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清爽，漂亮。
——这是过去28年里苏若对苏叶的印象，也是她对异性所持有的最高评价。
此刻苏叶站在门口看着包厢内的一切，平静而淡漠，那姿态仿佛置身事外。但苏若准确地捕捉到，在他的目光对上自己时，那双干净漂亮的眸子起了波澜。
苏叶，苏若曾用25年时间细心爱护着的弟弟。曾认为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同父同母的血亲，却在三年前得知两人竟是异父异母！他们唤了二十几年的爸妈，偏偏他的妈妈不是她的，而她的爸爸不是他的。偏偏两个大人竟也才在三年前摊牌……多么复杂而又丑陋的家庭剧！
苏若一直觉得，是不是血亲无所谓，她在乎的是他们二十几年融洽亲密的姐弟情意。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一夜，即使回国谁都不告诉，苏若也肯定会独独告诉他。可是此时此刻，她连是否要和他打招呼、如何打招呼都已经不知道。
“哟，这不是苏大检察官吗？在办案？”楚尧的语气惯有的吊儿郎当，此刻更是透着不屑与漫不经心。熟知他的在场几人都知道，越是他不待见的人，他的这种调调就越盛。这一点，和张铭差不多。
张铭“啧啧”了一声，将手中的大半支烟头按灭，抬头看向门口。“我说苏检，你查了我的会所，又来我的馆子‘办案’，是不是和我犯冲？”
“我只对事，不对人。”苏叶说。
苏若听到这里，想到之前他们谈论的话题，想到裴云峥的话中有话以及蔡嘉的故意将她支开，顿时明白他们所说的检察院“兴风作浪”、“为所欲为的势力”正是眼前的苏叶。
张铭一副摆明不信他的样子，扫了眼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人，轻笑：“这人应该顶多算嫌疑人吧，苏检未经核查审判就对其动用私刑，算不算执法不公、失职渎职？”
张扬咧嘴笑：“你们这么多人，哪只眼睛看见他动手了？”
张铭眯了眯眼，没有马上接话。
裴云峥却在这时开口：“我记得，你也在检察院任职吧？”
楚尧“嘿嘿”笑出声，大有看好戏的架势。张铭也换上一副沾沾得意的神情。
张扬表情不变，反而笑得更加高深莫测。
苏若站在一旁，突然想起曾经和苏叶谈论张扬时提到的关于他的家庭背景，顿时对他此刻的笑意了然。有种笑，叫做“有恃无恐”。
裴云峥这一帮人和苏叶的不对盘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明里暗里彼此生厌。但要较真起来，苏若也记不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对盘。苏若此刻没心思掺和，于是开口：“你们玩着，我先回去了。”说完，正好看到裴云峥微微皱了皱眉。
楚尧挽留：“这就走了？时间还早呢。”
张铭说：“要是觉得在这看到这场景晦气，哥带你换个场好好玩。”
苏若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回去了。”
张铭觉得自己应该绅士一下，尽地主之谊，于是拿了靠背上的外套站起身，“那我……”“送你”二字还未出口，就见裴云峥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向苏若走去：“我送你。”
张铭在他身后灿灿地摸了摸鼻子，重新坐了回去。身边的楚尧很不给面子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嘲笑表情。
苏若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回绝了裴云峥，“不用了，我想回去路上顺便观察看看本市的变化。”
裴云峥看着她，“我送你。”
苏若没有接话，旁人却都明白这是她坚持的拒绝。裴云峥看着她，也不逼迫，却也不放弃自己的坚持。
情绪已经缓过来的蔡嘉这时候开口建议：“我也想回去了，要不就让温言送若若吧。”
温言也说：“我来送苏若吧，她的行李也还在我后备箱，省得搬来搬去麻烦了。”
苏若应了，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什么。离开包厢时，张扬笑着和苏若告别：“下次见，苏若姐。”
苏若笑笑点头。穿过门口、经过苏叶身边时，苏若没有看他，他也如来时那般安静自处。
苏若让温言送她到小区门口就行了，毕竟温言他们住的小区和她住的刚好在S市的相反方位，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四十多分钟车程。
