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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等待多时的这一刻】

我打开车门时就看到了伊的微笑,他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对我微笑,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好事情一样。

“你看过他的画么?”

“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挺有深度,价也很高啊。”

“嗯,我看也不怎么样。”

“后夏?”

“怎么了?”

“我想把允儿接过来住几天。”

“好,什么时候?”

“我和灿说明天去接她,你和我一起去?”

“好。”

我不知道此时看着伊的我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没有不高兴没有不开心没有难过更没有觉得别扭,我甚至感觉我们就像是一对要去接孩子回家的夫妻。可是,我知道总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做,至于是什么事情,我连想都不想去想。

允儿已经快四岁了,肥肥的小摸样加上聪明的小脑袋简直让人喜欢到骨头里去,上飞机的时候一直都问这问那的,空姐过来问她喝什么的时候,她还不忘了说“姐姐你真漂亮”,无论到哪里都是用小跑的,从来就不好好走。当她睡着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睫毛是那么的浓密,小嘴紧紧的闭着还皱着小眉头,这让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衰人,穆东游。他睡着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好像在梦里看到了什么魔鬼所以要那么的紧张,而伊睡着的时候却是微微的笑着的,像在梦里看到了天使。

这些奇怪的念头让我的头好痛,我动了动身子把头转向一边却和伊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他正温柔的看着允儿,用毯子轻轻的盖住她的小腿。刚上飞机的时候,允儿叫伊了一声,叔叔,我看到伊的后背都僵直了,好歹还没忘了冲允儿笑笑。

我们下了飞机的时候,我带允儿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允儿却拉着我的手说,“姑姑,我该叫他叔叔呢?还是姑父呢?”我木呆呆的支支吾吾还没想好怎么说,允儿就跑过去拉住伊的手。

“我该怎么叫你呢?”

“你妈妈告诉你怎么叫呢?”

“爸爸说听姑姑的,妈妈说叫姑父。”

“那允儿想叫什么呢?”

“高飞!”

“为什么啊?”

“我喜欢!”

“那你就叫我高飞吧!”

“只有我才可以这么叫哦。”

“当然啦,只有我们的允儿才能这么叫。”我看着伊把允儿抱起来,让她骑在他的肩上,我就想起了我的小时候,我常常被我爸跑起来,那样的骑在肩上,那样我就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风景。我看着我眼前的男人,变成了父亲的模样,心里酸酸的。

允儿很喜欢公寓的样子,跑遍了每一个房间,然后就一直留在严萧和萧言的房间里和嘿嘿玩儿,我和伊精心的准备了晚餐想给允儿来一个小惊喜。黄昏把公寓照的通透,我看着橘色的阳光把麻布窗帘染红,看着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把新鲜的土豆和牛肉放进炖锅里,看着转播着广告的电视机,我感到那种像窝在被窝里的舒服。

公寓里的人都知道允儿的来历,我们只是都安放在心不谁都不提。很多的时候,我感激大李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在我难过脆弱时给我多大的安慰,而是在我需要平静的时候他们总能静静的看着我,什么都不多说。

【晚安宝贝】

允儿睡在我的房里,每天伊都哄她睡觉,有时候两个人玩到后半夜都不肯睡觉。我看着伊和允儿趴在地上装死人的样子,笑不停。

“高飞,你真好,我爸爸从来都不让我这么晚睡的。”

“那他会给你讲故事么?”

“会,不过那些故事我都听过,我会装睡,他离开我再玩儿。”

“你喜欢和叔叔玩游戏么?”

“喜欢啊。”

“那你以后和叔叔还有姑姑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我看着伊认真的表情,看着允儿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感觉自己像晕了车。

之后的很多天里,伊就像是找了魔一样的围着允儿转,丝毫不理会其他的事物,包括我。起初我只是看着,可是后来我渐渐混淆了伊的用心,总是觉得伊还是忘不了灿,即使是他极力的在掩饰他的心思,可是我还是看到他了的矛盾,他那颗已经摇摆的心。

早上我给允儿热了牛奶,她说她现在不想喝,我就放在了茶几上,我转了个身去厨房关火她又自己拿去喝,不小心把被子摔在了地上。我听见玻璃破碎声和哭声的时候,她的小手儿已经沾满了血,我慌张的看她的手,却被从卧室里出来的伊推到了一边。

“你怎么弄的!?就让你看那么一会儿!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我….不知道….”他的言语像冰雹一样打在我的身上,让我无处可躲。

“她才四岁怎么能自己拿那么重的杯子!”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你当然不会想到!你又不是她亲妈!”

