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重回雕栏
秋懿殇正在给殷清冽系玉佩时听见他说：“宴席酉时才开始，你的病还没有好全，在宴席开始前你就去休息吧。寡人还有其她侍女可用，若需要会让人来叫你的。”
“多谢大王体恤，可是大王这样宽待善舞，怕其她婢女会……”
“她们敢！”殷清冽不让秋懿殇说下去。“你尽管休息去，让她们照顾你，让她们早些习惯。”
秋懿殇没听懂殷清冽的话，不过不理会，能休息自然是好。秋懿殇因为珑婵而生的病虽然好了一些，可是精神一直不太佳，她也正想多休息休息。
“那善舞就告退了。”
善舞回到寝殿喝了要就睡下了，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经暗了。
“有人在外面吗？”秋懿殇掀开帐幔叫了一声。
“善舞妹妹醒了啊，要喝点水么？”进来的是紫檀。
“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善舞着衣下床。“我看天都擦黑了。”
紫檀给秋懿殇到了一盏茶。“大概再过三刻就到亥时了。”
“呀！”秋懿殇没想到自己睡了大半天，“这么晚了，大王那儿没唤我过去么？”
紫檀掩嘴笑着说：“大王酉时前来过了，见妹妹你睡得沉，就没叫你，吩咐我在这照顾你。等你醒了，让你穿上大王指定的衣服和饰品等着大王来传唤。”紫檀边说边将秋懿殇领至妆台前。“姐姐先给你上妆。”
“啊，妹妹自己来就好。”善舞有些糊涂，不明白紫檀突然间这是怎么了，虽然紫檀平时也是很温柔，但是今天却表现的有些殷勤。
“不要动。”紫檀娇嗔这躲过秋懿殇想拿石黛的手。“闭上眼，让我画完。”
秋懿殇只能乖乖的照做。紫檀善于修饰妆容，善舞自然被画的很好。当秋懿殇睁开眼时在铜镜中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完全不用于以前的自己。脸颊被面脂衬托的好似吹弹可破，雪凝似的白皙肌肤上透着淡淡红粉，琼鼻樱唇显得娇俏可人，一双杏目纯净灵动，细长的眼梢更添一丝妩媚，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螓首蛾眉处盛开的莲花，配上银珥珰和十字发髻上的蝶翼双钗、镂花，让整个人看起开亦真亦幻。
“怎么样？漂亮吧！”紫檀站在秋懿殇身后，笑着看着铜镜中的秋懿殇，很满意自己给秋懿殇上的妆。
秋懿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愣了半天。她没想到自己有些男子刚毅的脸，竟然能画的如此柔美娇弱。看了一会儿，秋懿殇摸着自己的脸说：“紫檀姐姐，你画的真好。可是我想改一改。”
紫檀一愣。“改？”
“恩。”秋懿殇转身对着紫檀说：“额上的莲花我想换成夕颜。”
“夕颜？”紫檀更加糊涂了。“可是夕颜香消玉殒之意啊，改成它不太好吧。”
秋懿殇轻抚眉心说：“可是它还有暮光中永不散去的容颜和生命中永不丢失的温暖之意啊。不觉得这个寓意很适合今天吗？！”
紫檀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恩”。
秋懿殇再次闭上眼，其实秋懿殇想换成夕颜是因为它还有一个寓意——“复仇”。
……
紫檀转身从服箱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对襟襦裙，襦裙是以水红为主浅银纹丝衣，领口、袖口和裙摆底镶着水波形象牙白边，上面用黑色和紫色绣线绣着月亮、仙鹤和花卉。腰带系于身后成蝴蝶状，烟霞色长纱搭在垂袖上。
紫檀笑着说：“善舞妹妹快穿上吧，大王特意为你准备的这衣服，看来妹妹今晚有好事要发生了。”
秋懿殇撤了一下嘴角，摸着这件精致的衣服，隐约感觉到殷清冽想要做什么了。
换上襦裙的秋懿殇更显华贵，微敞的领口脖颈粉白如蝤蛴，琵琶骨若隐若现，一条玉坠点缀之上。
一切都准备好时，一个侍从敲门在外传话。“善舞姑娘，大王让你随奴才前去宴会。”
“知道了，且稍等，我与善舞姑娘这就去。”紫檀听见，代善舞回答了，紫檀这样子完全像是善舞的婢女。
