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第一阙【浩气盈虚星辰乱，九霄丹盖堕红尘】
上卷【无垠之空】
暗。
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明，一丝温热。
甚至，
没有空间和时间。
聚散云涛，广浩星海，尽皆沉没在千年前的视线里，淡漠在千年间的漫游里，匿迹在千年后的迷茫里。
洞悉乾坤万物的神之瞳，捕捉不到那些陌生记忆，走过的路已无从追寻，放眼又是被无数岔路遮掩了光线的迷途，没有了方向感，朝着想象中的前方，艰难挺进。
“到了……”他这样欺骗自己，已是几个世纪唯一的对白了，成了习惯，或者说习性。
让他欺骗了自己数世纪的这片“无垠之空”，仍和他千年前进入帝临端的天涡时一般无二，一瞬间的寂灭之感，无限制地延长至今。
他是个虔诚的信徒。
一千年的光阴，眼睛都不眨一下，全数奉献给了求道的旅途。
这并不是江湖好汉酒后狂言，他进入“无垠之空”看到的第一幕，定格了一千年。
深渊般的恐惧吞噬着他，迫使他没有勇气闭上眼睛，去想象随时到来的性命之忧。
何况，双眼开合之间，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求道的旅途，就在这漫无边际的“无垠之空”，与之相比，之前的万年修行可谓沧海一粟，当然，只有身临其境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踏入天涡，沦陷无垠之空以前，从来不用担忧时间和空间对自身的轻微桎梏，对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不以为然。
然而，这趟为了自身欲望而开始的旅程，却在一开始就充满了患得患失。
参悟天地终极，大道奥义——神圣的欲望。
然而，只要有欲望，就会暴露出弱点，哪怕这欲望的借口是为了苍生。
千年弹指一挥间，在目前的他心中成了最荒谬的话语，虽然他的修炼生涯中，已经历了数十个千年，但在这诡境里沉沦的一千年，每一次艰辛的挪动都仿佛是上亿年的轮回。
任何的修为进入无垠之空，都会像涓滴入海般消于无形，信誓旦旦的他原想依靠万年修炼来穿越无垠抵达终界，却在释放了第一缕神力的刹那，理解了带鱼被人类从深海捕捞到陆地上的感受。
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徒步行走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遗忘了一切的大脑充溢着自己最初的目的，也记得自己一千年不眨眼，是因为害怕遗漏一丝突然出现的光线。
只要挺过这个千年，就有千秋万代等着自己，若是挺不过这个千年，便会永远徘徊在这个吞噬万物的空间，彻底从世间消弭。
“哪怕是如来佛祖和元始天尊他们进来，恐怕也没甚法子了。”他自我安慰道。
“不错，要闯过这一关，全靠自己的精神力量，他二人也不例外。”虚空中，陪伴他百年的一个神秘声音答道。
“那么岂不是和凡人没有两样？”他早已不将这声音当成自己的幻觉，孤独的他需要一些慰藉。
“在宇宙的力量面前，只有凡人。”声音飘飘渺渺地道。
“这么说没希望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天地间有灵之物皆有的力量——生命、精神。”
“你说过很多遍了。”
“你也问了很多遍，我可是每一次都回答你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快一点的方法么？我可不想在这里熬到生命尽头，像个凡人一样。”
“你似乎对凡人有偏见。”
“我是天神，天神都比凡人强大，让天神像凡人一样碌碌无为，懵懂无知地活到死，是最大的侮辱？”
“如果一个凡人像蚂蚁一样活到死，他也和你一个感觉。”
“我说了多少次了，别拿我和凡人比。”
“那好吧，你认为你和五方天帝比起来算是什么？”
“嘿嘿，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要超越他们五位的么？”
