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亏你还记得！”
孔仁跟羽尘东在阁楼里畅谈起了那些旧事；两人把酒言欢；谈天说地；深厚的情谊荡漾在一杯杯下肚的美酒里。
“大哥；那时是我太唐突冒昧了；到现在还一直耿耿于怀。”羽尘东提起往事；难得老脸一红；但脸上却是带着歉意。
“你我兄弟之间；为何还来这套俗世虚礼。”孔仁挥了挥手；右手端起桌上满满一大碗陈年美酒；一饮而尽；不知是美酒醉人；他看上去有几分醉眼朦胧了：“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要不是经过那一场插曲；我又去那里找来一个像你这样；与我自趣相投的；把酒言欢的老弟。”
看的出来；孔仁对羽尘东极是欣赏；颇有几分英雄相惜的味道。
“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对着大哥出手；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都不知道会输的多惨。”羽尘东叹了一口气；嘴角边涌上一抹化不开的苦涩；整个人的神情顿时变了。
“那里？？贤弟莫要自谦；那一次你我交手；要不是你事前受过重伤；导致你修为暴退；以你的修行经验；和雄厚的真气；我未必是稳操胜券。”孔仁说起往事；须眉一展；似乎激起了心头的那丝怒火；忍不住沉声问道：“尘东；跟我说实话；你当年到底是怎样受的伤？究竟是谁伤了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将那人挫骨扬灰；魂魄炼与九幽地下；受尽世间苦楚！”
孔仁字字有声；句句铿锵；他整个人站了起来；像是一头蛰伏起来的太古巨兽；仿佛只要他一出手；这天地都要毁灭。
“他么。。。”羽尘东眼神闪烁；深深地念了一句；浑身一震；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外放；犹如一柄震天撼地的绝世利剑一样；绝对可以撕裂虚空；许久；望着孔仁深深看向他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选择了沉默。
羽尘东不是不知道孔仁的修为；恰恰正是因为他太厉害了；所以更加不能告诉他；否则不是让他惹祸上身么。
“罢了。。。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也不愿多问了。”孔仁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浑身气息内敛；整个人看上去又犹如一个隐士的贤人；卓尔不群。
“大哥；还是要谢谢你；小弟敬你一杯。”羽尘东青丝飞扬；先是给孔仁斟满了酒杯；而后端起自己面前美酒；两人一碰之下；喝到见底。
“为兄有愧与你啊！”孔仁青丝成雪；神色间颇为心痛无奈；苦涩道：“你‘金丹’已碎；经脉受创；今生要想再结成金丹；绝对是万万不可能了；那就说明你今生再也没有机会问鼎仙道了。可惜我这些年来始终找不到一个对你有用的办法来医治。”
“大哥；你不要为难了；我不需要。”羽尘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就算我能问鼎仙道又如何？这些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这里有我深爱的妻子；还有小凡；此生我守护着他们就好。”
孔仁闻言一愣；随之深深看了眼羽尘东；久久无语。。。。。
“你们这是这么了？快来尝尝这新鲜野兔肉的滋味如何？”
王云娘柳眉微微皱了一下；逐一看了眼两人；袅袅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古灰色的楠木圆盘；盘子里竟是装着一只完整的野兔；皮表上渗透出一滴滴晶莹的油脂；香气四溢；让人闻到精神一爽。
“云娘；这道菜有什么讲究？一看就知道非同凡响啊！”孔仁脸色一变；露出陶醉的神情；连忙上前仔细询问道。
“这道菜的主材料；乃是用一只山地里的寻常野兔；褪毛洗净；摘除内脏；先用百花香油微微熏陶；再用竹针将山中的泉水一点点注射进去；带到三分熟的时候；再用炭火烧烤；然后添加一些调味剂；直到熟成。所以它的肉质鲜美；滑而不腻；你们尝尝看不就知道滋味如何了。”王云娘一一讲来；如数家珍；说话之间；犹如柳燕飞舞；煞是妩媚可人。
