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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钓鱼的人

理查德早就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天。自从他和“电子人”开始接触后,就意识到自己以后会遇到这么一天,但他不打算接受审判,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早就改造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常用住所,并利用假的身份信息,租用或购买了一些其他地方,作为临时藏身地。

他还有最后的手段,如果他被通缉,能顺利逃离的话,那他就会去找“电子人”,加入“他们”。理查德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们。现在,时刻到了,他要去找“他们”了,但首先,要逃离这里。

理查德现在趴在维修通道里,艰难地向前爬行,他了解他的同行们的追踪手段和效率,他们不是一群蠢蛋,更何况还有他的指导老师坐镇在追踪队伍里,一个富有激情和狂热偏执的疯子,但绝对是最好的侦查员。

理查德在黑暗中爬行着,他的手肘因为渐渐支撑不住身体而感到疼痛,刚刚身体上的所承受的伤痛开始逐渐显现。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理查德心里想着,分子级的嗅探器很快就能追踪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零星血迹,他们便可以很快地找到他。如果附近有快速的流动的气流或者水流,倒是可以避免这种状况,而现在这里有的,只是他头顶上佩戴的一盏小灯所发出的光和狭小的通道。

理查德在黑暗中停了下来,他喘着气,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上面显示自从他射出第一枪后经过了4分23秒,他在这个世界上多存活了1分23秒,理查德在黑暗中露出微笑。他在心里计算着路程,现在应该已经爬过了一半了,前面再经过一个转角,就即将到达出口了,在那里会碰到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理查德继续在黑暗中爬行着,脑中突然想起以前一次行动,他也是独自一人爬在黑暗的管道里,在隐蔽处给自己的队友做引导。他在黑暗中保持不动,四周围很静,只能听见自己平静的呼吸,他释放出的无人机器人已经贴在敌人的头顶上,屋里的画面时刻显示在他的信息平台上。

两个中年人在屋里,一个强壮的男人和一位温柔的女士。清晨的光线洒在客厅里,女人正在把刚刚做好的早餐装在男人的背包里,男人则刚刚喝下一杯水,走到女人的背后,轻轻拥抱着他的伴侣。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群警察随时都有可能从门外冲进来,把他们分开。

理查德默默地观察着屋里的两个人,这个男人是嫌疑犯。他被怀疑和可疑分子有过接触。一个小女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跑向正在拥抱的两人,女人将孩子托起来,在半空中旋转着,一家人的脸上充满了甜蜜的微笑。女孩在半空中开心地笑着,有一刻正好对着无人机器人的探头,理查德看着屏幕上的这个女孩,突然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理查德立刻明白自己在想着什么,他渴望过上这样的生活。

门板轰然倒下的声响响切整个房间,一群武装警察破门而入,打破了温馨的一刻。射线在房间内四处飞舞,男人仅仅做出要护住自己身旁女人和孩子的动作,便被2道射线击中了身子,随即倒地。随后警察们围了上来,男人在最后时刻看着倒在身旁的女人和女孩,女孩脸上仍带着微笑。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随后凝固,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趴在黑暗中的理查德在信息平台上默默地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

理查德爬过转角,继续摸索着前进,离出口不远了,他警惕地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异响,还是那么安静。

他终于抵达了出口。

维修通道途经一个小巷,在一个固定的垃圾回收箱后面,是一个很隐蔽的位置,理查德早在这里打通了一个缺口,安装上了一个小小的隔板,只要轻轻一推,就能从通道里面向外打开。而现在,理查德就趴在隔板的下面。

理查德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声音,外面很安静,没有一点动静。理查德舔了一下嘴里的糖果,已经融化完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硬球,仍残留有一丝酸味。

外面依旧没有动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时都有人会发现这条维修通道,警员们不是蠢货。理查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向神祈祷,这是他多年后第一次祈祷,然后轻轻掀开头顶上的隔板,钻了出去。

埃里克教官气喘吁吁地在小巷里奔跑着,他刚刚才接到消息:在大楼后面的小巷里发现了嫌犯的身影。这还是一位警员在小巷里钻来钻去寻找着埃里克教官,最后终于找到并向他汇报后才得知的。

就在不久前,正是埃里克教官,亲自下的命令,进行大范围信息屏蔽,因为他接到线报,嫌犯可能有同伙正在赶来,为了不让嫌犯逃脱才行使的手段。正因为嫌犯的身份特殊,对警方的一切手段都了如指掌,所以才不得不使用这么古老的手段。虽然技术古老,但十分可靠,同样缺点也很大,该区域内所有通讯手段均无法使用。这点对人数很少的一方影响很大,同样人数多的一方也会受到影响,但由于人数上的优势,在一定范围区域内,带来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埃里克教官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后,才决定使用的。

埃里克教官相对嫌犯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数。

另外,时间也是站在他这边的。他只要把嫌犯限制在一个区域内,那么他就有把握把嫌犯找出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只是嫌犯也是一个精明的人,那么时间和区域就是一切的关键。

埃里克教官正在全力奔跑着,前面一个警员正在小巷里带路,他的帽子已经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他的身后则跟着4、5个警员,手里都攥着射线枪,以便可以随时射击。那个带路的警员带着埃里克教官和警员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巷子口,随后向右前方一转,冲进一条小巷里。

小巷里已经围了4、5个警员,埃里克教官没等气喘平稳,急促地向旁边一位警员问道:“嫌犯呢?警员部署到位了么?”

“嫌犯似乎躲在前面T字形小巷深处的一个垃圾回收箱后面,距离转角处约100米。我们的警员已经部署在小巷两侧,这边4名,另一侧也有4名警员部署,还有更多得到消息的人正向这里赶来。”

“很好........你们做的很棒!”埃里克教官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喘息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哦.......长官,我们不能发射信号弹,好让更多的人赶来增援?”

