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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冲突

天空苍白得如同一条洗旧了的牛仔裤,带着略微颓废的温柔。

大片大片的云朵酝酿着厚重的雨意。过了这场来势磅礴的雨,天气大概就凉下来了吧。这座小城市总是四季分明,春夏明媚得彻底,秋冬也冷得彻底。

“叩叩叩”林晴轻轻敲了敲门。不得不说,林晴是位美女,妖艳的身材,清纯的脸蛋,作为助理来说,相当符合大部分老板的要求。当然林晴符合要求的方面,也不单单是外表而已。

苍一陌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门口,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团怒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旁边沙发上悠闲地品着茶的苍雍合。苍雍合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对着玻璃门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林晴进来。

林晴好奇地看了苍一陌一眼,不动声色地站到苍雍合身后。

“一陌,这位是我的助理,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以后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她都能为你提供很多帮助。”苍雍合看着林晴点点头,“这位是你的新老板,他从今天起会接替我的位置……”

“也包括替你和她上床吗?”苍一陌盯着林晴冷冷地打断苍雍合的话。

林晴吃惊地看着苍一陌,尴尬地站在当地。

苍雍合脸上的愤怒一闪而逝,他慢慢站起身,歉意地看了林晴一眼,“你先出去吧。”

林晴红着脸瞟了一眼苍一陌,点了点头,快速走了出去,觉察到屋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轻轻地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我?”苍雍合看着苍一陌挑衅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内心的情绪,但是拿起茶杯的手仍然因为愤怒而微微地颤抖着,他轻轻啜了一口手里的茶,闭上眼睛沉吟半晌,“你恨我?”

苍一陌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难道不应该么?难道我应该感谢你么?你认为你自己对得起我还是我妈,还是对得起任何一个给你生过孩子的女人?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们都该为你施舍的那几个铜板而感激涕零么?”

苍雍合皱起眉头,重重搁下手里的茶杯,声音控制不住地高了起来,“你觉得你不该感谢我是不是!我的仁慈和宽容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知道!”苍雍合大步走出去,摔上门,不一会儿又大力地推开,玻璃门重重地撞到墙上,那道透明的脆弱几乎要碎了,“对了!还有我的钱,你不稀罕的那几个铜板,你能长这么大,全是靠我给的这几个钱!没有那几个钱,你现在狗屁都不是!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就连你现在的位置也是我给的!你不感谢我吗!你还认为你不应该感谢我吗!”苍雍合怒气冲冲地吼完,再也没看苍一陌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苍一陌看着苍雍合离开的背影,眼睛红得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他几步跨到门前,用力把门踢上,转过身靠在门上,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着。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自己的儿子今天就要接管苍雍合的公司了,而且苍雍合还会亲自为一切事务做交接。想到这幅父慈子孝、合家团圆的画面,蒋碧茹幸福地笑了,她觉得自己苦涩了前半辈子,但是从今天起,以后每一天的日子一定都会让她前半生的辛苦物超所值。

魏小倾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旧得发白的天空让人分不清楚这是上午还是下午,偶尔有鸟飞过,大概也是要离开即将变冷的这里,到温暖的地方去的。她醒来就在床上躺着,在这片深沉的寂静中,一动也不想动。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

“大概是一陌回来了吧”,魏小倾想着,没有理会。她最近总感觉身体不大舒服,可是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也形容不出来,她想她大概是太思念宁臻了,自从饭店的那件事情发生后,她就很少见到宁臻,即使偶然遇见了,魏小倾也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宁臻似乎从来都没有打算理她。对于从小就没有母亲,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的魏小倾来说,宁臻带给她的感情,比朋友更多一些,或许更像是一种介于姐姐和母亲之间的亲情。人在身体难受的时候,就特别地需要精神上的安慰,可是魏小倾不想让父亲再替自己担心,苍一陌近几天也忙得焦头烂额的,魏小倾更不想去烦他,至于楚梵,魏小倾虽然有些后悔那天话说的太重了,但是她还是很气楚梵,毕竟宁臻是因为他才不理自己的。