“哦。。。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番了。”孔仁耳目一亮；从王云娘羽尘东两人各自的脸上掠过；拿起筷子；不由小心地夹了一块；含在嘴里。
“妙。。。妙。。。果然是人间仙味啊！云娘的手艺真是一绝；普普通通的一只山间兔子；你竟能把它做成如此佳肴；连我都不禁食欲大增了。”孔仁食的入味；赞不绝口；连连点头。
王云娘俏脸含笑；与羽尘东四目相对；忍俊不禁起来；还是羽尘东最先反应过来；坐了下来；将桌上的酒菜；重新整理了一遍；笑道：“大哥；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
其实羽尘东知道；像到了孔仁这个境界了的人；早已经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这种凡人的感觉。
“扑哧”
孔仁扯下一整条兔子后腿；发丝乱舞；居然不顾丝毫形象；开怀畅饮；大块吃肉；说不出的美妙滋味。
那是多少年前了；那般放荡不羁的身影；仗剑携酒江湖行；看浮生；醉红尘；这一转眼间；已尘封了多少的心事；天涯渐远。
“爹；孔伯父。”羽凡剑眉星目；肌肤如玉；一身白衣极是飘逸。
“小凡啊！难得我今天这么开心；来；你也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孔仁看上去有几分醉意了；拉起羽凡的手；令他也坐了下来。
羽凡沉默；看了眼羽尘东；似乎是要经过他的同意；带见到他点了点头；才敢端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那我就表示一下意思；愿爹和大伯安康如是；我先干为敬了。”
羽凡美酒入喉；却是不知其味；满嘴苦涩；忍不住将眉头拧成了一团；吐了吐舌头。
“哈哈哈！”羽尘东三人见状；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此情此景要是再有一曲；那就更加美妙了。”孔仁意犹未尽；对着羽尘东淡笑道：“听闻弟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我一直都没有见识过；不知今天可否让我满足我的这个心愿？”
“雕虫小技；原本难登大雅之堂；玷污了大哥的耳朵；今天难得这么有雅兴；小妹就破例一次；给大哥和夫君助助酒兴。”王云娘莲步轻摇；语如碧玉落珠盘：“凡儿；去书房将为娘的古琴取了出来。”
羽凡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急忙向着书房去取古琴了。
少许；羽凡就将古琴取了出来；送到王云娘手中；纤手拂过丝弦；就在庭院不远处的石阶下面；摆开姿势；弹奏了起来。
“叮！”
寒弦拨动，王云娘如真是幻，英气流露，极是平和，盘坐在石椅上，手抚古琴。
“叮咚叮咚。。。”
琴音如天籁；妙乐阵阵，婉转幽幽，飘荡下来，让人沉醉，如九天仙乐，动人神思，裱荡人的心灵。
“嗡嗡嗡嗡。。。”
旋律一转；犹如天水从九天上激流而下；赤地千里；伏尸百万；金戈铁马仿佛就在耳边回响；惨厉之极；又偏偏使人神魂激荡；不能自禁。
此曲只应天上有；说不出的神妙！
孔仁刚开始还心目清明；可是随着曲调的不断改变；要不是他用真元强压着；肯定就要陷入其中了。深心里也是不由暗暗赞叹王云娘的造诣之深。
羽尘东一身白衣如雪；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喝一口烈酒；然后一双眼就那般深深地锁定在王云娘的身上；仿佛那里有着他魂牵梦绕的所有眷恋。哪怕燃烧了自己生生世世的爱恋；也甘愿无悔。
羽凡惊呆了；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膛；自己的一身情绪变化好像已经变成了她手里的一个音符。
就在一刻；音律已经又变化了；王云娘看上去是如此的圣洁空灵；羽凡感觉像是春天已经来了；耳边似乎可以听到小溪潺潺的流水声；春草萌芽；柳丝低垂；百花盛开；蝶舞鸟鸣；一派勃勃生机之意。