善舞看着紫檀这样并没有说话，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往门外去了。一路上善舞没有笑容，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看着前面的路。如果说一开始秋懿殇有犹豫，那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即使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的，她也不后悔。因为秋懿殇如果做出伤害珑婵的事，那么这比报不了仇更加让秋懿殇难受。
这是秋懿殇的软肋，也是有可能致命的弱点，但是秋懿殇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脑海中的声音清楚的告诉自己“不可以”。
而此时宴会上的殷清冽已知晓她正往这里来了。殷清冽笑了，这笑容带了一丝他自己并不知道的满足与幸福。
他放下酒对众人说：“这万寿节以后年年这个日子过，但好事总要成双，想必各位也希望每年都能过千秋节。今日就是良辰吉时，寡人的王后之人已定，就是善舞，从今天起她就是善王后了。”
一些官臣讨好的开始恭贺。“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秋懿殇到达偏殿时就听到了殷清冽这最后一句，站在她身后的紫檀也同样听到了，她高兴的扯住秋懿殇的衣袖激动的说：“善舞妹妹，我没说错吧，真的是好事发生了，恭喜妹妹要当王后了。”
秋懿殇有一些震惊，这事是预料之中的，但也是预料之外的。她虽然想到殷清冽会封她，但是却没先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秋懿殇看着紫檀愣愣的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不论怎样，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身份，自己都已经决定好了，这个王后她是不会当的。
正当秋懿殇想要上前去阻止时，曹大人突然说话了。
“大王，微臣并不同意这个提议。”
“提议？！”殷清冽不悦的俯视着曹荣。“这不是提议，难道寡人的王妃还要曹大人批准么？！”
“微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王后乃母仪天下之人，也是国只根本，怎可轻易封赐。需大王与众位大臣商议，选择能够统领**，辅佐大王之人才为上好之策。”
殷清冽早已对曹荣心生芥蒂，看到曹荣如此明目张胆的左右自己的决定，心底杀意顿起。刚要开口，一个声音打断了殷清冽的怒气。
“曹大人此言差矣。”
在朝堂上，很多人都忌惮这曹大人，虽一些人心有不甘，但还是会对曹大人阿谀奉承，一般没有人会正面反驳曹大人的话。突然有人敢这样说话，不光是秋懿殇，其他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他身上。此人年纪很轻，仪表堂堂，眉宇间有一股子正气，一身官府更是承托出一种不畏强权的架势。这人秋懿殇并不认识，但是他知道殷清冽在有意培养更多自己的人，此人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邗滨邗大人，本官之言有何不妥？”曹荣自然是知道一些殷清冽的想法，但是他显然没有忌惮，更是不会将这位邗滨放在眼里。
但是这个邗滨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曹荣曹大人就畏畏缩缩。“大人说要选择可母仪天下之人为王妃，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善王妃当选就正是合适之人。”
殷清冽看到自己用心培养、提拔的人有了用处，不费自己的一番心血，刚才的怒火消去不少。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个邗滨到底有几分气力，自然旁观不语。