大李他们都在看着我们,然后伊急着抱着允儿去医院,而我则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美浪过来抱住我的时候,我根本就听不到她说的话,只是感觉脑子里有很多机械的响声,让我一阵儿眩晕。

我在屋子里坐了很久,然后就来到了伊的卧室,他的卧室依旧是那么的整洁,我坐在他的桌子前看着他摆放整齐的书,还有他曾经的设计稿,我在回顾我爱上的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他又到底有着一颗怎样的心呢?

这个男人会留着很多旧的东西,像电影的票根,汽车的收据,甚至是快过一年的旧报纸,既然是这么念旧的人,又怎么能轻易的忘掉过去呢?

在看到他笔记本里夹着的灿和允儿合照的时候,我的心就有了着落。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我而记住那一分钟,但我一直都会记住这个人。——《阿飞正传》】

我以为人生总是在某个转折点之后就会步入平静,可是我以为的转折点无疑只是个颇具深意的破折号。晚些时候,瘫坐在沙发上的我看到了北城的晨报,“青年画家穆东游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将就此收笔…据著名画家梁陆估计他的封之作《MyLover》将会拍出空前高价”。

风在我的耳边呼呼的吹过,我手心里的汗冰冰凉,灵魂像被抽了空。

【尽管你从没对我说过你爱我,但我知道你也是深深爱着我的。——《我脑海里的橡皮擦》】

【此时我】

在我从报社辞职回来,准备收拾行李的时候,收到了东游的短信。

“后夏,虽然知道你不会和我走,但是我还是会等你,机票就在你的包里。如果你不来,也没关系……还有,我爱你。”

自以为很了解的自己,在很多个如同这样的时刻都会失控,而我每每都会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和情绪而感到难受,这种疼痛不寄托在任何的器官上,只是会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无限的后退和下沉,直到遇到最后的那一下来得猛烈的撞击,才能清醒。

很多个感觉尴尬、感觉难过的时候,我都知道自己一切的动作和表情都变得刻意,而我也能感觉到在平稳世界里的一切都依旧在惯性的运作,我能感知的范围内唯有我的心是在那么狂乱的失控。

当我看到短信的时候,飞机只剩下半小时就要起飞了,他的电话打不通我就急忙给他发条短信“等我。”等我拿着护照和机票赶到机场时,飞机早就飞走了。我有些心灰意冷,想想却还是定了下一班的飞机票。

现在我们的距离就只是13个小时的时差。

【彼时他】

他下了飞机才看到短信,遗憾的摇摇头却没停留脚步,丢掉手机毅然的离开了。原来一如热火的他,激情和冲动也会减退消去。纵然再爱又能怎样,时机是这么的不配合,心思又是这样的不同步。所有的故事若是没了时间和地点,一切就无从发生。

他歇了半日就开始了早就计划好的旅行,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想走走。看了看地图,就出发了。

【她】

她坐在飞机上,焦急的等待着未知的以后,在一阵苦恼和懊悔中睡去。失去联系的他就像脱了线的风筝,要说回来难上加难。清晨她落地,在宾馆上网,看着他的博客知道了他的行迹,阿拉斯加。疲倦的她在昏睡了几个小时候就有了一个荒诞的计划。

【拿着你的地图旅行】

一个人的路途看上去遥遥无期,当我夜里在不同城市入睡的时候就常常没缘由的落下泪来,一想到此时的东游也是一样,我就欣慰了好多。

我看着他的博客,看着他拍下的照片,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了大半个地球,跟随着他的记忆,去了他曾经走过的地方,看了曾让他感动的风景,品尝了他钟爱的事物,见了他曾熟悉的面孔,我走得越来越远,却感觉离他越来越近。

而这样的我多想告诉他:我只是想了解那些你曾执着着迷的事物,想去体会你当时的情绪,想知道你执念的理由,然后,我也想猜出,为何你与曾经的我不期而遇的在一起了。可是,混乱的时差和疲惫的身体让这样想的我,会觉得遗憾。

我试着潜入你的心,却未能在那里与自己重逢。因为我们的距离每天都被时间无声的拉大。我知道,我现在要做的已经不是在追随你的脚步,而是要站在你的面前,让你明白我们始终是这世界最需要彼此鼓励的一对,我们的心都同样不能再受什么伤楚,只有在有你的地方我才觉得自己很真实。

我要到一个的地方等你。

【Iwillreture,findyou,loveyou,marryyou,and

livewithoutshame.——《赎罪》】

【离开或者留下】

离开快小半年的我,只是偶尔联系联系爸妈,告知自己很好,不用他们担心。而其他的我根本就无心挂问。穆东游已经去过了大小十几个国家,到了几十个城市,我知道这些地方他都曾去过,每到一个地方他就去曾经住过的旅馆,看旧风景,可我知道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没去。

