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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刺客

——曹沫至荆轲五人,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主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

傍晚,江边林中。

夕阳很红,树林很深。

鲲萌喜欢这样安静的骑着马在树林里散步。

虽然树林常常是很危险的。

野兽?强盗?妖魔?鬼怪?

鲲萌轻轻一笑。

江面的粼光透过树木,深红的火球在远空中燃烧。

白马晃着尾巴悠闲前行,所过之处,留下两行笔直的蹄印。

不过,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柔软的路面上还有另外两行更大、更深的蹄印,向着树林尽头延伸……

树林尽头,许多人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其中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人大叫道:“笨蛋啊,你又闯祸了。”

鲲萌兴奋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红唇,邪恶的笑道:“找到了。”

骂人的当然就是孔明,被骂的当然就是张飞。

张飞不明所以,正想找孔明理论,突然,就那一瞬间,世界变得异样了。

夕阳似乎爆裂了一般,弥漫开整个天空,天空成了一片橙色的海,倾泻下来,淹没一切。

孔明叫道:“保护主公。”说着伸手轻轻握住刘备的手臂。

士卒们拿起武器,纷纷围拢过来,护住刘备。

赵云则手握青虹剑,背对众人,防住后方。

唯有张飞,一动不动,横矛立在原地。

张飞觉得很奇怪,怎么大家突然不见了,四周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只是一片鲜艳的橙色。

眼前出现一个黑影,黑影越走越近,张飞终于看清了,惊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妞要使坏。”

小妞当然就是鲲萌。

鲲萌背着双手,缓缓向张飞走过来,冷冷笑道:“谢谢你,三将军。”

张飞大怒,瞬间爆发,丈八蛇矛冒着黑气,向鲲萌刺去,这一刺的威力鲲萌当然见过,可她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黑矛离她还有两尺的时候,就停住了,张飞也突然倒下,胸口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飞溅。

张飞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倒下。

他不知道这小妞是怎么出手的,倒在地上,睁大双眼,看着鲲萌缓缓走过他身旁,又向众人走去。

张飞挣扎着叫到:“大哥……”

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因为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赵云握住青虹剑的时候,心中同样充满自信,他试过这柄剑的威力了,他当然也相信自己的剑法绝对配得上这柄剑。

所以他闭上眼睛,集中心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有时候,闭上眼睛岂非看得更清?

树木、风、水分、小虫、飞鸟,一切都这么清楚的印在脑中,每一种变化,每一种气息,自己岂非就是此时此刻的神一般。

只凭手中这一把剑,已足以威慑一切,吓退一切了。

可偏偏有一个身影没有退却,反而在不断靠近。

一个扎着细长马尾身材修长的女子,却很轻灵,走路没有一丝声响。

一步一步,在靠近。

突然,那身影消失了。

赵云不敢相信,世上竟还有轻功这么快的人。

就这一瞬,一闪,身影又已出现,并且出现在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刘备身后。

一柄匕首握在女子白皙的手中,匕首很好看,也很锋利的诡异。

匕首已刺向刘备的后背,正对心脏的位置。

赵云当然不会允许这一切的发生,没有声音,但青虹剑已出鞘,握在赵云手中的青虹剑是什么样的呢?

不管怎样,这一剑的确是不能失败。

一声细响,青虹剑竟已穿透了鲲萌的身体,甚至已经刺破了刘备的衣服,鲲萌一脸痛苦,嘴角流出鲜血,回过头来看着赵云,一双紫色的眼睛,也布满血丝,令人恐怖。

但她却又突然笑了,那一贯诡异、邪恶的笑,现在又似在嘲笑赵云一般。

四周的橙色消失,世界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平凡,真实。

但众人已经怔住,眼睛里充满恐惧,望着赵云。

赵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握着剑柄的手也放开,颤抖着,似乎不敢再多碰一下。

没有女子,也没有鲲萌,青虹剑竟穿透了刘备的心脏,刘备握住从胸前穿出的剑刃,一脸痛苦,望着赵云。

这是为什么呢?

刘备当然相信赵云不会害自己,可赵云的这一剑又有谁接的住?

刘备的命运难道就要这样终结?

曹操就这样席卷天下。

席卷天下又有什么不好?

秦始皇灭六国统一中华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荆轲要刺秦,为什么苏秦要游说诸侯,共同抗秦?

反抗会不会太累?