开门的声音,接着一串脚步声响起。“这不是一陌的脚步声,难道有小偷?”——魏小倾的心脏抖了一下。她缓缓掀开被子,尽量轻地掂起床头柜上的台灯,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慢慢向门口靠近。正当她犹豫着要怎么打开门才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时,她的手机不失时机地震动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卧室里有人应该足够了。“小偷如果知道家里有人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魏小倾心里想着,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握着台灯的手也放了下来。

“嘭”一声巨响,魏小倾还没来得及把台灯放下就被突然踹开的门撞倒在地上。她疼得大喘一口气,刚想要挣扎,衣领已经被揪住,她被扯着站了起来。经过刚才那样猛烈的撞击,魏小倾的脑袋里已经浆糊成了一片,她根本看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脸,甚至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那个人拖着魏小倾向外走,魏小倾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却如蚍蜉撼树——看来对方很可能是个健壮的男人。

快要被拖出门口的时候,魏小倾的脑子像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清醒了一瞬间,她记起她的手里还抓着一只沉重而结实的水晶台灯。她用尽身体里所有的力量举起台灯,向前面那人的后脑勺砸去,没有听到水晶碎裂的声音,却听到一声惨叫——水晶果然比玻璃结实——魏小倾有点儿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质,在这么有张力的状况下居然还能思考这种问题。当魏小倾在佩服自己的时候,她的脸正在向地面砸去,因为用得力气太大了,并且因为头晕,凶器并没有按照规定的路线砸到目标物上。

幸好,一双干净漂亮的手托住了正砸向地面的魏小倾,避免了她漂亮的脸变成二维平面。手的主人,也有一张漂亮的脸,“兴叔,把他追回来,别让他跑了。”

“好嘞。”方兴应了一声,甩动两条肥胖却灵活的腿追了上去。跑了没两步,方兴突然感觉体内不知从哪里升起一团火,烧得他滚烫滚烫的,眼前的事物也出现了双影,接着他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兴叔兴叔!”唐虞戈见状连忙把魏小倾扶到沙发上,大步跨到方兴面前查看他的状况。

方兴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摇摇头,自语道:“难道真的老了?才动这么两下子就头晕成这样。”

唐虞戈扶着方兴,关心道:“兴叔,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离那种东西远点吧,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

方兴笑着拍拍唐虞戈的肩膀,“放心吧,你兴叔我还没那么不中用呢。”看唐虞戈又要开口说什么,连忙打断,“我还是先离开吧,我在楼下等你。待会儿魏小姐醒了认出我来,你可就麻烦了。”说完转身就往电梯走去,到了电梯口还不忘扭回头冲唐虞戈挤挤眼。

唐虞戈看着方兴进入电梯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都这么大年纪了,真是个老顽童。”

魏小倾蜷在沙发中,呻吟一声,“天啊,天塌了么,我的头怎么还这么痛!”

唐虞戈无奈地摇摇头,把魏小倾扶起,“小倾姐姐,天没塌。我送你去医院吧,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哪里。”

听到“医院”两个字,魏小倾的头脑瞬间就清醒了,“没有啊,我很好啊,哎?我刚刚有头疼吗?现在不怎么疼了。”

唐虞戈看着魏小倾额头上肿起的大包,惊恐地撇撇嘴,“医院有那么可怕么?”

魏小倾像是听到了世间永恒的真理一样猛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楚梵在隔壁听到了这边的骚乱,连忙赶过来,看着乱成一片的客厅,凶狠地盯着唐虞戈。

唐虞戈看着楚梵凶神恶煞的样子,无辜地摇摇头,“这次真的不是我,是你让我来抱亚希我才来的,不信你可以问兴叔。”

楚梵瞪着唐虞戈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接通电话。唐虞戈头顶顿时爆炸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X!你还真不信我啊!”楚梵若无其事地讲完电话,收起手机,一点歉意都没有,“不是你就算了呗,那么激动干什么。”

“……”,唐虞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亚希呢?我去把它接走!”

“亚希放在一陌家里就好了,你和我一起在这里等爸爸过来吧。”楚梵说完转身走了回去,不一会儿抱着亚希又折了回来,走到魏小倾面前,“我爸爸不太喜欢狗,所以你先帮我照顾它吧。”说完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谢谢”,还客气地笑了笑。

魏小倾接过亚希的手在那句“谢谢”之后便悬在半空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楚梵,眼睛突然有点涩,愣了半晌,“不客气”,她终于从堵塞得严重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句适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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