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天还记得当他徒弟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最后拔剑自刎而亡。
他的心在滴血，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赵羽天一回忆起这些，内心就会滴血。
他不再去回忆，也不想去回忆，过去的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有去接受未来，接受这一切的命运，无法逃避的命运。
黄雪慧见他迟迟没有说话，感叹道：“你又想起了你的妻子吗？”
“不。”赵羽天悲伤地摇了摇头，他的语气既低沉又苦闷。
任何都能从这一个字感受他内心的酸楚。
甚至是悲楚。
“那还有谁？”
“我徒弟。”
黄雪慧见他如此年轻，却拥有了徒弟，甚是惊讶，”你居然有徒弟？“
赵羽天仰天长叹，”哎，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说这了，苏兄这几天对苏婉儿还好吗？那一天我借兵书习读纯碎是无奈之举，不想叨扰了你们母女，更让苏兄与苏婉儿，实在抱歉，夫人。“赵羽天本想不起如何称呼黄雪慧，也许是那一天因为受伤初愈，一时间想不起来，今天却想起夫人称谓。
想起那一天自己称苏馨儿为苏姐，那实在好笑得要紧。
黄雪慧急忙挥手道：“没关系的，这一件事不怪你，他们父女一直都是这样，上半年一直吵，一直吵，下半年呢，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们两个都不是会记仇的人，所以吵吵闹闹，我们也习惯了。”
赵羽天这才安心，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让夫人见笑了，现在我是一个废人，不能习武，又不能陪同苏兄他们煮酒论英雄，只能翻一翻你们这个世界的兵书，否则实在太无聊了。“
黄雪慧听他喜欢看兵书，也有些生气，”我这里这么多书，你怎么就单单喜欢兵书呢？你喜欢医书吗？“
”医书？抱歉，我不是一个当医师的料。“赵羽天本就是一个杀过无数人的战场战神，但是他内心又极为尊敬医者。
黄雪慧忽然想起了从前的流浪岁月，叹了口气，”哦，倒也是，当医师又苦又累，救治别人，别人还要害你，哎。你不想当也是理所当然，其实我有些时候也想退出医道了，真是累啊，还是学她二娘当一个无拘无束的妇人，多好啊。“
赵羽天急忙劝慰了几句，这可千万不能让黄雪慧放弃了心中的兴趣与理想，几句话还不够，赵羽天又继续说道：”夫人可别有那样的想法，坚持坚持总会过去的，没有你，这一个世界恐怕再也没有光明了，夫人与苏兄一样，你们都是这一个时代的黎明。“
黄雪慧当医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赞美，笑得合不拢口，”想不到当了大半辈子的医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第一次吗？“赵羽天很有些纳闷。
”不，是除了我丈夫的第一次。“黄雪慧急忙解释了自己的口误。
赵羽天又仰天长叹，”不尊重医师的世界永远是落后的，你放心，我与苏兄会改变这一切的，也许革命的时机早点到来也可以。“
”你想造反？“黄雪慧不知道革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她看来，这与造反差不多。
“也算是造反，但是却与原来不同，而是创造一个能够让你们医者被社会所有人尊重的国度。”
“真的可以吗？我不相信，人心都是坏人多，好的人少，当年我被关进天牢的时候，旁边没有一个人相救，这叫尊重吗？”黄雪慧忽然有些厌恶人的本性。
“不，战争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这是革命的战争，与以往不同，如若发展地好，也可以如同那些仙宫一样，成为最后的战争，如若发展的不好，也可以为革命开一朵先行之花。”赵羽天一五一十地给她解释，即便他也知道这样的解释对于黄雪慧来说也许太早了一点。
黄雪慧知道他心境和梦想都很远大，却是转移话题道：“你若是闲得无聊，多看看那些写趣闻的，也是很有趣的。“黄雪慧继续安慰他，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豁达的病人，一点儿唉声叹气的样子都没有。
不过她也并没有投以过多赞许的目光。
