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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惟愿沉醉不愿醒

盈盈感到神魂自己被抽离时,恍惚间以为从此天人永隔。她向上飘起的那一刻,只想着飞上二层,再看秋宁一眼。

神魂在五彩光晕中飘飘荡荡飞到了二层,从盘膝静坐的秋宁边上飘过。盈盈转头看着灰衣少年清秀刚毅的脸,见到黑色短发下的双眼紧闭着,微蹙的眉头似乎在忍受痛苦,盈盈一阵心酸。她伸出手,想抚平他眉心的皱纹,却一下子穿过了他的黑发,才想到自己目前是无质无形的神魂状态。

幻塔开启的一刻,盈盈也被拉到一个奇异的时空里,她回到了从小生活的那座山中,重新经历了一次过去生活的场景。

神山每年都要收养一些有修行灵根的孤儿,盈盈也是其中的一名。所有孤儿长到七岁时,将被放逐到一个原始森林中。深林中有许多毒虫猛兽,每个人只带一些干粮,要靠自己存活下来并走出深林,才能成为正式神山弟子。

盈盈同一百多名孤儿在茫茫森林中艰难求存,寻找出去的路。她曾眼睁睁看着来不及爬上大树的伙伴被两只猛虎撕得粉碎,也看到有些小孩为了生存抢夺了另一些小孩的干粮。

几次遇险奔跑躲藏后,盈盈和其他人失散了。她靠着吃野果,收集露水,同许多毒虫猛兽缠斗周旋过,终于在十五天后爬出了森林。当她满身伤痕昏迷前,见到眼前有一位美丽女子,一双关切的眼神正看着她。这次考验存活下来的小孩只有不到二十人,这位美丽女子成了她的师傅。

盈盈跟着师傅一直在神山中长大,后来才知道她的师傅是神山的一位公主,因为十年前犯了大错,被罚禁足,从此不准出山。

师傅不但是个才女,还烧得一手好菜。盈盈对于领悟厨道竟然极有天分,师傅就传授她以厨入道的法门。

当盈盈十四岁那年,龙隐大陆局势开始变幻,神山希望派一名女弟子打入天湄风月中。师傅帮她争取了这个机会,也许是不希望盈盈和她一样困在山里吧。于是,格物期的盈盈出现在天湄湖的一艘花船上,这是一艘只卖艺的歌舞伎花船。

虽然出山前师傅仔细叮咛了许多事情,也保证不会让她受伤害,但从未入世的盈盈哪里见过这等风月场景。文雅之士低斟浅唱还好,一些好色之徒不免动手动脚,一些开放的歌舞伎也半推半就,不免春色出墙。盈盈有修为在身,普通人倒欺负不到她,但有一次,一个权贵子弟带了保镖,要强行非礼她,在盈盈抵死反抗下没有得逞。那个公子哥悻悻离开,放言还会再来。结果第二天,官府的捕快来花船上询问案情,原来当晚这位权贵子弟被人击杀,凶手不知所踪。

盈盈十五岁那年,花船上常常来一位黑发短发少年,他是进京来参加那届学府考试的书生。少年也是格物境修为,他无意间领略了盈盈的厨艺,于是经常带些新鲜食材来加工。书生也对厨艺也有独到见解,两人常常一起烹饪品茗,盈盈的修为在这段时间里也突飞猛进。

两人虽然只是兄妹情义,但感情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深厚。

忽然有几日,盈盈一直不见少年书生来花船,到处寻找下,才知道少年出了意外。盈盈想到那个权贵子弟的被杀,怀疑书生的死因。她回神山向师傅禀告,师傅虽然被禁足,毕竟还是公主身份,当即要求神山监察处彻查,并要求在盈盈没有受到威胁时,不得擅自干涉她的私事。

盈盈为了排解心中的悲痛之情,埋头苦修,在十六岁那年达到致知境,十七岁修为便达致知后期。盈盈身处天湄风月中,各种消息来源众多,也为神山情报处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师傅于是为她申请了神山特使令,正是上次在聚龙阁向尚凌岳亮出的黑色令牌。

特使令代表着神山的意志,尚圣子看到后便不敢造次,可见其威慑力。这次盈盈能和秋宁一起进学府进修,也是师傅的斡旋努力。盈盈的神魂在幻塔四层空间中,再一次回到上元节那一夜。几位姐妹按照传统的风俗到城郊菜地偷摘白菜,以保佑找到如意郎君,也把盈盈拉去了。当她弯腰摘起一颗翡翠般可爱的白菜那一刻,突然看到远处两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那位黑发短发少年的轮廓神态很像三年前那位少年书生,盈盈呆呆看着他,直到其他几个女孩惊叫四散时方才惊醒。她不由跑向那位少年的方向,心里却是乱成一团麻,跑到秋宁跟前时,有意无意绊了一下。

当秋宁说起他的名字时,盈盈才知道他就是黎大家说的秋心弟弟。一会儿她也要去参加天湄洲的上元节灯会,在那里又可以见面了。在灯会上,盈盈鼓起勇气出了那条“天地金黄沁内轮”的谜语。

开始时,盈盈因秋宁长得像那位当成兄长的书生而对他另眼相看,渐渐地情窦初开的她喜欢上秋宁本人。每当她想起抱起白菜那一刻,秋宁朝她走来的样子,仿佛一切冥冥之中已经写在了天上。

虽然身为神山特使,而且是“天湄八艳”之一,盈盈内心仍然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她的一颗心已紧紧系在秋宁身上。在幻境中,她不断地重新经历这几次和秋宁一起的点滴时光,久久不愿醒来。

盈盈从小是个孤儿,只有师傅的关怀让她感受到温暖。来到天湄的四年间,认识了不少姐妹,她的人生才有了一些色彩。秋宁是她的初恋,这一份还没有明确表白的情感不觉间成了她对未来憧憬的支撑。捧着这份情感,犹如七岁那年,盈盈孤独地在森林中捧着晶莹的露珠。

通过幻塔来挑选内门核心弟子是学府成立以来不变的传统,幻塔会自动辨识符合条件之人。每个通过考验的内门弟子都有自己独特的感悟,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后来成就极高的学生破幻之后说了一句感悟:“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虽然有先人感悟记载,然而幻塔中,唤醒的是自我本真的心路历程,别人的感悟只能参考,抄袭不来的。

入幻之后唯有成功破幻才能得到幻塔的认可,盈盈一颗柔肠百结的心因不断在美丽的幻境中留连沉醉,无从破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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