“那你成功了么？”
“废话……”
停止了和心灵的对话，他开始进入了一年一度的休眠状态，睁大的双眼仍旧没有一丝神采。
进入梦境，就像是穿越至另一空间，只是天神可以任意操控这空间的一切，而凡人却不行。
他已经有一千年没有再去过警幻仙子管辖的那个太虚幻境，无垠之空的限制，使他在休眠时来到另外的梦境，在这个梦境，一切都不受他的控制。
“就像凡人的梦境。”他满怀不甘地嘟囔道。
恍然间，他察觉到这片混沌之境凭空生出一物，状若鹅卵，雄伟壮硕的巨人从中破壳而出，一双乾坤巨斧瞬间扫破六合，劈开八荒。
鸿蒙初辟，清者为精，浊者为形，神质初分，时光初始，化分宙宇，二者混同，是为洪荒宇宙。
太始之际，宇宙幽清沉寂，惟虚惟无，虽分二仪，不可具体。
如此浑浑噩噩，昏昏钝钝，阴阳渐化，二气初分，逐步剖判分离，轻浮浊沉，轻清为天空虚无，沉浊为大地星辰。
宇宙中的第一道光掠过了天地之间，他为之动容，不自觉的被引向那道光束，随即融入时光，消于无形。
“又梦到盘古大神觉醒的事了，接下来该是世间生灵诞生吧。”
在这重复过一千次的幻梦里，他的身体化身为各种各样的事物，从鸿蒙初辟时的浑噩之气到元灵初始的一个原核细胞，从太古深海的鱼虫到远古大陆的恐龙，从洪荒冰河的猛犸到翱翔云端的鹏雕，有时甚至是一株郁郁葱葱的植物……
他化身为一切，却始终不是自己。
“除了精神。”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虽然只是一场梦。
这梦记述了从鸿蒙初辟，时光初始以来，苍生所经历的一切，每年都会重复一次去年的梦，只是每一次梦他都会多出几个化身，多达上万的化身令他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和来历。
“这想必是我前世上万代的冤孽吧。”做了一千年的梦令他渐渐接受了神也有轮回这一理论，从而不再视轮回转世为凡人之事。
梦的真实历史有上亿年，但成了梦，自然不会是真实的时间，以至于这上亿年时间的梦到了头，他也没觉得过了很久。
去年的青蛙形体此刻已被那条饥饿的水蛇吞如腹中，他的眼前是一片血红，如同陷入血海漩涡。
“这次的新行头是什么呢，真让人期待呵！”天神如孩子般天真地道。
身体仍在不断地向那血涡深入，深渊的底部，一道白光向着自己迎来，如升天堂。
迎接他的，是一副很熟悉的画面。
云涛聚散，雾海氤氲，轻薄的白汽如绮如纱，云罗帷幕后影影绰绰，形似一座雄伟阙楼，巍然屹立在云海彼端。
这座阙楼凭空悬浮于云霄之上，也不知是何材料，趋于透明虚无，却霞光万丈，煊华幻丽，崇高而圣洁。
阙楼底座连接着五条金色锁链，每条锁链俱都吊起一座庞大宫殿，以五方之位分布阙下，位于中央的锁链连接着阙楼底部一处向外凸起的金色穹顶。
神异的建筑似乎变得越来越庞大，几乎撑破了整片云海，一阵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天神感到阙楼正在撞向自己，但他随即便意识到，是自己正在撞向阙楼。
他试图去感知自己身体的状况，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具备身体，现在他的精神所附着的，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体。
位于阙楼中央的宫殿忽然开始下沉，链条随着宫殿的动向，将阙楼底部的金色穹顶拉开，一面光洁明耀的晶镜露出冰山一角。
银白的光雾越发迷离，灵体不由自主地被引向晶镜，他暗自揣测道：“魂引镜面？看来这一世连投胎都没完成就魂飞魄散了，可是……这不太可能啊！”
思考的过程让他忽略了自己在镜中所发生的一切，以至于灵魂化成的光束透过晶镜抵达阙顶，并在镜中多番折射后渐渐有了形体他也未曾察觉。
圣洁的胴体向周围播洒着光明，修长的双足在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方一尺处悬浮着，结实匀称的肌肉透出雄性的力量，白皙光洁的肌肤炫耀着天神的魅力。
“奇怪，这里我好像来过……”他自言自语，显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一丝不挂地暴露在空气当中。