温言帮苏若取下了行李，蔡嘉坐在副驾座没下来，“若若，你出国前把钥匙给我就好了，我好帮你看房子。现在都不知道那人还住不住在里面，如果还住，那可怎么办！”说着，竟自己懊恼了起来，“真是的，怎么之前没想到呢！要不今晚你就住我们那里去吧！”
苏若想，当时自己走的匆忙，谁都不愿通知，哪还会不知趣地将钥匙留给她。“不住了吧，毕竟，我们已经不是原先的关系了。”
“也是呢。”蔡嘉叹了口气，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若若，我今天真不知道云峥也在的，你别生气。”
苏若一笑，“我有那么小气吗。没事的，都过去了不是吗？”
蔡嘉咬着唇不说话，一旁的温言开口：“苏若，从小到大云峥对你怎样我们都是一路看着过来的，特别是你离开的这三年……”温言本想继续说几句的，但对上苏若那一双安静的眼眸时，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总之，这三年他也变了不少。就像刚刚要送你这件小事，换做以前，你不愿他送，他哪肯就此妥协。”
苏若想到临走前裴云峥注视着她时依旧坚持的眼神，心想：那也算作妥协？她低着头，淡淡说了句：“可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是吗？”
温言和蔡嘉看着她，无言以对。毕竟是她和裴云峥自己的感情事，他们旁人也不好过多掺和干预。
蔡嘉看着苏若渐渐消失在小区里的背影，喃喃：“有时候，我会觉得若若真的很绝情。退一万步讲，云峥只是走错了一小步啊。”
温言坐回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驶向他俩的爱情暖窝。“在爱情上，越是在乎的人，她的宽容就越吝啬给予。她的绝情，正好证明了她对云峥的感情。”
苏若住的是小高层的白领公寓，一栋楼25层高，她住在14层。140多平米的地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书房和阳台，两室都向阳，很惬意的房子。
她拉着行李箱走出电梯，转个弯，就看到自己三年没住的公寓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外面守了个刚刚还碰面的苏叶。
先前她还笃定地安慰蔡嘉说他已经不住这儿了，此时此刻，苏若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的人。这样的认知，令她觉得有些挫败并且不舒服。
苏叶已经换了身休闲家居服，却依旧是白衬衫加黑裤子。此刻他站在门前，看着不知是进是退的苏若，平静地，也不催促。
似是作完心理斗争一般，苏若轻轻叹了口气，走向他，“进去吧，外面怪冷的。”侧身经过他时，苏若发现他隐隐颤动的双肩，她心中一动，什么也没说。
屋里整洁地如同她走时一般，花瓶里cha的是新鲜百合，茶几上摆着这几日的新闻报纸，餐桌上搁放着的牛奶杯、以及阳台上还未来得及收的衣服，都昭示着这里一直有人住。至少，这几日是有人住的。
苏叶已经关了门进入客厅，见她打量屋子，也明白了她的心思。“你走后，我一直住这。”
听他这么说，苏若回头看他，有些尴尬：“我以为，你会搬去天域。”
苏叶说：“我说过，我不会一个人住过去。”
天域是S市有名的富人区，苏叶在那有一套房。当初房子空了两年，物业费却好几千地照出不误，苏若就建议装修好了住进去得了，也有意让苏叶成家立业、另起炉灶。成家立业另起炉灶的事苏叶没答应，房子倒由着她去折腾。虽然请了专门的装修公司，但那房子的设计工作最后主要是由苏若和苏叶两人一起完成的。他俩都觉得，自己住的房子还是要由自己来设计规划了才舒服。而到苏若离开时的那会儿，房子已经完成了装修。
苏若进房间收拾了行李箱出来，苏叶进厨房为她倒了杯水，出来时在餐桌上加了片柠檬。这是她的饮水习惯。她伸手接过喝了口，犹豫道：“我房间……”
苏叶接话：“你房间一直都有打扫，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床单什么每个季节都会替换。”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现在床上那套是刚换上的，全新的，洗过了。”
苏若有些感动，“这些事情，都是你在做吗？”
苏叶垂眸笑了笑，“你不喜欢外人碰触你的私人空间，我也不喜欢啊。”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洁癖，无论是生活抑或是感情。但她不知道，其实他也是如此。
