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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希德寇特

希德寇特,这是混沌纪元以来,记载在历史中的最传奇的姓氏。

第二次大陆战争以后,勒姆世界的神恩时代终结,迎来千年的混沌纪元。纪元开始之后的历史才有了具体的记载,无数的家族才在历史的长河里兴兴衰衰,此消彼长,但希德寇特却是一个源自上古的神恩时代的古老家族,远比其他家族悠久,这个家族在历史上的跨度之广成了不可思议的秘密。

人们对这个姓氏最广泛的认识源自一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曾经以双手撑起了一个种族,曾经用自己的英勇创造了一段历史,他的名字并不复杂,但却有着震撼世人的力量。

伊凡。

人们也把他叫做英雄伊凡。

希德寇特家族的人就是英雄伊凡的后人,在第二次大陆战争以前,伊凡的后人就已经结成了这个兴衰数百年的传奇家族。

继承了伊凡血脉的希德寇特人个个骁勇善战,自伊凡以后,他们在人类历史上还出过许多英勇的战士——坚毅果敢,勇往直前,为现在的吟游诗人提供了无数歌颂勇士的创作素材。

而勇猛并不是希德寇特家族在历史上最为有名的,这个家族在神恩时代就为人类留下了无数的艺术珍宝。

其中最有名的是诗歌艺术上的贡献,他们创作了无数记载神恩时代故事的优美诗篇,代表作是长篇诗歌《伊凡》,可以说这首古老的诗歌记录了远古时期已经无法考究的历史,英雄伊凡在第一次大陆战争中英勇战斗,带领族人战胜邪恶的故事,在悠久的历史里,人们通过这首古老的诗歌真正了解了远古的第一次大陆战争,补完了漫长的历史。

而还有的则是至今依然屹立在自由国度帕特首都“帕特尼亚”的大星空圣堂,大星空圣堂是希德寇特家族后人,工匠赞卡所建设的伟大建筑,千年以来,无数自由与和平的信徒在大星空圣堂参拜祷告,祈求神明的庇佑。悠久庄严的大星空圣堂见证了勒姆世界漫长的发展,从战争四起的年代直到现在的百年寂静,一直俯瞰着芸芸众生。

但是,从第二次大陆战争以后,这个古老的家族却一下子消失在历史的波浪里,消失的速度之快就像从未出现。

直到现在,人们在这千年的时间里不断考证希德寇特家族衰没的因果,但正巧因为这个家族曾经的辉煌——无数真假难辨的史诗故事——让这个家族完全蒙上了神秘的气息,而它的衰落,也成了历史上无法考究的秘密。

哲人把它称作,历史的必然性。

卡斯帕大叔提起希德寇特这个姓氏,张敬磊当然是不太了解的。

而卡斯帕也没有解释太多,他点了点头,看起来已经四十五六但仍然健硕粗壮的身躯一下站起,比敬磊还要再高出一个头,浓密的黑色眉毛习惯性的拧在一起。

“在历史的记载里,希德寇特这个姓氏已经消失。”卡斯帕俯视着敬磊,一双有神的眼睛在阴影里燃烧着火光:“它是一个光荣伟大的家族。”

张敬磊也收敛了自信的微笑,被他低沉但情感激昂的声线震慑,仔细聆听。

“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也听过希德寇特的故事,英雄伊凡,诗人梅根,工匠赞卡……”卡斯帕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成拳,用力之猛捏得“啪啪”作响:“希德寇特的荣耀,不该如此简单地消逝。”

“精灵,”如巨熊一般的身影在炉火的阴影里摇曳不定,但他的眼神却是无比坚毅,直直地盯进了敬磊的双眼,把那混杂着不甘和忿怒的情绪投到了敬磊的心底:“你是父神挑选的异域者,你有着不可度量的潜能,你有一份难能可贵的优雅,更有着一颗淡定从容的心!”

“你是一位真正的精灵,如同继承了远古精灵血脉一般……”卡斯帕的双眼已经爆发出逼人的神采,他缓缓抬高了肌肉横生的双臂,交叠在胸前,如同祷告一般,缓缓说道:“……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张敬磊几乎是冲口而出地回答可以,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丝不自然的力量在影响着他的精神,于是他的表现只是微微张了张口,却马上抿紧了双唇。

他强迫自己不再跟卡帕斯那仿佛烘烘燃烧的双眼对视,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桌子对面的少女。

少女端正地坐在那里,姣好的面容上一双美丽而特别的金色眼睛深深注视着他,仿佛不愿错过他的任何一丝反应,这眼神一反往常的鄙夷,反而添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圣洁。

两人对视,少女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却忽然朝他露出一个好看得恰到好处的微笑,消去了之前的冰冷,平添了一种适合她十七八岁年龄的顽皮娇羞。