赵羽天笑道：”不，我不喜欢你们这世界的小说，而且苏婉儿给我看过几本，她是小女孩，我叫他给我找一些好书看，她就拿她认为的好书给我看，也怪我没有和她说清楚。”
黄雪慧矜持一笑，“她小时候就爱看这些书，耽误了不少时间。”
赵羽天也笑了，“夫人说得好，哈哈哈，女孩子就喜欢看这些。”
“你不喜欢吗？”
赵羽天想笑，但是又笑不出口，”这些小说都是你们女人爱看得，爱情占据了整篇篇幅，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毕竟我已经不年轻了。“
黄雪慧这才想起他是英雄血气，对这些书当然不感兴趣，大笑道：”别人费心写了那么久，居然被你这么一说，作者早已经气死了。“她一边说，一边替赵羽天又清洗了一遍伤口，防止其中的坏死细胞长出来，更是用秘制的药水再清洗了一遍。
赵羽天越来越感到轻松，这几天黄雪慧的精心治疗
”苏夫人哪里话，我不爱看，不代表其他人不爱看，人各有志，谁也没有办法。“
”你喜欢那一类的小说？“
赵羽天用手指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拼搏，热血，战争，英雄，兵法，列兵布阵，军事历史，战国群雄，纵横天下，谋策之道，这一类比较适合我，这一类的书籍在你们这一个时代应该很多的，只可惜当年晋国为了统治人心，焚烧书典，令人心痛，现在晋国也没有多少这种书了，要么是我等得不到的高阶心法，现在我的武技修为还没有达到那种档次，所以多看无益，反而有害，所以只能看一些兵书聊以**，研究一下这一个世界的战术体系。“
黄雪慧矜持笑道：”我知道你当然不会翻那些书，我看得出，你是一个真君子，和我丈夫一样。“她只要一说赵羽天的好，就会说和我丈夫一样，生怕赵羽天又误会了什么。
当年柳宗义的大胆到近乎无耻地步的表白，让她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听闻真君子之称的赵羽天一脸洋洋得意，这一辈子他就喜欢这称号，如若别人说他伪君子，他会气急败坏半天，甚至有些时候会气得站起来就走。
而且只要是他认为可以当作朋友的人，说他是伪君子，他会很生气，若是敌人，他会为之潇洒一笑而过。
人无完人，总是有缺点的。
此刻他内心又笑成了一朵花一般。
“你能帮我找找那些战策论吗？不要告诉苏兄，否则他又要生气了。”
”那我待会儿去替你找找。“黄雪慧这还是第一次瞒着苏无极做事情，说起来她都认为这一个世界不死点儿人，也无法见到黎明。
赵羽天这才回过神来，“谢谢，我之所以看这些书，是因为我想真正统一这晋国，而不是像如今的五家之晋，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你也说统一会损害许多人的利益，然而不牺牲一些人的利益，这晋国他就一直这样，你们行侠仗义只能治标不治本，没有绝对的法律权威来束缚人民的行为，这世界就会像这样乱七八糟。“
”你还会写书？“黄雪慧更加惊讶了，赵羽天这一股领袖气质越来越吸引她。
”我不会写书，我可没有那样的才华，但是我可以修订法典，这世界最神圣的不是皇权，而是法，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我当年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于此！“
“原来是这样，法律我也觉得是很神圣的，你修订法的时候，能不能写一条，禁止任何人私养，奴役医师。”黄雪慧将这些小精灵们叫出来之后，就决定了离去了。
“一定如此。”赵羽天自信地点了点头。
“那谢谢你了。”
赵羽天原本还想说“任何世界的统一都是先拳头，绝不是用嘴巴子说出来的。”可是这些话黄雪慧已经听不到了，这倒是赵羽天太自以为是了一点儿。
就算再胸有点墨，总是像一个青蛙一样乱叫，那总是很令人厌烦的。
赵羽天知道自己有些时候真的太像一只青蛙了。
又只剩下赵羽天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伤势一天比一天好，快乐的心情也随之而来。
这一天的凌晨，苏婉儿又来向赵羽天诉苦，诉说她父亲的十八宗不是，例如什么不回楚国孝敬父母，不让亲女儿回去看亲奶奶，亲爷爷，什么违背上天命运，这是自私的表现等等等。
赵羽天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了，只是在一旁一直发笑，对于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赵羽天只有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