新诞生的神灵面前，五个模糊的人形占据着这片庞大的玉石广场，他无法看清这五人的长相，却发现这五人的穿着，俱都无比华丽繁复，金碧辉煌，不由暗自心惊。
“禀告羲皇殿下，‘神觉之诞’已经完成，可以为神灵‘开明’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被称作羲皇的那人，显然是五人中为首之人，闻言略一作揖，便向着诞生不久的神灵而去。
他忽然感到羲皇伸出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向着自己双眼而来，最后竟伸进了眼眶之中，这令他意识到，这个身体似乎没有眼睛。
他陷入了一片漆黑，却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正在羲皇的手指中酝酿，但他无暇顾及这些，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眼睛被插却没有痛楚，而且还能看到，这怪怪的感觉简直是场噩梦……咦，这不就是梦么？”
“尊贵的天之骄子，至高无上的神灵，蜕去前尘孽缘，渡往彼岸天都而去，开启你的瞳孔，让万物为你的注视而光荣吧！”五位神人齐声颂道，神明之音如浩然洪钟，萦游太虚，弥远悠长，震荡不息。
阙楼的顶端蓦然传出一阵悸动，金色光华充溢了八荒六合，令诸天星斗为之震颤，日月为之失色，天地为之泣鸣。
瞬间的绽放，在瞬间熄灭，弥漫天地的神光凝聚成形，在神灵肉身的眼眶内不断震颤，羲皇撤去双指，留下一对金色的瞳孔。
他感到这具初生的躯壳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渐渐褪去金色光芒的瞳孔开始观察这个神秘的世界，甚至感觉这瞳孔能穿过梦境看到正沉醉梦乡的自己。
羲皇身旁的四位天神纷纷趋身上前，各施法术，为新神正装打理，一层金丝锦缎如缕如流地裹上神体，银光神靴套上修长的双足，青玉发冠束缚起金色的长发，琳琅瑶玑，翠珠碧玉雨点般降落在神体身上，闪耀着绝丽旖幻的光华。
天神金色的双眸缓缓闭上，附身其上的他感到自己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仿佛再次从梦境回到了森然冷漠的无垠之空，寂灭之感再次吞噬了他。
“梦醒了么，”他的眼前任然一片黑暗，但是身体的归属感却十分明确，“又回来了么……”
忽然感到双眸一阵舒适，他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却惊讶地发觉到一件可怕的事实。
“竟然闭眼了！”他想到闭眼的过程中可能遗漏的动静，不由慌乱起来。
“真是……本来只要睁着眼，哪怕是做梦也能看到现实中发生的事，现在可如何是好！”他喃喃道。
他本能地想要睁眼，却忽然发现那贪婪的眼皮由于过度疲惫，已离不开闭眼时那种舒适之感，任他如何使劲硬是睁不开眼。
“既然闭上眼是如此惬意，又何必强迫自己睁眼呢，反正睁眼也是在无垠之空，闭眼也是在无垠之空，不如顺其自然吧。”神秘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这个时候来说风凉话，还不快帮我想想办法，我眼皮不听使唤哩！”他愤怒道。
“哼哼，你在这里浪费一千年，就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么？”
“你什么意思？”
“通过无垠之空的考验，便能君临天下，这个传说在你们神界流传了千秋万代，诸神都知道这是假的，只有你傻乎乎地往这个死处跑，你难道看不出这是族人对你的欺骗么？”
“少骗人了，其他天神不敢进来，是因为害怕，何况上代玉帝便是如此登基，诸神又怎会骗我！”
“哈哈哈……说你傻你真傻，上代玉帝分明是篡位得朝，又怎是从无垠之空出来的。”
“你……你胡说！”
“哼，不信也罢，那么为何你遁入无垠之空前邀请其他天神一同前往却无人响应，即便是你双胞弟弟，也斥责你贪图荣华，奢靡权贵，只让你孤身涉险？”