琴声动人；漫天花雨飘落；如烟如尘；竟勾勒出一幅动人的画境，皎洁月光下，清泉石上流，淌过松林的根部，无比的和谐宁静。
“有多久我没弹过这张古琴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碰它了。。。”王云娘神情凄迷；在漫天花雨中；就这么深深地轻轻的呢喃了一声；那些尘封了多年的岁月；就这样在指尖流淌而过。
花瓣飞舞；晶莹闪烁，降落在石阶上，比仙子还灵动与美丽的王云娘肌肤胜雪，青丝都轻盈发光。
这个美丽如谪仙的女人；此刻却是如痴如狂。。。。。
“现在我终于有些明白；你为何这般眷恋红尘了。。。”孔仁低吟了一句；双眼眯成一条缝；有精光闪过；深深地看了眼羽尘东；脸上的神情；既是有几分让人读不出来的深意；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时光流水；宛如指尖里那些触摸过的含香；羽凡的日子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到成人的时候。
羽家庄；祭祖祠堂。
顾名思义，自然便是供奉羽家庄历代先人的地方，从开创羽家庄再到历代先辈，都在这祭祖祠堂中有著灵位，每日香火不绝。而且每逢重要日子，都会在族长带领之下，到此隆重祭祖，也算是羽家庄中一个重要所在。
而羽凡的成人大典；便是先要在祠堂祭祖拜祭先人。
祠堂大殿里，依然如往日一般的宁静与昏暗，殿堂深处供奉的无数灵位之前，一点一点闪烁的烛火无声地燃烧着。
羽凡在羽尘东和一干老人的带领下；走进了祠堂；转过头向旁边那些历代族长灵牌望去，然后踏上一步，在灵牌前方的祭桌上拿起三根细香，在旁边烛火上点着了，恭恭敬敬地握香三鞠躬，将香插在香炉里面。
祠堂很昏暗；看上去有几分幽深暗淡。
羽凡一身白衣如雪；长发披肩；眼神犀利；深沉如海；肌肤似浑然璞玉雕琢而成；美轮美奂。
不知几时；百年之后；当爹化成黄土；这里是不是就要添上一块他的牌位；甚至于还有自己的；想到这里；羽凡的心中平添了一丝浓浓的苦涩。
拜祖完毕；羽凡便是来到露天广场上。
“给你一把珍珠米；百年衣食乐无忧；撒你一身灵泉水；邪气妖魅不近身；保你长命又百岁；送你一粒红香枣；早生贵子白头不分老！”
这是在羽家庄露天广场举行的一幕成人大典。
而成人礼的主人公就是羽凡他们。
现在的羽凡；样子颇为古怪；只见他脖子上戴着一个用大蒜结成的项圈；刚好十六颗；表示着羽凡已经十六岁了。然而更让他哭笑不得是；周围被村庄里的一些六姑四姨之类的女眷给围在一起；往他身上洒下的洒水；叫他吃枣的吃枣；甚至于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还让他吞下了一把白花花的生米！
羽凡无奈；知道这是必走的程序；只是以前看别人举行成人大典的时候还不以为然；终于现在到了自己的头上才知道如此悲剧。
不过好在今天成年的人；不止他一个；分别还有羽强；羽坤；加上羽凡刚好三个人。
当看到羽强冷峻的脸上也是布满了古怪不自然的神色；至于羽坤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满脸苦笑不已。
羽凡将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暗笑；原来他们两个也不好过。
距离羽凡不远处；一个窈窕婉约的年轻少女；将一双美眸；就这么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看着羽凡；女儿家的心事表露无遗。
这少女叫做羽茹萍；平时与羽凡关系极为亲密；只是她才只有十五岁；还没有到成年的年纪。今天来这里；就是为羽凡加油打气的。
“小凡；羽强；羽坤；你们三个过来。”羽尘东一向严峻冷酷的脸上；今天终于有了丝丝笑意；看着他们三人说道：“走这个火墙是我们羽家庄成人大典必须的过程；你们三个人；不管是谁；只要最先从这个通道里走了出来；今后就是我们村子里公认的勇士了；当受到大家的庄重。”
羽凡他们走到羽尘东的身边；看着眼前这条用柴草树枝编织成的火墙；约摸数十米长；通道口各有三个洞口；显然是为他们三人精心准备的：“【爹】族长；我能行！”
