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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攻与受

因为怕受到夜袭,懿律将大营安扎在定海城外的一片空旷的陆地上。而乔治直接搬到“格里特”号上,绝不在岸上过夜——乔治可是知道《三国演义》的流行程度。

此时,甲板上,乔治跟大郎等人围在桌子上,一边拼着啤酒,一边向他们描述前世的见闻。

“除了陆军和海军,世上应该还要有一种军队,叫空军。利用各种可以将士兵带上天空的机器,武装成一支别于海军、陆军的军队,形成立体防御。总有一天,人类的智慧可以让人在天上遨游。明朝有一个叫万虎的人,就尝试过利用火药将自己带到天上去,可惜他失败了。而今,热气球也是只是用来娱乐,未来也许可以用于军事。”

酒性大发之下,乔治喷着酒气大声道:“将古筝拿来,我要弹一曲……”

定海城破那一天,乔治带领着手下光顾了一个大户,从他家要走了无数财富,除了金银珠宝、各色瓷器、书画(乔治没鉴赏辨别能力,以致将那家主和他宝贝闺女闲暇之时的涂鸦之作也收刮来当作宝物o(∩_∩)o...)、美酒佳酿之外,也包括了古筝、琵琶等乐器。

当然,乔治不会古筝,只是按照某支曲子的节奏来弹——在这枯燥的军旅生涯中,这也算是乔治自娱自乐的小手段了。

然而,他那菜鸟级别的手艺却害了听众。当乔治嚷着要弹古筝之时,众人苦着脸。

英军大营内,懿律跟布尔利在饮茶聊天。

懿律道:“等伯麦他们回来,我们再商定下一步的行动,要求宁波开埠。十三行行商的富裕程度让我羡慕得要命。这些依赖垄断获得巨额利润的家伙,也应该将他们的垄断地位让出来了。”

布尔利道:“我听说这些行商跟我们和美国的商人都建立起了友好的联系。比如美国商人萨伦-马斯经常出入伍浩官的府邸。”

懿律笑道:“我听义律说过。他们被林则徐关押在广州期间,他们那些行商朋友还冒着生命危险送了点肉进去。”

布尔利拍着大腿笑道:“这种汉奸行为要是被林钦差发觉了,铁定要抄家灭族了。”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无章、惹人心烦的古筝音响了起来,布尔利的笑脸顿时僵硬。

懿律叹道:“糟糕,他又来了。”

布尔利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城里聘用一个娘们,让她来教导一下未来的剑桥公爵?”而后,心烦意乱的布尔利将白瓷杯中的绿茶一饮而尽。

懿律揉了揉耳朵,苦笑道:“那更糟糕,我们还要听着他的琴音、陪伴着他成长。啊,不如用银子买下来?或者以物换物?哦吼,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哎呀,痛……”说罢,懿律双手抱着肚子,尖叫起来。

布尔利站起身,惊道:“什么情况?司令大人!这折磨人的音乐也能让人肚子痛?”

……

大约两个小时后,布尔利乘着小船飘到“格里特”号侧,顺着绳梯爬上来。这时,乔治已经换成了琵琶,声音依旧折磨人。

布尔利呼道:“亲王殿下,我需要你的啤酒。真该死,我们的水源被人污染了,我的炮兵中有十几个人发热,还有些伙计腹泻,哦,还有几个得了莫名其妙的疾病。我们的随军医生忙得很。”

布尔利的呼叫打断了乔治的弹奏,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随后被布尔利带来的消息震惊了。

而乔治听后,也是心下大惊,传染病、瘟疫、中毒等词在脑中一晃而过,道:“那怎么办?司令大人可有办法?”

从木箱中抽出一瓶啤酒,将瓶盖敲开,布尔利将瓶口对着喝了起来。而后,布尔利喘了口气,道:“司令大人也中招了,一个小时内,我见他上了七次厕所。也就伯麦和义律先生幸运点,带着舰队跑去宁波和长江口了。还有,很糟糕的是,我们似乎找不到新鲜蔬果和活的鸡鸭了。如今,司令大人正奄奄一息地和罗伯聃、郭士立商量对策呢。”

“用钱也买不到?”乔治无视元气大伤的懿律,只关心食物水源的供给问题。

“嘿,没办法了,我们一上岸,就将大户给得罪了,而后要求平民交钱粮,又将这些平民给得罪了,哪怕郭士立贴出安民告示也没用啊。”布尔利摊着手,无奈地道。

在英国人看来,自己占据了一片土地,就可以要求居住在这片土地的人一律缴纳税收,以示自己的统治权。这对于平民来说,意味着在一年内缴了两次税。但英军可不管这些——他们不是慈善家。而后,郭士立在懿律、伯麦等人的吩咐下,公布了一份安民告示,让定海人们安居乐业……