刘备双眼缓缓闭上,身体向前倒下。

但他没有倒下,因为还有一只手拉着他。

一只藏在长袖中的书生的手。

一个大家不应该忘记的人。

诸葛孔明。

“曹阿瞒把当年刺杀董卓的七星宝刀都给了你,又怎会儿让你来这?”

“因为刘备必须死!”

“你来了就一定能杀死刘备。”

“刘备现在岂不是已经死了么?”

诸葛亮看看自己抓着一动不动垂着头的刘备,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鲲萌笑道:“现在?难道待会儿就不是了么?”

一旁的赵云还在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仍然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杀死了刘备。

张飞倒在地上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诸葛亮道:“现在是,不代表过去是,也不代表将来是。”

鲲萌略微一惊,转而笑道:“难道卧龙也疯了?”

孔明冷冷道:“用这招来对付一个女子,实在有些残忍。可是你下手太狠,伤我一员大将,又想刺杀主公,用心实在歹毒,不能原谅。”

鲲萌心想,都说卧龙、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就算他有天大本领,也难令刘备起死回生,但也不能小看,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先走为妙,自己要走,谁也休想阻拦。

刺客本来就只有一个目的。

有时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但目的既已达到,活下去就成了另一个最高优先的目的。

虽然鲲萌本就没想过失败,没想过自己会有危险。

她要杀的只是一个落魄皇族,和几个亡命忠臣而已。

但她是不是也错了?

诸葛亮左手抓住刘备,右手举起蒯缑剑,念道:

五龙,灵龟,螣蛇,伏熊,鸷鸟,猛兽,灵蓍,玄牝之门,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无状,无象——命言术:易。

鲲萌只看见孔明一双眼睛竟似变成了深蓝色,盯着自己,恶魔一般的咒语跳动在身边,猛然间,她感到一个蓝色的恶魔,握住了自己的手臂,无法挣脱,转头一看,却惊吓愣住,身边竟赫然是孔明,抓住自己的手。

孔明的声音也已变得可怕,阴沉道:“命运是可以抗拒的么,如果命运可以交换,你怎样选择,你选择怎样的人生?”

鲲萌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白剑竟穿透了身体,前方刘备看着自己,正是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

难道,这一瞬间,她与刘备的命运竟已对换。

不可能,世上竟有如此邪术。

鲲萌稍一凝神,心想这本是自己的幻术,怎会反而被缚住,七星宝刀抛起,反手接住,忍着强痛,扭转身体往孔明咽喉刺去,孔明眼珠一斜,盯住匕首,蒯缑剑立刻出鞘挡住鲲萌一击,正如护卫猫九时一样。

鲲萌才想起这把剑,这本是一把神奇的剑。

猫九并不知道这把剑的神奇之处,师父下山前把剑放在桌上,什么也没说。

他只知道,这是师父留给他的唯一宝物。

而现在,自己刚睁开眼睛,却看到这把剑在保护另一个人,另一个伤害着她的人,公主,那个紫色眼睛的姑娘,一把剑竟已穿过她的身体。

猫九狂叫一声,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跳起身来,冲向孔明,但一只雪白的手却拦住了自己。

赵云看到刘备安然无恙,又振作了起来,他绝不能再放错。

猫九施展出师父传授的轻功,仍是上前不了半步,对方身法实在和自己不是一个等级,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学到了什么东西。

到头来,来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

越想心头越恼怒,狂怒一声,朝赵云胸口撞去,赵云本不愿伤无关之人的性命,但今日事情紧急,顾不得这么许多,举起右掌运力一击。

赵云一掌,千斤之力,玉石俱焚,也不夸张。

眼看猫九命在瞬间,赵云突然觉得身后,有一股很强的剑气,急忙闪开,一柄狭长的方头宝剑擦身而过,又绕回猫九翻飞。

正是蒯缑剑,剑又回到猫九身边。

孔明也怔住,蒯缑剑原本已听命于自己,竟会逆袭赵云。

见孔明没有了蒯缑的护卫,鲲萌又用七星宝刀贴身刺杀孔明,孔明一脸惊恐,形势急转直下,往后退一步,一不小心,左手一松,“嘭”的一声,鲲萌竟化作一只棕色飞鹰,煽动翅膀,冲天而去,发出一声嘶鸣。

猫九凝望天空,看得呆了。

众士卒连忙过来,齐把猫九绑上,摔在地上。

赵云扶住刘备,问道:“主公可好?”

刘备缓缓道:“没事,辛亏军师在,不然吾命休矣。”

又问道:“军师,此女到底何人也?”

孔明沉吟思考,并不回答,若有所思,轻轻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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