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错，又是最后假期的最后一天，大部分学生都在小吃街上享乐，或者乘车去了市里。岳园二楼餐厅半忙不忙的在十二点多点儿，就打发走了最后一个就餐的学生。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四个保洁工和几个拣捡盘子、碗的老板娘在忙碌着。
王兴村查看了每家窗口卡机上的营业额，不禁心中苦笑：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昨天火了一把，本以为是个好兆头，可今天的“惨淡经营”，却大跌眼镜。除了“扬州炒饭”的卡机上打了五百多，其他几家还没有过百的。他心里不舒服，脸上却堆着笑，大声的鼓励着还没觉察到暗淡前景的新商户们：“不错啊，就这样干。今天是特殊情况，学生们都出去了。一楼的营业额也比咱强不了多少。你看咱炒的菜，一家赛过一家的强，我就不信学生不喜欢，关键是得坚持，就这样干下去。。。。。。”以后每当卖的不好时，他都会以“特殊情况”这个借口，给小老板们解释原因，安慰自己。
杨德福哼着别人听不懂的江南小调儿，点了一颗烟，叼在嘴上。此时的他，心情不错。一上午接了四五个电话，都是咨询转租的事儿。有几个已经出了接收价儿，并且远远高出了自己的心里估价。眼看着有人就要接收这烫手的山芋，自己可以高枕无忧，重新考察新的市场，卖多卖少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看着老婆在准备午饭，杨德福心念一动，说道：“侬把冰箱里的那个鲢鱼头做了，我去请王经理过来喝点儿，先和他透透风儿。”他知道SD人的习惯——“酒桌上好说话”，想借着请喝酒的理由，和王兴村谈谈转让的事儿。免得到转让时受到阻挠。
王渐离这时正在售饭台前溜达着，无聊的参观着别家橱窗里摆着的菜。虽然卖的不多，他的心情也不错：招了两个学生，卖饭人的有了；让陈洪国把剩下的几份口味不错的中炒打包，分别送给了四个“婶子”。婶子们笑着推辞、夸奖一番后，“知恩图报”，把“小王心意”的餐具全都洗刷好，放进了公用消毒柜。王渐离用不着自己拣餐具，自然多了几分空闲。
“鱼头？‘拆烩鲢鱼头’可是淮扬菜的招牌啊。”听见杨德福安排老婆做鱼头，王渐离好事儿的凑了上来，“我说老杨哥，有好吃的可别藏着自己吃。”他开着玩笑，没有注意杨德福的后半句“先和他透透风儿”。两口子站在窗口前说话声音不算小，再加上刚卖完了饭，还是习惯的说着普通话，没有变回家乡话，好像没什么私密的事儿。不然王渐离也不会莽撞的凑上前来。
杨德福挺大度，爽快的邀请道：“好啊，小王老板。一会儿让你嫂子做，她可是会炒几个正宗的‘淮扬菜’。正好你帮我陪陪王经理，你们SD人的酒量啊，我是比不了。”虽然没觉得这事儿很私密，他也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既然王渐离好像听见了什么，就让他赔个酒吧。据他观察，王渐离的处世为人应该不会坏了他的好事儿，比其他人要强得多。何况他确实也没办法让王兴村喝高兴。
“行！就咱仨。让你见识一下SD大汉的酒量儿。”王渐离听说要请王兴村，猜测杨老板可能有事儿，试探着说了一句，见杨德福确实没有请其他人的意思，又说，“我去安排陈洪国他们吃饭，一会儿就过来。”又对冲窗口里面说，“等会儿做鱼头啊，嫂子。等我过来再做。可得好好学学。”。。。。。。
王雪梅和张彩云正在跟陈洪国热火朝天的聊着。从小学习不好，一向被人看低的陈洪国，在两个女大学生面前很是得意。耍花儿般的炒了几个菜，看到两个小姑娘夸张的惊呼、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的心里、面子上都得到了极大地满足。虽然只卖了七八十块钱，对于三个没有“多少”概念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成功了。