邗滨见无人应声，便接着说：“善舞此人我想在场的人没有不认识的，宣布先王遗诏那天在朝堂大殿之上的事，我想不用在下说各位大人也都知道，试问这样一位有气魄、胆识的女子，怎会不适合母仪天下。如果这样一位女子都当不起，那试问还有谁能配得起当今大王。”
“这位大人，话是这样讲的，但理不是这个理。”说这话的声音银铃般悦耳，一听便知是女子之声。
能参加王的寿宴，只有王的母妃、王后、王妃和王的姬妾，殷清冽生母早逝，又没有王后，所以说话之人必定是殷清冽的姬妾。秋懿殇觉得此声耳熟，便在次席位上循声寻人。第一个席位上有菜肴，但是一看就没有人在，秋懿殇想了一下，就知道这位子应该就是殷清冽的结发之妻梅夫人的。她随之往下看，一个温婉的女子坐在那儿，低垂着眼，妆容娇美，虽然妆上的浓，但是还是掩盖不住原本清丽的面容，但她并有任何表情，好像只有人在这儿，而心却飘在远处，虽是坐在寿宴之中的夫人，但是给人的感觉确是一种脱离世俗纷扰的世外之人，秋懿殇想了一下觉得她是敏夫人。有这种感觉的人不会是刚才说话之人。当秋懿殇看到下一个人时愣了一下，随即了然，说话的不是别人是毓夫人，而这个毓夫人就是当时在雕栏阁处处为难自己的毓琪。
毓琪起身对殷清冽行礼，然后说：“臣妾知道，以臣妾的身份没有在这儿说话的份。”
殷清冽不耐烦的说：“那你就闭上嘴。”
毓琪被当众扫了面子，有些难看，但还是说了下去，她可不会眼看着善舞骑到自己的头上。“但是臣妾是大王的夫人，就必须有义务维护殷家王朝的祖制。祖上选王后之人都要看家世身份，看年头一级一级的封赐。先下大王身边的能当王后的是梅夫人，梅夫人身体不适，那也应该是敏夫人当。就算大王想封赐善舞，也应该从姬妾开始。若是善舞贤良淑德大王喜欢的紧，再封赐夫人，然后才是王妃、王后。善舞她的出身是婢女，怎么能说封王后就封王后。”
曹大人这时搭腔。“毓夫人说的不无道理，就善舞的身份只够让她当个姬妾的，她那些个功劳大王若是喜欢就封赐个夫人就够了。”
曹大人这话显然是居功自傲的态度，殷清冽刚才的火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他一下子从王位上站起来，愤怒的将爵摔在地上。“当”的一声在整个宴厅中回荡，殷清冽眼里的怒火毫不掩饰。这样的殷清冽让所有人害怕，都惊吓住了，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就连曹大人也一时不敢出声，但他总归是曹大人，平复一下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气势。
这时带着秋懿殇入殿的侍从战战兢兢的走到殷清冽的身边说：“大……大王，善舞，善舞姑娘说……说她不会当王后，已经……已经回去了。”
殷清冽听到后，有些震惊，转睛瞪着侍从，侍从看见带着杀人怒气的眼睛，顿时瘫跪在地上。
“滚！”殷清冽大吼一声，甩袖走了。
……
当殷清冽推门进入自己寝殿旁的偏殿时，秋懿殇已经坐在那里。妆容和襦裙秋懿殇都还没有换下，看着这样惊艳的秋懿殇，殷清冽转不开眼，也没了之前的火气。
“为什么走了？生气了？不必理会那些人说的话，我决定的事是不会变的。”殷清冽走至秋懿殇的面前。
“善舞认为曹大人和毓夫人说的话在理。”
“在什么理。”殷清冽吼出这句后觉得自己火气不应该对她发，随即平复下来。“毓琪那是妇人之妒，曹荣则是要处处和我对着干，我岂能容他生事。”
“可是善舞不想当王后却是事实。”
“什么你不想？”殷清冽不可置信的看着秋懿殇。“我封你当的可是王后，世间有那个女子是不想当寡人的女人，更何况是王后。”
“纵是天下女子都愿意，那也并不是善舞之意。”
殷清冽竟然有了不安的心态，不过殷清冽并没察觉自己的变化。“当年在雕栏阁可是你提出为我所用，而却那时那样娇美的你怎么……”
“大王如此聪明，怎可会错善舞之意。”秋懿殇大胆的打断殷清冽的话。“在雕栏阁的第一面，善舞是用风尘女子之姿面对一个恩客。但在善舞对大王表明用心，并且说明善舞是要脱离烟花女子名衔之后，当然不会再以风尘之姿面对大王，那也不是善舞本来应有的样子。大王当时不还嫌恶善舞想当姬妾的样子么，怎么现在又要封赐善舞。”