“这……他们只是无心与我争权罢了，岂容你胡言乱语！”
“愚蠢的小神仙呵，你也不想想，你的神力至高无上，旷古绝今，对玉皇大帝之政权是何等威胁？他怎会不设法除去你这心头大患？”
“……”
“从你出生一刻起，便拥有超越诸神的力量，于是你命中注定要成为玉帝独裁专断的绊脚石，也是从那一刻起，你身边所有人便开始欺骗你，利用你，为的就是要除去你！”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你的宿命啊，可怜的孩子……”
“呵呵……”他忽然笑了。
“嗯，难道受刺激太大疯了？”神秘的声音诧异道。
“呵呵呵……”他笑得狂放不羁，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宿命？你居然相信这个？”
“你不相信么？”
“我是天神，我为多少凡人设计过宿命，难道我会不知道宿命这东西是个啥？”
“……”神秘的声音突然沉寂了。
“是个屁！”他激动地喊道：“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设计凡人的宿命么？因为我比他们强大！天神的宿命谁来定？鸿钧老祖？盘古大神？还是那个虚无缥缈的素阳圣道？”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镇定了下来，淡淡道：“我来定。”
“真是狂妄的家伙啊。”神秘声音颤颤地道。
“没有人会相信宿命，也没有人可以相信宿命，只有为别人设计宿命的人，而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光。
无尽的光明，没有一丝黑暗和阴冷。
睁开眼，迎来重生的创世纪。
身后的天涡仍在旋转着，却不断地向内塌陷，直至消失。
无垠之空从背后关闭了阀门，门的另一边，是曾经出现在梦里的世界。
他本身生于光明，眼前的光芒却煊耀无匹，作为天神的他一时竟也觉得神光耀眼，双目刺痛。
渐渐适应了周围明亮异常的环境，他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景物，如同一个刚刚诞生的天使。
脚下这座贯天巨阙正是光芒的来源，无数石磨大小的凝白玉球互相牵引，构成这座似真似幻的神妙奇阙。
细看之下，这些玉球之间竟都隔着些微距离，仿佛是靠着某种引力才能固定。
每一颗玉球都显现出不同的景象，或是日月星辰，芸芸众生，或是飓风雷电，岩浆大海，亦或是崇山峻岭，沼泽沙漠，囊括世间万物。
脚下方圆万里，如同一片铺满玉石的原野，极目远眺，无边无际。
看不到边际，倒不完全是因为地域广阔，眼前巍峨伫立的五位天神阻碍了他的视线，同时也打搅了他欣赏奇景的兴致。
“天神重光，你穿越无垠之空而来，超脱黑暗邪淫，蜕去凡胴俗壳，臻至太上至清之境，已达天神之巅峰。”
这浩然之音，出自这五位天神之首，诸天众神奉之为太昊总天帝，众神至尊的大神伏羲。
“天神重光……”脱离无垠之空的他乍闻如此称谓，一时间竟感到无比的熟悉：“重光？似乎是我的名字呢……”
“不错，你从前的姓名便叫做重光，”伏羲正冠拂襟，绕着重光轻缓踱步，眼中充满认可与欣慰：“不过，从今往后，任何天神都不再拥有对你姓名相称的资格。”
“嗯？”重光愣了愣，不明所以。
伏羲见他懵懵懂懂，心知是刚刚脱离绝境，尚未回神，不由笑道：“重光殿下莫不是忘记了闯入无垠之空的初衷么？”
“啊，好像还记得，”重光怔怔道：“为了抵达朝天阙，取得至高无上的神力，借此来拯救苍生，平定六界。”
伏羲淡淡地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吗……”
苦苦追寻了一千年，耗费的精神时光犹如上万次轮回，最终取得不朽的成就，遗忘了许多重要的记忆，却随着伏羲淡淡的话语回忆起一切，内心的喜悦一时间难以表达，千丝万缕的思绪令重光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领悟天道奥义，为混沌众生破除幻谔，乃我天神本分，重光愿为苍生尽些绵薄之力。”
既然不知如何表达喜悦之情，便只得冠冕堂皇地说些客套话，重光不由惭愧，天神在这种情况下竟也不能免俗。