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因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可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只能坚持到底。
“好！不愧是我们羽家庄的好儿郎！”
“小凡哥加油；我相信你绝对可以走过这道火墙的。”
“羽强快行动吧！证明你是勇士的时候到了！”
围观的人群；一见羽凡他们要过火墙；大家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了；全都挥舞起了双手；口里连声狂吼道：“勇士！勇士！谁是勇士。。。”
三人依次走到通道的入口处；对着一边的羽尘东默默点了点头；都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羽尘东微微吸了口气；右手里高举着一把烧的炽热的火把；将火把往前一伸；点在这条火墙上；眨眼间整条通道全部蔓延燃烧了起来。
一时间群龙乱舞；火焰漫天。
三人依次走进了自己面前的一个通道口；正式开始火墙闯关！
羽凡一走进通道里；身边两旁就全部开始燃烧了起来；火锒灼身；热气逼人；他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双手不断挥舞着眼前的烟雾；体内也是将真气催动到了极致；脚下卯足了劲；大步地往前走去。
一米；两米；三米；羽凡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小凡哥；你可要当心啊！”羽茹萍攥紧了拳头；一双妙目里满是担忧之色。
羽强在火道里感觉自己快没有呼吸了；脸上汗如雨下；喉咙里干涩无比；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都快榨干了；头脑里开始有些晕眩昏沉的迹象；要不是他体内的真气非常雄厚；现在恐怕就要破壁而出了。
他使劲摇了摇头；下颚贝齿紧紧咬住嘴唇；让那殷红的鲜血刺激自己的敏感的神经；内心里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自己绝不能输给羽凡他们！
“啊！！！我不行了！快热死我了！”一道焦急；惊惶的人声；石破天惊般地从二号羽坤的通道里传了出来。
接着大家看见羽坤浑身冒着火光；热气逼人；活像一直烤全猪！他一出现便一溜烟似地跑向最接近水源的地方。。。
大家见到羽坤这个狼狈样子；忍不住纷纷嘲笑起来。
众人也是没有过多去注意羽坤的动向；他们心下只是好奇；剩下的羽凡和羽强；到底谁能最先走出来。
果然；随着一号通道里的最后一丝油脂燃烧殆尽；羽凡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你们看；果然还是羽凡最先出来了。”
“羽凡勇士！！！”
有人惊羡；也有人为羽强叹息。。。
羽凡浑身上下沾满了汗水；手里拿着一束胜利的红花；脸上带着一丝满足地笑意。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道咳嗽声音从三号通道里传了出来；接着羽强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可他一转身；当他看到了手握着红花的羽凡时；犹如一桶雪水当头浇下！
羽强浑身冰凉刺骨；落魄之极！
他还是输了；败给了羽凡。
“茹萍；这束花送给你了。”羽凡可没有管那么多；将鲜花推到羽茹萍的面前。
“恩。。小凡哥；那我收下了。”羽茹萍俏脸发烫；看着四周那么多人的目光；近在眼前的羽凡；不由令她芳心‘砰砰’地狂跳。
羽强的目光；就这般深深地看着他们两人耳语的身影。。。
“小凡哥；我们跳舞去。”茹萍左走拿着鲜花；右手牵起羽凡的手；向着不远处的篝火跑去。。。
“你们看；小凡和茹萍还真有夫妻相呢。”
惹来众人的一度应和声。
篝火前；羽凡和羽茹萍翩翩起舞；四周是一些差不多大小的年轻男女将他们围在一起；火光摇曳；舞姿醉人；两眼相交之处；心下顿生莫名情愫。
夜色正浓；这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幽幽之中一道红光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