敬磊忽然意识到,之前所看到的她都是在演戏,现在的笑容才是她最率真的自我。

少女站起身来,娇小的身躯才刚到敬磊的肩膀高度,一头漆黑的短发在壁炉映射下带上了微略的火红,她就这么站了一会,看着精灵的眼神闪着狡黠的光。

敬磊自然而然地挂上了平常充满自信的温和微笑,等待着他们两人的话。

“冒险者,”少女清了清喉咙,眼里狡黠的光芒变成了赞许,她微笑着说:“刚才你再次通过了我给你的测试。”

“噢,是么。”敬磊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但语气却略带讽刺:“那真是不胜荣幸。”

“请您不要责怪。”少女看出了他的不满,恭敬地解释道:“因为我必须测试一下您的实力,您可以理解,我将要跟您说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实力的人都能做得到的。”

“我很感谢你们的赏识,事实上我只是一个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冒险者而已。”敬磊也站起身来,就像让两人认真审视自己一样:“对于我自己的实力,我清楚得很,也许我能施展三个?或者四个法术?”

“您的强大并不全在于外在的力量,而更在于您对自我的约束。”少女眨了眨看上去跟猫儿一样金色的眼睛,真诚地说道:“您有着强大的心灵力量,刚才卡斯帕叔叔对您施展的魅惑法术就因为您坚定的心灵而失效,这就是最好的证据……您的内在并不如您的表现一样肤浅,您的坚定就好比在圣堂苦修的牧师一样……”

“哈哈……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还会心理测试……”敬磊哈哈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你错了,我一点都不坚定,哈哈,我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里外如一,可不是那种禁欲的牧师……”

少女再次轻轻一笑,不对他的说法进行反驳,而是略带调皮地用食指掂着脸颊,歪了歪头说道:“总而言之,卡斯帕叔叔刚才虽然对你施展了魅惑法术,但是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的名字叫芙兰。”少女轻轻地向敬磊躬身,行了一个贵族少女的礼仪:“芙兰·希德寇特。”

“你可以直呼我芙兰,不如说我更希望你叫我的名字。”她调皮一笑,转而却换了认真的表情,淡淡说道:“我是希德寇特家族最后的血裔。”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复兴希德寇特。”少女说道,一旁的卡斯帕也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精灵,壁炉的火焰正旺,映得四周一片艳红。

******************************************************************

复兴希德寇特。

敬磊也不奇怪芙兰会说出这种话,正如卡斯特所说的,希德寇特家族的后代都流着敢作敢为的血液,而这个家族为什么会在历史上消失得那么突然,对于这个不解之谜,敬磊也很感兴趣。

而本身在现实就是研究社会学的高材生,敬磊有种出自经验的预感,恐怕这个家族的消失会牵涉到不为人知的黑历史,而面前的芙兰自称是希德寇特的后人,无论真假,敬磊都不介意插一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于是敬磊推了推眼镜,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温和的笑容:“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假设你真的是希德寇特的后人,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家族会突然衰落么?”

芙兰闻言,拉开椅子又坐了下来,敬磊见状就知道这个问题有解,也跟着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会对我们的身份有疑惑,这很正常,”芙兰挽了挽耳边的漆黑短发,托着脸颊,奇特的金色眼珠闪动着回忆的光芒:“每一位希德寇特的后人都会谨记家族的历史,让希德寇特衰没的不是天灾人祸,反而是我们自己的天赋之才。”

“那是第二次大陆战争的时候,距今大约已经有一千年,希德寇特家族在每个时代都有天才,而那时最有名的一定是工匠赞卡。”

“工匠赞卡对人类建筑史的影响相当久远,除了现在帕特的大星空圣堂,还有紫荆王朝铎林的皇陵,这两个是他一生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第二次大陆战争爆发以前,希德寇特的荣誉达到了顶峰。”

“而在那时,矮人族里面的一支部族,血矮人,铸造了数之不尽的邪恶兵器,就为了满足他们的创造欲望,涉足了魔鬼的领域,不惜屠戮同胞,打开地狱之门。”

“当时的人类还是一个统一的集体,被称为亚兰,为了所谓的正义,人类向矮人发动了圣战,企图诛灭所有的矮人,第二次大陆战争因此爆发。”

“战争的初期,在人类势力范围内的矮人都遭到了血腥的屠杀,不分正邪,不分老幼,而希德寇特家族的衰落,也正处于这个时期。”

芙兰咬了咬牙,张嘴深呼吸了一下,露出了一对调皮的虎牙:“而原因正是出自赞卡,赞卡的师傅是著名的矮人工匠瑞克,瑞克火锤。”

“瑞克火锤在矮人族里面的地位相当于现在的帕特大主教鲍里斯大人,相当崇高。师承瑞克火锤的赞卡深受矮人族的影响,而又融合了人类的多变自成一家,所以他的建筑风格另类而又威严端庄,深受欢迎。”

“但这也成了我们家族的恶梦,当时的希德寇特甚至还没弄清楚原因,就被套上了各种罪名遭到制裁审判——私通矮人,邪恶家族——在人类势力亚兰境内的族人基本上都遭到了无情的迫害,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推波助澜……”芙兰环保双肩,调皮的感觉一扫而空,她的话带上了面对命运的无力感:“希德寇特家族从此步向衰落,在短短的几年内被连根拔起……第二次大陆战争漫长得让人都以为永不结束,人类势力亚兰也在战争之后一分为三,成为现在我们知道的紫荆王朝铎林,自由国度帕特和雷诺帝国。”