伏羲微微颔首，转向身旁的中央天帝轩辕道：“有劳轩辕殿下带领重光殿下通往九天外界，接受素阳圣道的赐福。”
“嗯，”轩辕道：“重光殿下，请随我来。”
轩辕话毕，眼中灵息微显，随即凭空浮起一浑圆矩阵，轩辕略一拂袖，身形已至矩阵之上，重光紧随其后，亦乘上矩阵。
白光直冲向苍穹，重光和轩辕已然上至九霄宇外。
由于去势太疾，待他们上到天外，照射到他们身上的光线才传播出去，看似人影尚在原地，其实真身早已离去。
“这么快又到改朝换代的时刻了，这【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换了这么多代，还是第一回出现这样的年轻人呢。”伏羲轻松地道。
“是啊，”西方天帝少昊接口言道：“上一代【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在位时，闯的祸可真够多的！”
“不是女娲丢了的碎石变成猴怪闯上天界，就是某个龙王的儿子被人了抽筋，哪个天神和外甥闹翻了之类的。”南方天帝颛顼扳着手指一一列数。
“最可恨的是，上代【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派到人界的后羿射死了我九个儿子，我身为五方天帝之一不好随便发飙，叫他帮我儿子们报仇，他却因为嫦娥那点薄面，只削了后羿神职，真是反了！”东方天帝帝俊伸出九根手指愤愤地道。
“帝俊殿下，别太生气了，那个【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也是看在嫦娥是你月妃常曦派到人界的使者才饶过后羿的啦。”少昊劝道。
“这个天杀的上代【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帝俊愤然斥道。
“喂，”伏羲终于忍不住道：“【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说起来这么繁琐，为何不用【玉帝】这个简单点的说法呢？”
另外三位天帝面面相觑，齐声笑道：“你是老大，你先说的【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我们当然跟着你说了！”
伏羲闻言顿觉头脑发晕，低声哼道：“这三个白痴，我堂堂伏羲怎的收了这种小弟……”
四位天帝放纵性情，言语无忌，嬉笑玩乐，若看在重光眼里，想必极端匪夷所思。
然正当四位天帝返璞归真，暂弃缛节时，已然关闭的天涡忽然再度开启，又一位天神穿越无垠之空而来。
“哦？真可谓光影似箭呵，凡人的成语说得对，这么快又到玉帝更替的时刻了。”少昊笑道。
“不对，”颛顼谨慎小心地道：“诸位快看，这天神和重光生得颇为相似！”
四天帝闻言，齐齐注目，但见这天神的确与重光容貌无差，而且身形、年龄俱都相仿，只是眼中并没有重光那种刚刚来到朝天阙顶的迷惘与懵懂。
“小神重霄，拜见诸位天帝。”
未待四位天帝询问，这来历不明的天神已深深一揖，诉明姓氏。
“这位重霄殿下，请问你是如何来到此地？”伏羲眉头微蹙，出声询问。
重霄眉目之间闪过一丝焦虑：“小神是天神重光的双胞兄弟，因得知兄长欲闯无垠之空，心中担忧，故尾随其后，不料竟闯过这无垠之空，无意间打搅了诸位天帝，还请恕罪。”
伏羲一向冷静如冰的脸上显现出些微慌乱，眉宇之间愁云渐聚，忧虑的眼神暴露了事态的严重性：“天诞双帝……莫不是无垠之空出了什么问题，怎会同时让两人通过……”
“这下事情可变得复杂了。”少昊沉声道。
“嗯……”颛顼眉头一皱。
目前这朝天阙顶端伫立的五神中，唯独重霄不知天帝心忧何事，只道自己突然现身打搅了天帝，且挂念兄长安危，故也满腹愁肠。
广袤无垠的虚空之中，朝天阙独一无二，至高至清，孤寂冷落，没有云雾缭绕，没有星芒璨耀，有的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或许，不久之后的天毁地灭，会令这落寞也让人留恋。
然而，一切尚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