眼下的境况让苏若明白，可能接下去在S市的日子依旧要和苏叶一起生活。有了3年多的空白，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平和温馨地过姐弟俩的生活，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他没有提起那一夜的事，这会让她舒坦自然很多。她想，如果她和苏叶真能生活如初，那要比她之前成功几例心脏疑难手术不知满足多少！
苏若侧头示意了下客厅的沙发，“聊会？”
苏叶看着她，点点头。
两人刚坐下，苏若便开口：“现在在检察院做？”她离开那会儿正值苏叶大四快毕业，她记得他一直打算读研的。“那读研的课程呢？”
“我没有考研，毕了业直接进检察院了。”苏叶答。
“为什么？”苏若紧紧盯着他，脸色有些严肃。她隐隐觉得，他放弃学业和自己有关。
苏叶回视她，“你知道，那时候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苏若握着茶杯搁在膝盖上，手因握得紧而隐隐发抖。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说话。
“这不是你的责任。”苏叶明白她在想什么，“况且，进检察院工作也算众望所归。”
“可是你读的是外交学，你想当的是外交翻译！”他的理想，苏若一直都清楚。
“其实检察官和外交翻译有些地方还是相似的，这也算是我这两年的经验吧。”苏叶说的有些轻描淡写。
他越是这样，苏若就越发感到自责。无论如何，这关系到他的前程，也会影响到他今后一生。检察官这职业虽好，但苏若私心里是不愿意他去掺和的，官场上的是非曲直、鱼目混杂，苏若极不愿意他去沾染。
苏若抿着唇半晌，“是他安排的？”
苏叶当然明白她说的“他”是谁，“他是从中出了力，不过我万年第一的成绩才是录取我的主要因素。”
苏若点了点头，“那就好，如果能和他不沾边，最好就不要沾边。”
苏叶挑眉看她，“怎么好像你不是他亲生的，我才是？”
苏若苦笑，提醒他：“再怎么说，在外人看来，你和他在同一本户口簿上。”
“其中的利害关系，我都明白。不过要令你失望了，我一进去，几乎检察院全体上下都将我打上了‘市长公子’的标签。还怎么不沾边？”
苏若想象着他的处境，喃喃：“Oh，that’sawful。”
苏若独自坐在单人沙发里，苏叶坐在旁边的长沙发上。也许是暖色的筒灯的渲染，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苏若此时微微失神的样子分外柔和可爱，这样的她和那一夜截然不同。他从茶几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垂眼附和了声：“确实糟糕。”
苏若没发现他的异样，接话：“那说明你还没学乖。之前我在军区医院工作了几年，除了个别领导外没人知道我的背景。”
苏叶点头，“是是，你比较乖。”
苏若听出些许不对经，斜眼睨他，想都没想直接抄起身边的抱枕砸向他。而苏叶也像操练过好几回一样，往旁边侧了侧，准确接住了飞来横物。
苏若嗔他：“什么意思啊你！”
苏叶忍不住轻笑出来，“对不起，我错了。”
这样的一幕曾经时常上演。果然，二十多年的生活默契和习惯，不会因为短短三年的空白而生疏遗忘。
接下来的聊天氛围因刚刚那一小闹变得更加轻松自然，苏若觉得他们似乎真的回到了以前的相处。那种感觉，真好！
苏叶看着她空无一物的右手，问：“手好点了吗？”
或许，这个问题在旁人、即使是蔡嘉那些发小看来也不好问，因为那只右手是她苏若的一个痛楚，是裴云峥留给她的伤。然而，独独苏叶可以问。在苏若面前，他有这样的特权，冥冥中苏若给他的特权。
之前在饭桌上，苏若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还装不在意，此刻在苏叶面前，她本能地不再隐藏。她摇了摇头，垂眼盯着自己的右手腕，静默了好半晌才开口：“别人说一段感情一个伤，这也算是我和他在一起过的证明。”
因为似乎听到了房外的动静，苏若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是那种稍微有些动静就会醒的人。想起床坐起身，因为右手使不上力，所以仅用左手使力支撑。
人刚醒，脑袋还有些迷糊。她盯着自己被面的右手腕，第一想到的是昨晚苏叶的话。他说：“如果你的手腕一直这样了，那你是不是就要记着他一辈子了？”那样的问题苏若没法回答，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起身穿了件冬季长袍睡衣出去，就见苏叶从厨房端食物出来。抬眼看到房门口的苏若，便招呼她：“吵醒你了？是继续去睡，还是洗洗过来吃早饭？”
苏若时差没有调整过来，此刻还是有些累的。但看到苏叶做了早餐，于是捧场道：“我漱洗下就来。”