【最绚丽的温暖】

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们曾经来过巴厘岛,那时候钱不多却总是野心勃勃,我们拿着攒了很久的钱怀着激动和兴奋来到了巴厘岛。我们找了很久终于选了一个还算可以的小旅馆里住下,之后的我们每天都在巴厘岛的大街小巷里不亦乐乎。

小旅馆的老板娘看我们是一对情侣就神秘地告诉我们旅馆后面的小径直通一片小沙滩,于是我和东游就在傍晚的时候去找老板娘所说的那片沙滩,小径很曲折,有很多热带的植物,走了大概一百多米,我们就看到了一片开阔的海滩。那个海滩被植物围住,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不知名的花在角落里绽放,每一朵都是神奇的美妙,我们坐在沙滩上相互依靠着彼此看着天边绚丽的日落,任凭海风吹乱我们的头发和衣服,就那样的眯着眼享受的望着天,谁都不说话。

本来我们说好要去那个小海滩看次日出的,可是那天我们却起来得太晚,然后我们就不得不赶飞机回来。之后很多次东游都说那是去巴厘岛的一大遗憾,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当我抵达巴厘岛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更真实了,这热带的气候还真是温暖得不像话,热浪在四处流窜,我在一阵一阵的热气里看着这热闹的城市,感到一阵寒冷。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旅馆,经过了这么多年它还存在,只是好像重新翻修过,看起来高档了许多。我没有见到那个风趣的老板娘,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美丽的牙齿很白的姑娘,我仍旧记得我们以前住过的是二楼的拐角的那间,于是就又选了那一间,我甚至还找到了我们曾经在墙壁上故意刻过字的痕迹。

然后在第二天凌晨,我就从厨房的后面穿到旅馆的后面,那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已经被修建得很有情调,铺上了民族风的碎石地砖,我沿着地砖走向了那片海滩,和我记忆里的一样,在夜光下那里还是那么的神秘安静就像是个秘密的小世界。

我拿着相机坐在柔软的沙滩上,望着已经在变青的天空,迫不及待的等待那明亮的一瞬。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那抹最明亮的阳光,那是那一天闯入我眼里的第一束阳光,笔直的光束从一个焦点向所有方向放射开来,明亮干净又活力十足,我能感觉到它的温和热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清新起来。

手抬起来的那一刻,我的笑容由心绽放。

我把那张照片发给了他,我知道他会懂,却不确定他会不会来。

【我喜欢并习惯了对变化的东西保持着距离,这样才会知道什么是最不会被兼抛弃的准则。比如,爱一个人,我于是后退一步,静静的看着,知道看到真诚的感情。——《恋爱中的宝贝》】

久别重逢的恋人该用什么来迎接彼此?是用沉默代替一切言语还是用热烈的拥吻重拾浪漫,亦或是用微笑告诉对方自己的想念。

在旅馆等了几日,我的信心渐渐被消耗殆尽,每天在周围走走,看着很多的家庭和恋人来游玩纪念,我的心好像老了好几岁。黄昏的时候我走到一家灯光很暗的小酒吧,看到墙上有很多的相片,有恋人的亲密合影,有单人的孤单影子,有美丽的风景,照片上的人都有着不同的肤色和面容,他们的背后有着不同的阳光和景色,我边喝着不知道名字的饮料一边从我的包里,把我在布鲁塞尔照的最好的那张阳光的照片贴在了角落,也许它也可以给其他人带去一点点的感动。

回旅馆后,我把这半年的飞机票都认真的按时间放好,用橡皮筋捆住,我发现我已经走得太久了,在看了这么多奇妙的风景,相遇了这么多的陌生人之后,我渐渐淡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在旅途中变得坚强了些。

【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是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真的就那么忘记了。——《MYBLUEBERRY

NIGHTS》

站在门前的东游笑得灿烂依旧,很久都没刮胡子的他看上去沧桑了许多。隔了这么多年的第一次,我们拥抱在一起。我能感觉他像阵清风吹到我的心里,让我拾起了对这个世界一切美好的想念。

没有预兆的雨露让奄奄一息的花儿又展开了花蕊,虽然知道会凋落但它依旧拼命的伸展着自己,无比的欣喜。

那天的阳光特别的热烈,屋子里甚至都没有阴凉的地方,床头上的柠檬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给我一种清晨的感觉。我倚在窗边听着轻快的英文歌昏昏欲睡。

隐约听见敲门声,摘下耳机走到门前。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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