“陈叔，我们中午吃啥啊？我都快饿死了。”毫无心机的王雪梅，显然已和同样毫无心机的陈洪国混熟了。同为都是“打工的”，关系自然比老板近一些，“你说，王叔老板会让我们炒啥吃？”她惦记着吃好吃的。
“放心吧！”陈洪国大咧咧的说，“我表哥可不是小气人。再说了，我也算多半个老板，想吃啥就吵啥，我做得了主。说吧，想吃啥？”给表哥树形象的同时，也点明了自己的地位。
王雪梅咯咯的笑了起来：“老板就是老板，还多半个老板？陈叔，你可真有意思！哈哈。。。。。。”
一直笑着听两个人谈话的张彩云看见王渐离走了回来，拉了一把王雪梅：“王叔回来了，别笑了。”
王渐离看着陈洪国满脸灿烂，猜得到表弟兴奋的原因，打趣道：“你们两个小心啊，别跟你们陈叔学坏了。他可是‘不良少年’。”看了看橱窗里剩下的样品菜，对陈洪国说，“你看她们喜欢吃啥，炒俩菜，再盛上一条小巴鱼。你们一块儿吃，我去和老杨喝点儿。”说完，换掉工作服，去楼下超市买酒了。
“我都说了吧，我表哥肯定让你们自己选吃啥。说吧，还吃啥？”陈洪国用售饭夹夹了一条断了的、卖相不好的“红烧小巴鱼”，“这条个儿大，可是不好卖了，咱自己吃。”
“陈叔万岁！”两个小姑娘儿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家庭条件摆着，不可能有太多的钱吃小炒。她们每一餐的开销几乎都是计算到了几块几毛。现在能吃到可口的小炒，自然相当高兴。
“我点个西红柿炒鸡蛋。。。。。。”
“给我炒个酸辣土豆丝，多放辣椒。。。。。。”
一句从小女生嘴里喊出的“陈叔万岁”，正好搔到了陈洪国的痒痒处，一张长脸涨的微红。
“就这个？”陈洪国还怕她们点个鸡啊、肉啊一类的贵菜，不好和表哥交代，“瞧你们也没吃过‘大餐’。行啊，就依你们吧。”他怀着七分卖弄，三分讨好的心情，干净利索的炒了分量十足、口味超好的两个菜，和两个女生坐在餐厅里的餐桌旁一块进餐。
有两位女大学生陪着吃午餐，是陈洪国从未享受过，甚至从未想过的。他兴奋而羞涩的四处张望，看有没人注意到。
因为有老万在收拾着餐具，付玉红也正闲得无事可做。看见陈洪国略带不好意思的四处张望，她凑了上去：“行啊，陈哥。有美女陪着吃饭。我看看炒了了啥好菜？”其实她早就看见了桌上摆着三个菜，“呵！还仨菜，还有鱼！你就吃吧，可劲的巴结吧！看你表哥回来咋说。”这个好事儿的女人，毫不顾忌旁边张彩云和王雪梅的表情变化，故意的揶揄着陈洪国，还显得是为了王渐离好。
“去去去，一边去。”陈洪国从心里讨厌这个多嘴女人，又怕两个女生脸上挂不住，站起身驱赶着付玉红，边推边说，“你管得着吗？多嘴！我表哥让炒的。谁和你似的，好东西都不舍得让自己的公爹吃。真是咸吃萝卜辣操心。”不过脸还是让女人说红了。
付玉红看见把陈洪国逗红了脸，满意的走了，留下了一串放肆的笑声：“哈哈。。。陈洪国真还有福，有两个小姑娘儿陪，哈哈哈。。。。。。“
“别管她，神经病。”张彩云看见陈洪国脸红，安慰着起了本想安慰她们的陈洪国。为了不让他觉得尴尬，岔开了话题，“陈叔，我自己炒的‘西红柿炒鸡蛋’，总觉得缺点东西，咋就不如你炒的好吃呢？你有绝招？快告诉我啊。”
说到炒菜，陈洪国巴不得在大学生面前张扬一把。他一本正经的坐下，拿起筷子点指着两个菜说道：“这个和炒土豆丝一样，都是看似很简单，却又可以考验厨师天分的。‘西红柿炒鸡蛋’最配蒜容和香菜，加上这两样东西，绝对出香。你炒的时候，要先把鸡蛋打散，稍微加点凉开水，这样炒出的鸡蛋松软可口，也显得多。炒好鸡蛋盛出来后，再炒西红柿。要把西红柿炒透了，析出西红柿酱来，在倒入鸡蛋一块炒。调味时，除了加盐还可以放一小勺白糖，可以遮掩西红柿自身的酸味。最后放入香菜段、蒜蓉。这样炒，色、香、味俱全。不信你尝尝。”
两个女生早就等不及了，几乎同时伸出了筷子。她们没有在陈洪国面前表现出虚伪的矜持。虽然没有啥好菜，还是吃的不亦乐乎。嘴里吃着，还不时地夸奖着陈洪国手艺。王渐离买酒回来，老远的看着孩子气的三个人。从心里喜欢上了这两个朴实、不做作的小女孩儿，当然这是那种长辈对小孩儿的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