洗漱完在餐桌旁坐下，苏若看着桌上的豆浆、黑米粥以及雪菜饼、萝卜丝饼，有些惊奇：“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刚刚做的。”
苏叶一边为她的豆浆里加糖，一边回答：“如果是呢，有没有奖励？”
苏若不可思议地笑，“吾家有男初长成，不知是不是我现在的心情。”她舀起一勺豆浆递到他嘴边，“呐，奖你一勺本小姐亲手喂的豆浆，够不够？”
这样的行为其实是有些过的，只是苏若此时的心情太过难言，一时不慎没有注意到。等到苏叶似有深意地望着她，慢慢将豆浆含进嘴里咽下，还深意不明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时，苏若才惊觉自己的行为太过！
苏若呐呐地收回豆浆勺，这才尴尬不知被苏叶含过的这把勺子该如何处理。如果换把勺子，就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如果不换继续用着吧，她左右觉得和苏叶进行了间接吻。她垂着眸，脸有些红，当听到苏叶低低说了句“现在，够了”时，她觉得自己的耳根子好像也烫红了。
还好此刻突然造访的敲门声解了她的围，“门铃坏了吗？”她问。
苏叶微微皱了皱眉，“你进去换身衣服。”
苏若咬着筷子不愿动，“谁啊？去开门啊。”
苏叶没法，起身去开门。似是知道门外是谁，开门便道：“我记得我家的门铃不是摆设。”
“按门铃多斯文的事，看着也不像我干的。诶，老大，之前你也没说我呀！”对方一直嚷嚷着挤进门来，听声音有些熟悉。
见着来人，苏若有些讶异，“张扬？”
看见苏若，张扬咧嘴笑：“苏若姐早！我来接老大了。”瞄到桌上的食物，张扬立马一副愤愤的表情，“老大，平时我来你都是扔给我白粥，现在苏若姐回来了，你就搞得这么丰盛。这算啥？见啥忘啥！”
苏叶坐下继续喝粥，眼也没抬，“你倒说说，见啥忘啥？”
张扬一下子阉了气，向苏若投去求助的眼神。
苏若见他耍宝，只抿嘴笑。“你吃了吗？坐下一起吃吧。”
苏叶说：“别管他，他吃不惯我们的素食野菜。”
张扬一屁股坐下，抓起一个雪菜饼就啃，“大爷我就喜欢素食野菜了，怎么着！”
苏叶喝了口豆浆，“也好，就赏你一个饼吧，也算贴补你来接我的汽油钱了。”
张扬差一点没被雪菜饼给噎死！顺了顺气，他苦兮兮地问：“老大，你是不是不待见我？”
苏叶神色淡淡：“怎么会。”
苏若眼神示意了下门口，张扬会意，恨恨地咬了口饼，“我下次按门铃还不成吗！”
苏叶抽纸巾擦了擦嘴，依旧淡淡：“很好。”
张扬见他这样，更是愤愤。“苏若姐，你瞧见了吗，你不在的三年我都被他压迫成啥样了。你可得帮我好好治他，只有你治得了他了！”
苏若笑着点头，张扬一喜，却听她说：“我向来护短，不说我没觉得他这样有哪里不好了。即便他真有什么不好，你觉得我会在你面前说他不是吗？”
张扬愣愣地看着她，忘了反驳。苏叶此刻已经在玄关处换鞋，听到她这番话，转回头看她。
苏若倒了杯豆浆给张扬：“每天上班都是你来接苏叶的？单位的车？”
张扬喝了口，“屁哩！那是大爷自己掏钱买的座驾！”
苏若笑：“哦？咱们法院院长就没有出资支持么？”
张扬双手合十朝苏若拜了拜，“苏若姐，您就高抬贵手吧，小的和您一样喜欢低调做人！”他一口气喝完豆浆，“你就瞧着吧，大爷我马上就会把车钱还给老头子的！”
苏若笑而不语。她想，有这么个儿子，本市的法院院长大人平时肯定也没少操心啊。
见他俩准备出门，苏若喊住他们，“苏叶，你驾照考过了吗？”
苏叶点头，“你出国后就考了。”
苏若想了想，问：“张扬，你开的什么车？不会是奔驰宝马吧？”后一句有些玩笑调侃的意味。
张扬说：“那我不是脑残嘛我！小高尔夫开开，长命百岁！”
苏若自然明白，以他们的身份穿着用度都要万分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查。“那你们去吧，路上小心。”
张扬先出门，苏叶在出门之际回头：“今天你要忙什么吗？”
苏若想了想，如实说：“要去趟医院，唐苛住院了。”
苏叶点了点头，仍站在门口看她。
苏若抿了抿唇，“晚上我下厨，你尽量早点回来。”
苏叶笑了笑，点头，这才出门。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张扬凑过脸来盯着苏叶看，“老大，你刚刚笑了吗？”他摸了摸下巴，奸笑：“啧啧，果然你晚出来是和苏若姐做了什么吧？”对于苏叶和苏若的那点儿事，张扬可以说比蔡嘉他们还要清楚。
苏叶侧头看他一眼，继而看向前方，“你不必知道。”
张扬哼了一声，开车出发。嘀咕：“果然应该让苏若姐治治你的。”
苏叶看向窗外，胳膊肘撑在旁边车窗上，手掌支着脸颊，嘴边露出浅浅一笑。那是以铁血手腕、冷静冷情出名的苏大检察官从不会在人前露出的表情，柔和而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