抢了你的东西,再贴出一份告示来安抚你,要你安居乐业——对于英军来说,这世界似乎就应该这样简单。半路接手这块地和平民的英军不知道,愚民,要从娃娃抓起,这样才有利于殖民和统治。

于是,再次成为顺民的定海人民不甘示弱,决定给英军上下一个惊喜:污染水源,断绝了新鲜蔬果、肉类的供给……

乔治静下心来,开始盘算着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布尔利一边喝将啤酒当水喝,一边眼睛咕噜噜地看着乔治。等到布尔利喝了超过一半的啤酒后,乔治突然道:“或许,我们可以胁迫那些大户,让他们阻止污染水源的事情发生。这是一个乡绅社会,大户的影响力很大。嗯,依我看,没有大户人家的参与,这么有组织的行动很难进行。”

生命受到威胁的布尔利不由得赞同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法子,眼睛一亮,道:“有道理。反正我们已经将这些大户给得罪了,也不怕再来一次。”

乔治道:“我们可以战死在战场上,但不能死于传染病。这种窝囊的死法有损我们英军的尊严……”

乔治突然想到传说中的三元里抗英,心中暗道:“那些倒霉的英军恰好碰到大雨,我们……上帝该不会是在睡觉吧?……定海似乎不安全啊。”

布尔利抚摸着大肚子,打着酒嗝,怜悯地道:“哦,我们碰巧遇见这些愚昧的民众,而真主(耶稣)正是为了这类人才上十字架的。对于他们没有沐浴真主的教化,我感到遗憾,但我还是决定遵循真主的教诲,愿上帝宽恕这些平民!”

“好了,亲王殿下,我得赶快回去,将你的办法告诉他们。我想,你不会介意我再拿一瓶啤酒的。”说完,布尔利再抽走一瓶啤酒,挺着啤酒肚,斗志盎然地踏上了船。

此时,乔治喃喃地道:“士绅?乡绅?大户?”

乔治眼睛转了转,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听了布尔利传来的乔治的建议后,英军高层讨论了一下可行性,再迅速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逐个拜访定海县城中的大户人家,亲自商谈淡水蔬果的供给问题。而他们拜访的第一家即是李家,家主李昌龄。

李家在定海是一个大户,良田无数,吸纳了上百佃户,有极大的影响力。

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布尔利、郭士立和罗伯聃在五十个护卫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闯进了城南的李府。懿律那双牛皮制成的鞋子,敲在走廊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惊动了池塘中的小金鱼。

在这种古老的建筑中穿梭,欣赏着院子中的假山、楼阁、水榭、椛草,郭士立和布尔利等人的心情十分愉悦,时不时用各种声调各异的鬼哭男号表示自己的孤陋寡闻。

走在懿律等人前面的是一个战战兢兢的仆人,而跟在护卫后面的几个男子,年纪不一,有二十多岁的,也有四十多岁的,脸色铁青,透过无数个护卫的脑瓜子,看着指指点点的布尔利等人,眼神喷薄着愤怒的神色。当然,他们的背后都拖着细长的猪尾巴辫子……

书房内,一个六十多岁、胡须稀疏的老者,李家家主李昌龄,坐在书案前,手握毛笔,在自己的笔记中记载近来发生在定海的大事以及自家在这个悲惨世界里的悲惨遭遇。

蓦然,一个急骤的脚步声打断了李昌龄的心神。只见一个仆人在门外,叫到:“老爷,不好了,小少爷和两个管家阻止不了洋鬼子。洋人已经闯过来了。”

李昌龄听后,心中一紧,呼吸变得沉重,将毛笔放在笔架上。

不一会儿,在李府仆人的带领下,布尔利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书房。

布尔利等人,扫描了一下这个书房,发现这个书房很简陋,没有任何摆设贵重物品——很多原本摆放珍贵物器的地方,如今已是空荡荡的,很是凄凉。

见到这种场景,布尔利和郭士立的心情则非常高兴——贵重的物品都被英军一扫而空,填满了英军的战船。

以下的谈话内容,是由罗伯聃作为翻译的:

“将军驾临小宅,小人不胜荣幸。不知将军有何要事相商?”

“李先生,我国士兵的水源被定海的百姓污染了,新鲜的蔬果、活的鸡鸭都停止了销售。你们作为定海县城的大户人家,有理由配合我们。”

“将军,实在抱歉,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啊。我们要是让他们这么做,定然被当作奸贼处理了,那时候,我们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啊。将军可怜我们吧。”

“李先生,不要否认你的影响力。如果你真的认为你的影响力仅此而已,我们乐于真的让你的影响力达到你认为的水平。”

“将军大人,小的实在不敢得罪那帮暴民啊。得罪了他们,小的名誉就毁了。如果名誉毁了,小的就再也招不到佃户了。到那时候,小的只剩下良田百亩,却无人替我耕种了。呜呜呜,还求将军大人大发善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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