功亏一篑了。想到这里,莫先生拿定主意,便出门去。
肖恩陪同若儿出了书斋,有说有笑。
“谢谢你啊,小哥哥!”若儿乖巧的说着,精神焕发。
“不用,这只是……哦,绅士的行为!”肖恩右手放到胸前,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若儿娇笑不已,也不知道什么是绅士,转而蹙起眉头说道:“待会你又要跟哥哥打架了,哥哥打人可凶了!”
“不用怕,你哥哥已经把我当朋友了!”肖恩宽慰道,“再说我是做陪练,不是打架!”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哥哥的。以前在家的时候老是被大哥哥欺负,我娘才带着我们来这里的。所以哥哥发誓一定不要再受欺负,还要保护娘跟若儿。”肖恩听了若儿的解释,对王振南倒是不再那么厌恶了。
“对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若儿凑到肖恩面前,叽叽咕咕说了一阵,肖恩点点头,说道:“嗯,放心吧,去吧,小心被夫人发现了!”
若儿做了个鬼脸,便快步离开了,肖恩一边摇摇手,心中却是感慨。若儿小小年纪,却深谙很多事情,她知道自己打不过王振南,又怕王振南打伤自己,居然说出那等法子,其心可见一斑。心中感激,又想那王振南既然想让自己练手,从昨天的情况来看,定然也不会下狠手,只要自己多多注意即可,必要时还要用一下“杀手锏”,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便径直朝演武场而去。
王振南盘坐在绿荫下,却听稳健的脚步声传来,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肖恩已经站到不远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肖恩哪里会在乎王振南的挑衅,于是回道:“既然答应了,就自然不会失约。”
“好,有种!就凭这句话,我下手会轻一点。”王振南时时刻刻都不忘打击这个顽固的家伙。
肖恩没有回话,毕竟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和王振南叫板,这种呈口舌之快的行为,自己本身就不喜欢。很干脆的脱掉衣服,肖恩活动了一下筋骨,毕竟坐了一上午,确实有点慵懒。
王振南心道这家伙应是怕衣服被弄破了,想到昨天的场景,心中不免痛快,虽没有开口讥讽,那表情自是道明心机。
“好了吗?”王振南摆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进攻了,肖恩运劲全身,全面应战。
下午的太阳有些燥辣,但是几个回合下来,肖恩却感觉到丝丝凉意。虽然依旧有些难以捉摸王振南的身形,依然被多次击中,但是自己全神贯注之下,多次的失败后,肖恩似乎找到了一些门道。更何况王振南本身还不娴熟,有时候还有些步伐滞后,看得出王振南练的很认真,并不只是局限于闪躲,而是寻求机会进攻。
只是王振南本身炼体境界尚未到筑基境,所以没有怒气的支持,招式虽然微妙,却不见得那么有效,反而被肖恩偷学了几招,甚至有时刚好得意,却被对方灵巧的闪躲开了,用的也不是他知晓的身法,不禁有些懊恼。
肖恩本身就习惯了和人过招,习惯了从失败中吸取教训,而且擅长化敌为己用,加上过招时时有凉风吹来,并不觉得累,反而越打越是畅快。反观王振南,他哪里有这般丰富的经验,开始还能占据些优势,但是时间一长终有些体力不支,毕竟不是炼体士,又强忍着不使用罡气,哪里耗得过对方,心中却是不服,强撑着过招。
肖恩感觉到王振南招式越来越迟疑,事实上他已经多次手下留情了,不由得好奇起来。这王振南昨天还是那般飘忽潇洒,今天只不过进攻多了罢了,怎么给人有些不堪的感觉。不单满头大汗,甚至脸色都有些苍白,莫不是身体不适?
日光西斜,人影交错,然后再次分开,肖恩稳稳站住,王振南却是几个踉跄,差点没倒下去。
“你没事吧!”肖恩心存关切的问,原以为王振南真的是保留实力,纯粹练手,但这下看来,恐怕并不这么简单。
“哼,我会有事?”王振南紧握双拳,喘着粗气,然后强行运气压住,这才狠狠说道,“我还没用力!”
