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的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尹勋不想承认,但这很可能就是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天涯海角,各不相见。
尹勋在家里窝了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捧着书,坐在电风扇前。爷爷对尹勋的行为看不过去,扯着嗓门要尹勋出去走走。尹勋已经习惯了爷爷不时的厉喝,不为所动,不过在被母亲训斥了一顿后,方才万分无奈的,却也只能顺老妈的意思去外婆家。
尹勋待在外婆家,在一楼堂屋的地上铺了个草席,又牵了电线打开电风扇,躺在地上看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很有趣的一本书。
“哈哈。”尹勋看到好笑的段落,放声笑出来。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向门外看去,笑容瞬间凝固了。
段雅的身影刚好可以看见,她站在外面的路上,正在转身背身过去。看样子,女孩刚才肯定看见尹勋了,而且,很可能看见了尹勋发笑的样子。
尹勋急忙的从席子上起身,书也不顾,跑进了房间。尹勋站在房门后面,心跳急剧加快。段雅,是段雅,她看见我了,她一定会觉得我过得很好的吧。尹勋心情有些失落,探头向外面看去,女孩的身影已经不见。
尹勋眼皮子搭拉下来,眼神黯淡无光。
“很抱歉,你说分手后就永不相见的,你不想看到我吧,我却让你看见了我。”尹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很不好受。
又躺回席子上,尹勋已经没有半点的心情看书。把书放在席子一角,尹勋躺着不动,脑袋里闪过杂七杂八的东西。头渐渐昏昏沉沉,尹勋趴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尹勋拒绝外婆的一再挽留,回了自己家。
尹勋在电视上看到了一条消息,市里的职校会在一个广场上进行一次统招。尹勋想到了段雅。女孩的成绩不好,曾也说过初中读完后是绝对不会读高中了的。那么,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去职校至少可以学习技术在身,再进了社会,也是有一技之长。找个工作也容易些。
尹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对女孩念念不忘。现在,他是想着怎么把这个信息告诉段雅。犹豫了片刻,尹勋拿出手机,拨打陈小虎的电话。
尹勋让陈小虎把职校联招的消息告诉段雅。在电话中,尹勋强调了几遍,要陈小虎说是他自己看电视时看见的这个消息。
尹勋在电话里还让陈小虎尽量让段雅作出读职校的决定。尹勋觉得,现在大家年龄都小,学个一技之长,哪怕只是混上几年,也比早早的进入社会要好。
陈小虎稍晚的时候回了电话,说话已经带到,至于段雅是否会去读,暂时不确定。
尹勋一颗吊着的心放下了。
在去学校问到自己的分数,拿了毕业证后,尹勋搭上卧铺车,去往父母在的城市——虎门。
尹勋中考的成绩很不理想,过了镇里那所高中的录取线,县里好学校的分数线却没有过。
尹勋到了虎门,在母亲陪着买衣服的时候,一改从前的长袖衫搭配运动裤,买了短袖衬衫和牛仔裤。之后的几年,也再没有买长袖衬衫……
升高中的事被放下了,母亲说是等尹勋回去时再说。
尹勋好好的玩了几天,母亲看似无意的一句话把尹勋给吓的生了冷汗。
尹勋从小就怕母亲,曾经想到母亲知道自己早恋的事儿,自己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天,母亲在整理材料,突然说到:“尹勋,我听说你在学校跟女孩谈朋友(恋爱)了啊。”
“唔?什么……怎么会,没有,没有。”尹勋被吓的不轻,连连否认。看母亲没有再问,而且面色如常,尹勋心里稍安。
“妈,您从哪里听到的啊,没影的事儿。”
“我就是问问,没有就算了。”母亲抱着材料走出卧室。
升学的事儿还是摆上了案头。父亲认为要找个好些的高中,母亲则说考哪儿就读哪儿,也就是在镇里读。父亲征求尹勋的意见,尹勋说是不想在镇里读。尹勋想去县里,因为好几个兄弟都准备进县实验高中。
最终是由父亲想办法,教了择校费,把尹勋塞进了县实验高中。
在电话联系时,尹勋从陈小虎处得知,段雅去了市里的职校招生会,很可能是在市里读职校的。往县里去的方向和往市里去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尹勋自己也觉得,自己和段雅,也只有梦里才可以再遇了。
只有梦魂能再遇,堪嗟梦不由人做。
虽然有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尹勋并不想沉浸在漫漫的思念中。思念是一个很苦的活儿,完全是自己折磨自己。尹勋试着忘记段雅,看上去效果欠佳,因为思念日益浓烈。没有做过多少次梦,梦见段雅的次数更少,只有夜里难以入眠倒是真的。辗转反侧,无心睡眠。
因为县里实验高中安排了提前复习,尹勋在八月上旬就回了老家。在满屋乱翻整理旧书籍的时候,尹勋打开了床头柜最贴近床的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一个花色的袋子在一堆琐碎中十分显眼。尹勋先把袋子旁边的几本初中课本收进箱子封好,方才拿出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一个愿望瓶,一堆自己从前写的情书,还有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折的千纸鹤。
尹勋把信一封一封按着顺序,从最早的那封开始,仔细的读。正是中午,空气异常沉闷,只有电风扇咯吱转动的声音。尹勋一声不吭,默默的看完所有的信,方才从礼物盒子里拿出愿望瓶。尹勋磨娑着瓶子,又捧着亲了一下。“啪”,瓶子被尹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再看尹勋,眉头搅皱在一起,眼睛里泪光闪烁。
一个魔鬼的声音在尹勋的心里嘶吼:“这些玩意儿,都摔了,都烧了,都不要留下。你跟段雅已经完了,不可能了,毁了它们,再不要想那个女孩。你其实根本不爱她,你只是不能面对她的离去。烧吧,烧吧,哈哈,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你还留它们干嘛……”
尹勋面目显得狰狞,口大大张着,似乎要呐喊,又没有半点的声音,眼眶湿润了,眼泪流了出来。
尹勋找出打火机,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把袋子点燃扔进灶台,又把信投入火中。尹勋看着一片火红,所有的信都烧成了灰烬。
毁了可以纪念曾经的物件,就真的可以放下吗?
或许,正因为知道自己此生再也不能拥有,才会念念不忘。想要毁去的,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过程。
这份情,远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