埃里克教官脸色变得充满怒容,他对着提出这个问题的警员咆哮着“难道你想让嫌疑犯的同伙带着重武器赶过来么?然后等快速反应小组的那帮人赶过来的时候,我们都躺在地上了。我们的人可是已经牺牲了好几个人!!派人跑回去,去通知特勤小组的人。”

那个警员被吓住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行了,别愣着了,你、你、还有你,跟我过去,把精神都给我打起来,注意任何可以隐蔽的地方,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名警员了!!!嫌犯手里很可能有更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埃里克教官停了一下,“小组刚刚查到的记录。”他补充说道。

埃里克教官从怀里抽出了射线枪,检查了一下,握在手里,随后和刚刚被点名的人朝拐角处走去。埃里克教官面色通红,心潮澎湃,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他用力握了握射线枪,感受着能量的脉冲,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额...那个,”刚刚被吓住的警官终于回过神来“就在刚刚...在您赶来之前,我们的一名警员,跟着快速反应小组的队长和另一名快速反应小组成员,进入了嫌犯躲藏的小巷。”

埃里克教官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开始不假思索地冲向小巷转角,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有点乏力,区区几步的距离却感觉有那么的遥远。他感觉他的身子在晃动,天地在旋转。

埃里克教官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倒下的过程中还撞到了身后跟上来到一位警员。他歪着头,盯着小巷口,一切都变得很沉重,就连呼吸都感觉那么的费力。他感到喘不上气来,光线似乎也变得很暗,好黑.......好压抑......好冷...

就在埃里克教官奔向小巷口的同时,在他身后的警员们也跟着跑了起来,还没有跑出2步,前面的埃里克教官突然身子一斜,倒向了一边,还撞到了跟在他身后的一名警员,随后跟随的警员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埃里克教官抬了起来。这才有人发现,就在埃里克教官倒下的地方,有一小摊刚刚流出的血迹。

埃里克教官目光开始涣散,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能感觉到他被警员们抬起,轻轻放到一旁,还有人替他盖上一件外衣,他的手和脚在颤抖,他的手下正围着他,呼喊着他的名字。就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到了巨大的声响,这声音他很熟悉,是军用定向爆炸物爆炸的声响。随后,他失去了意识,一切陷入了黑暗中。

两天后,在天空城市“伊甸园”的一所医院内,埃里克教官醒了过来。他躺在洁白的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被子,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刚刚采集下来的鲜花,正散发着清香。温暖的光线透过明亮的窗户照射进来,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一切都整洁的要命。

“哦”他有一种晕眩感,他感觉自己想吐。这时,紧闭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走到了病床前。埃里克教官盯着那人看,金色的卷发,苍白的面孔,蓝色的瞳孔正盯着自己看。他觉得这个人自己好像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埃里克?你叫埃里克!?”来访的人问道。

“是的,是我。我......我到底怎么....我是说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埃里克教官忍着晕眩感,向来访者发问。

“哦~~哦,放轻松,你是个英雄,但我手里可没有鲜花,请原谅。”那人幽默地一笑,他伸出一只手,替躺在床上的人盖好被子。“英雄不应该被如此对待,不是么?”

“加戈,加戈.埃尔默特,这是我的名字。”来访者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埃里克教官盯着这个自称加戈的人,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这个人。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在钓我,他会投下饵料,好等着我上钩。他尽量转动着自己的大脑,猜测着来访者的身份和心思。

“我可以坐下吗?”来访者看着埃里克教官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埃里克教官躺在床上,点了一下头,示意来访者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

“啊....谢谢了,这一上午,我累坏了。”来访者露出了笑容,小心地坐在了椅子上,身子前倾。

“好吧”来访者继续说道,“刚刚我说了我的名字,我在赛安教会里面任职,主要负责保证教会的利益不被侵犯,并给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一些教训。放心,你是个大英雄。”

渔夫抛出了饵线。埃里克明白他的伎俩,再多说一点,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你成功地阻止了一起嫌疑警员外逃事件,关于这个,上面决定给你颁发一份奖章,以表彰你的功绩。我把它带来了。”说着,来访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徽章,放在埃里克的枕头边上。

“正式文件已经发到你的个人信息面板里了。你很棒,你是个英雄。”

渔夫在拨弄饵料,该轮到鱼儿表演了。埃里克教官闭上眼,装作很疲惫的样子,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最后我倒下了。”

“啊.....瞧,我把这事给忘了,那我就简单地说一下你倒下后的事件。简单来说,嫌疑犯被击杀了,一枪致命。嘭!”他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但是呢,嫌疑犯在被击杀前预先做了个陷阱,三颗定向爆破地雷,被安放在了小巷的角落里。”

“啊.....果然是爆炸...”埃里克教官叹息了一下。他把头侧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感觉到那个自称加戈的人正盯着自己看。

“我在最后昏迷前曾听到了巨响...”埃里克教官补充到,“我提醒了跟我来的警员了,可信号屏蔽了,我没办法在警用系统里给大伙发出警告。唉.....是我下达的命令,屏蔽了信号,可能我谨慎过头了...”

“不不....您不用过于自责,您做的很正确,我们不能让更多的危险份子跑到街上去,我敢说,那些警员都很欣慰,他们完成了任务。他们都是了不起的警员,他们表现得都很勇敢。我们会善待每一位正直的警员,善后的事宜教会已经安排好了。”来访者说道。

埃里克教官沉默了一会儿,“可....可我没有保护好那些警员,我...我应该是最先冲进小巷里的那批人,这样...也许我们就不会失去那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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