“现在你是有功之人，封赐王后之位是对你的奖赏，而且当了王后自然脱离风尘之名。”
“善舞虽能脱离风尘女子之名，但是以我这样的身份，却会遭到妖媚惑主的骂名。还有如果以我细作的功劳就能当王后的话，那珑婵不早就应该会王都里并且为高官了吗！”一想到珑婵秋懿殇有些气愤，使这话说的有抱怨的感觉，有一些替珑婵鸣不平的样子。
听到珑婵的名字殷清冽就冒无名的火，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珑婵的名字，还是在这样一种状况下。“这和珑婵有什么关系，不要提珑婵！我都说了那些个人的话不用在意，若是你在意的话，那就先从姬做起，或者是夫人。”
“这并不是位份高低的关系，是善舞并不像当大王的女人。”
“为什么？”殷清冽完全不能理解。
秋懿殇没有正面回答原因，而是说：“善舞虽然卑微，但也知道国之根本在于朝堂平稳，**安定。册立王后是早晚的事，但是王后人选决不可是善舞。珑婵对大王的感情，善舞一个外人都能从珑婵的只言片语中感受的到，我不相信大王会不清楚。善舞与珑婵同在雕栏阁，同为大王的细作，但珑婵比善舞早与大王相处，又比善舞用心至深，善舞又是珑婵带出的人，大王也不是不中情谊之人，怎可用善舞般刺伤珑婵的心，他可是从始至终，用心无二的对待大王……”
殷清冽越听越听不下去，心中的怒火早已无法压制了。他冲到秋懿殇的面前紧紧的锢住她的双臂，大吼着：“够了！珑婵珑婵，我和珑婵的事用不到你来插嘴！说来说去都是珑婵，你为珑婵处处设想，可你为我想过吗？！”说完殷清冽用力将秋懿殇摔在床榻上。
一切来得太快，秋懿殇的思绪还没从珑婵那里出来，就见殷清冽已经将自己压在了床榻上。殷清冽俯视着秋懿殇，一只手将秋懿殇的双手禁锢在她的头上，另一只手好不犹豫的扯开了衣襟。肌肤突然暴露在外，秋懿殇感到一阵战栗。当秋懿殇想弓起腿好让自己与殷清冽分开时，却被殷清冽早一步压住了自己。秋懿殇动弹不得，脖颈间火热的双唇和温湿的感觉一下子刺激到了秋懿殇。她不停的挣扎着、躲避着，可是没有什么作用，这让她眼里涌出了气愤的泪水。秋懿殇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抓握的火辣辣的疼，可她还是用力抽出一支手，拔下了头上的发钗。
“殷清冽你放开我！你若不停下来，我就当场血溅！”
殷清冽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冰凉，却毫不在乎的说：“你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说着就要夺过发钗，但是秋懿殇早有准备。她躲过殷清冽的手，将发钗直直的往自己的脖颈间扎下去。
鲜红的血顿时就流了出来，顺着白皙的脖颈染红了一片。这些血有秋懿殇也有殷清冽的。还好殷清冽反应快，用自己的手当下了大部分，使秋懿殇只受了些皮外伤，要不然秋懿殇她现在就是了无生气的尸体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比起死都不愿意！？”殷清冽狠狠的看着秋懿殇，眼里有愤怒，当然更多的是伤心和后怕。
“让我回雕栏阁吧。”秋懿殇说的决绝。
殷清冽看着眼前这个衣发凌乱，身上带伤的女人，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无法反驳的语塞，无法挽留的无奈，无法按照自己心意去做的无力，一个帝王竟然会有被人逼迫到这样狼狈的状态，这一切的一切让殷清冽恼火，却又无法释放。
殷清冽说疲惫的说：“好好好，那你就回去吧。现在就走！”
……
秋懿殇并不知道在自己走时殷清冽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那眼里竟然毫不掩饰的露出了痛心和悲伤的神情。也不知道在自己走后，殷清冽砸烂了所有可以让他破坏的东西，同时也让自己添加了新的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