“而第四个国家——北方之国高索伽其实是在一百年前从铎林分裂的,那就是第三次大陆战争了。”芙兰叹了叹气:“因为战争,因为分裂,因为时间,希德寇特的衰落反而无人记得……”

“而我,希德寇特家族最后的血裔。”芙兰深深注视着敬磊:“其实是希德寇特在上古的神恩时代就留在精灵领土的一脉,我们这一脉虽然与世隔绝,不插足人类世界,但没想到居然成为了家族的遗孤……”

“一百年前,第三次大陆战争以后,北方之国高索伽从紫荆王朝铎林帝国独立,借着这个混乱的时代,我的曾祖父带着希德寇特最后的族人走出极光森林,翻过北方的高原,来到铎林。”

“而复兴希德寇特,从那时开始就成了我们每一个子孙的毕生追求。”芙兰左手轻轻抚了一下右臂,金色的眼睛目光炯炯的与敬磊对视:“这么说,你感到满意么,精灵?”

敬磊细细的听完,不得不感叹历史的相似性,在不同的世界,历史却总是相似的。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他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下已经坐下的卡斯帕,卡斯帕也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的说道:“芙兰大小姐的双亲过世得早,只能由我养育成人,我是希德寇特家族永远的仆人,愿为家族的复兴奉献生命。”

“卡斯帕叔叔……”芙兰闻言鼻子一酸,低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仆人什么的……”

敬磊看着眼前的温情一幕,不由得尴尬地咳了一声,问道:“基本上我已经了解了,我也相信你们的话,那么,到底怎么样才能实现你们家族的复兴呢?”

芙兰快速地眨眼几下,深吸一口气让有点变调的声音恢复正常:“咳……嗯,这就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的其中一个原因。”

说罢她把手伸进皮甲胸前掏了起来,在张敬磊不无震惊的目光中掏出一卷已经严重磨损的古文卷。

而原本应该存在于芙兰胸口的优美曲线随着古文卷的出现而消失,敬磊连忙扶了扶眼镜,看着她一片平坦的胸前,制止了眼镜往下掉的趋势。

欺骗感情啊,东西藏胸前还能当假胸,芙兰妹子你赢了……

而芙兰也没有在意他的眼光,小心翼翼地摊开了明显很有历史的古文卷,俯身仔细地检查之后才低声解释:“这是我们这一脉希德寇特人流传的古文卷,记载了源自神恩时代的希德寇特家族的秘密,在此之前我们一直无法解读,直至遇见了你。”

芙兰抬头看着精灵,目光里闪动着兴奋和激动的光,而后者则一脸遗憾地盯着俯下身子但仍然没半点胸部的少女:“要解开古文卷上远古的禁制魔法,需要兽人的血液和精灵的血液……还有来自异域的法师……”

然后芙兰从屁股上方装饰的绒毛后摸出一把小小的匕首,目光里面的激动丝毫不减,更添上了快要满溢而出的调皮狡黠,一步一步走近还是一脸迷惑的张敬磊:“来吧精灵,你不仅是来自异域的法师,更是一个万能的小叮当啊……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叮当是什么,前几天在城里听人说过,一直想说一次来着……嘿嘿嘿,你一次满足我们两个愿望,太感谢你啦……”

敬磊吮着手指头看着芙兰妹子把满满的装着他的血液的瓶子放到一边,然后又从腰侧的小挂包掏出装着少量血液的瓶子,也放到一边。

“这个,虽然其实我不介意捐点血……”敬磊扶了扶眼镜,看着那成明显对比的两瓶血:“那瓶少的应该就是兽人血了吧……”

“哦,那是兽人血没错,”芙兰挂上了如同小恶魔般的笑容,又掏出一支小毛笔蘸了兽人血,在古文卷上写写画画:“我们的运气真的很好,前天居然有一个兽人从海上搭船来到城里,立刻就有人把他堵住打了一顿,我看见了就上去‘借’了一点血,他非常慷慨地给了我满满一桶的量呢……”

敬磊换上了一套囧囧有神的表情,可以想象这些血的主人就是船夫提到的那个出现在珐米岛的兽人玩家,没想到铎林人对兽人的仇恨居然大到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程度……不知道那位兽人玩家能不能挺过铎林境内漫长的路途呢……

“咳咳,继续请教一下……”敬磊囧囧有神地问道:“那为啥你就取了这么一点点兽人血,精灵血就取了满满一瓶子呢……”

“噢……”芙兰妹子头也不回地继续忙活:“其实不用那么多的啦,你的手指出血那么快准狠,我也不想的……”

“……”回忆刚刚她捏着自己被割破一条大口的手指的力度,敬磊只能顾盼无言,看着眼前芙兰妹子一副开心的摸样,他也生气不起来,只能默默感叹,祸水,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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