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我就从厅堂走了出来,跑到院子里的小亭子里,然后一个人蹲在地上画圈圈。我感觉我需要静一静,可是烦人的湿词从耳后飘来。
“永老黑,烦死了,让我静一静,什么深深深的,自己拿尺子量去。而且你刚才怎么不说林姑娘和她未婚夫一起来的啊,让我多丢人?”
我回想起厅堂里林姑娘依偎在那个穿军装的未婚夫身上,我当场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画着圈和字的公服太难看了,真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把衣服换了。那个未婚夫据介绍是什么立了很多大功的少壮派校尉,跟着杨大将军驰骋沙场,杀敌无数。吹吧,就继续吹吧,反正我这么大都没去过边关,最远也就在衡阳乡下办个案子。虽然不服气,但我内心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种配角的感觉。
一只大手按在我肩上,“男儿当自强!”永叔装做很深情的样子望着我。“你少来了,你怎么不自强,难道全自强到眉毛上去了?”在这种时刻我还是对他的眉毛意见很大。永叔继续拍了拍我,“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我再坚强,在自己家院子里也就是个孩子,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我跟永叔说:“永叔,我想去当兵,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就凭你,你还是在家待着,别去边关添麻烦了。再说,你去保家卫国,他们在这里敲锣打鼓办喜事,你傻啊。”
“那我去抢亲!”我紧握着拳头,认真地说。“你还是傻啊,你抢了之后,你被官府抓了,他们继续办喜事啊。你始终是个配角。”“那怎么办呢?”永叔并没回答,起身转头走了,嘴里念叨什么乱什么不可留的。我内心乱的很,感觉前路没有方向,自己仿佛天天就是上班吃饭睡觉,没有任何追求。
人内心的成长还得靠自己啊,佛家说是悟。我画了一晚上圈圈,规划出来自己的目标。我要有所追求,成就一番作为,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虽然自己想想都觉得假大空,但没别的路可走,而且多说几遍自己居然也信了。我敲开永叔的房门,告诉他我的新目标。这次他倒没有笑话我,只是微微笑了笑,说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切,
都不表扬我下,我骂骂咧咧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衙门点到,然后巡街,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我新的人生目标也许过了今晚就会忘了。为了让自己消气,我中午趁人少还专门去了趟林府,把林姑娘家门前的两棵垂杨柳偷偷拔去。我本以为生活将继续这么平淡下去,但
命运总是会妙明其妙地给你开个玩笑。临下班时,老王私下通知了几个人集合一下,晚上要加班。要集合的有我,小李,老王,秋月,柳兰,凤清六个人。后面三位介绍一下,她们都是女捕快,不是一般负责接待的那种女衙役。她们可都
是会动刀砍人的,我一向都很尊敬武功比我高的会砍人的。其中凤清较大,柳兰次之,秋月最小,当然这种大小都是相对,她们也就和小李不相上下。我们都尊称凤清为凤姐,调侃秋月叫她笑月月。因为柳兰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关键还是单身哦。大家都不开她玩笑,以图留下个好印象。包括老王在柳兰面前也是细声细语,我听了都起鸡皮疙瘩。我自己有几次也梦到柳兰,不过和她的交集比较少,她也不怎么搭理我。我估计肯定是小李他们在背后揭了我的老底。
老王说今天晚上我们六个人要去太守府加班。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没去过太守府,逛逛也能散散心。谁知道此去之后,日后生活之路真可谓凶险异常。后话暂不表,且说我们一行六人来到太守府,进了大院后再厅堂候着。突然一阵风
吹过,厅堂里所有的蜡烛都灭了,整个厅堂一片漆黑。我刚要拔刀戒备,只听太守的声音传来。“总捕头推荐了你们六人来此,时间紧迫,我也就相信总捕头的眼力。”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总捕头还推荐我来加班?是办什么大案子吗?
“从现在起,你们六人就隶属新成立的衡阳府暂编第三特别行动队,直接听命于衡阳太守府”
我虽然才三次遇到太守,对他了解不多,但我想能干到太守的位置至少不是个智障大叔。第三特别行动队?还暂编?这整的都是什么词?关键还黑着屋子说话。
“你们的身份是绝密的,除了我和总捕头,别人都不知道,如果泄漏了你们的身份,杀,而且太守府是不会承认你们身份的。”
我突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我都没买票,为什么让我上船,而且是哪个挨千刀孙子推荐我给总捕头的?
突然“咝”的一声,黑暗中亮起一点烛光,映衬出背后太守大人那棱角分明的瓜子脸。“你们第三特别行动队就是负责杀人,准确地说,是刺杀行动。”
我惊讶地都合不拢嘴,回想我当捕快至今还没杀过人。现在要我去杀人,杀不杀掉了对方两说,自己别去了还被人家杀了。要是被杀了,官府还不承认身份,那我得有多冤啊!
“你们的第一个行动任务就是:明日巳时,在霍尔瓦特大街阻杀杨大将军!”
我感觉自己有点头晕站不住了。切不说杀杨大将军是否合法,即便合法,那些关外的撩人到现在还没干掉杨大将军,自己反倒损兵折将。我们几个小捕快去杀杨大将军岂不是送死?而且,我观察那么多年也没看出其他五个人像是什么隐藏的武功高手。
“请问太守大人,为什么要狙杀杨大将军?他可是我朝的大英雄啊!”小李也有些吃惊地问道。
“哼,大英雄?这个所谓的大英雄其实就是撩人派来的内奸。我这里有前些日中书门下寄来的密信,王丞相亲笔书写还有皇上的朱批。要求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他离开衡阳前干掉这个隐藏在我军中的大内奸大兵贼!”
“有证据吗?”我不太相信这个受万人景仰的大英雄是内奸。
“皇上朱批的信还不够吗?要是嫌不够,王捕快,你把那天调查的结果告诉他们。”太守瞥了我一眼,转头看向老王。
“是,”老王站上前看着大家说,“昨日从翠香楼里得到的情报表明前日有撩人的信使来衡阳与路经衡阳的杨将军进行了秘密会面。这也从侧面映证了宫里来信的可靠性。”
我听了后,还是将信将疑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记住,明天凡是阻挡者,杀,对于杨大将军更是要格杀当场,不留活口。”太守凛冽的目光穿过烛光扫视了我们在场所有人。
此时的我隐约有种身处黑社会的感觉。我真想回到家里问问永叔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们已被限制在这间厅堂里,无法离开。太守让我们今晚留在太守府规划行动,明天一早便直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