肖恩一脸释然,半信半疑。却听几个小孩的声音传来,应是方愚山等人来了。
四人见肖恩和王振南正对峙场中,俱是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一边。
二人僵持了一阵,王振南恢复了不少体力,肖恩也是没有进攻,这个陪练确实还挺到位。如今有旁观者在,恐怕王振南会尽全力了,毕竟他是个骄傲的人,肖恩如是想着,身体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
王振南呢,事实上确如肖恩所想,只是他本身已经是全力以赴了,除非自己动用罡气。而且今天的状态,王振南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思忖下来,和昨日并无差异,甚至开始还能发挥自如,怎么后劲如此不堪。然而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振南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肖恩似乎看出了王振南的犹豫,于是对着方愚山等人说道:“你们先去自己练吧!”
“哦!”方愚山拉着众人就要走开,却听王振南说道:“你难道还怕出丑?”
肖恩吐了一口气,毕竟不知道王振南的真实状况,也不愿多费口舌,摆好架势,就等进攻。
王振南暗暗运劲,将罡气充入肌体之中,顿时觉得充满了力量,心中暗喜,嘴角微动,伸出右手食指,却是让肖恩出手,嚣张至极。
刚才还一副死鸭子样,现在倒是活了,肖恩哪里知道王振南实际已经背弃承诺,只道是他手下留情,等众人来了才让他出丑,顿觉此人如此可恶。心中怒气上升,大吼一声,挥拳击去。
王振南略微侧身,脚下凌风微步展开,奥妙无比,一时间身形恍惚,难觅真身。肖恩几次进攻均是落空,心中确定了王振南的初衷,暗骂可恶,却是被狠狠地击中了好几下,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没事吧!”“肖哥哥……”众人想要去扶,却被王振南喝止住,肖恩吹着气,只觉被王振南击中的地方十分冰冷,轻轻揉了揉,又倔狠地站起来。
王振南几次得手,自然是越战越勇,眼看日头西斜,凉风习习,顿觉精神百倍,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能打吗?”
肖恩只觉那丝丝凉意慢慢侵入体内,几经周转,消失在丹田附近,不由得笑笑说道:“只要你能打,我就能打!”
王振南先前吃了不少亏,这些正好找回来,听得肖恩这般回答,到不生气,正合心意,临门一脚,直飞而去。肖恩猛地弹起,右腿狠狠踩下,王振南飘然而退,却是击了个空,不觉有些腿麻,心中一凛,汗上额头。
王振南哪里知道肖恩旧疾发作,化掌为拳,径直朝蹲坐的肖恩轰去。肖恩本想躲避,无奈对方来势太快,大喝一声,双拳直出,准备来个硬碰硬。王振南哪里会让他如意,临到之时,突然拳变为掌,攥着肖恩双拳,顺势一扭,在空中翻了几番,然后全力抓住肖恩朝地上砸去。
肖恩右腿失灵,一时失去支点,眼看就要直接撞到地面,突然一声娇喝,“住手!”天华夫人适时赶到,直接将空中二人硬生生分开。王振南安然落地,肖恩却是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娘,你……”王振南很是不满,天华夫人面色一寒,说道:“你这不是要让他做你的陪练,分明就是拿人的性命开玩笑!娘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们既然进了王家,就是你的兄弟,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兄弟?”
“兄弟?我……”王振南满肚子气,却不能发泄,转念只见却想起了那幽影师父的话来,见天华夫人正准备去扶肖恩,狠吐了一口气,竟是自己抢了过去。
“你还不知足?”天华夫人有些嗔怒,伸手一拦,便挡住了去路,却听王振南说道:“娘,你误会了,我是要去扶他!”
天华夫人有些莫名其妙,倒没有再阻拦,只见王振南走上前去,将肖恩扶起来坐到一边的石凳上。众人俱是吃惊的看着王振南,短短一瞬间,居然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变化,即使天华夫人都是大惑不解,然而心中却是激动万分,暗道王振南长大了。须知王振南的秉性,可不喜欢做违心的事情。
王振南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领神会,笑着说道:“我跟他是朋友,只是切磋武艺,娘你不用担心!”
“嗯,如此甚好!”天华夫人走过去,摸了摸王振南的头,然后检查了一下肖恩的腿脚,得知是老毛病,并无大碍,这才信了,心中更是高兴,便嘱咐道:“那你们兄弟以后,要共同进步哦!”说着将二人的手拉在一起,却不料王振南的手冷如冰霜,于是关切的问道,“振南,你的手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