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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前朝遗珠

此言一出,便将在座众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而谢云伦此时也不再多卖关子,只是将这木匣的来历娓娓道来。

原来,这木匣是三年多前谢云伦在遥远的巴陵郡偶然所得。照理说,谢云伦年纪渐长,这些年来已经不再亲力亲为,更别提亲自赶赴西南边陲经商。只因那巴陵郡内有位昔年曾有恩于他的贵人,三年前突然病危。恰逢两人多年来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谢云伦二话不说立即动身前往。也亏得这些年来谢云伦调养得当,平日有喜练武强身,连续大半月的飞马疾驰,竟没有把他累垮。

说来也巧,谢云伦感到之后,那位贵人的病情竟也平复了下来,转危为安了。谢云伦心中一宽,索性便在巴陵留了一个月,也因此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三只木匣。而据说这三只木匣是前朝帝都城破时,西凉军放火焚城,烧杀掳掠时,一名大内侍卫冒死从宫中抢出的宝物。因此今天在场的众人与其说是为了赏宝而来,不如说是冲着宝物这份传奇的身世而来。

“不过,说实话,虽说打开这黑匣需要另外两只木匣,但打开的方法倒是普通的很,没什么花头的。至于其中的缘由,我自己也不甚了了。”

说着,谢云伦只是将面前的三只木匣彼此贴牢排成一排,将那黑匣夹在中间,双手分别推紧两边的木匣微微用力,便听啪地一声,中间那只黑匣径自打了开来!

随着黑匣的打开,厅内一片哗然,因为谁也想不到如此神奇的木匣竟然只是这么简单地就能打开。可再仔细一推敲,却不禁纷纷陷入沉思:之前黑匣锁闭之紧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元昊那惊艳一剑尚无法将其劈开,木匣大家也是仔细观察过的,并无任何机关,可刚刚谢云伦打开木匣时,三只木匣的外表均未有任何的异样,甚至连一点机关触发的响动也没有听到,那黑匣便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打开了。一切都简单的可怕,但要用如此看似简单的手段打开那牢不可破的黑匣,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一番奥妙呢?

慢慢等心中疑惑淡去,宾客们这才开始注意到黑匣中所藏之物:

一颗色泽温润,大小如核桃的圆珠正静静地躺在匣中,没有四射的光芒,没有奇异的香气,更没有万花齐放百鸟来朝的祥瑞情景,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颗珠子罢了。

一时间,疑惑与好奇再次涌上了人们的心头,这颗珠子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地收藏起来?若是换了在平常,某些人早就要流露出不值一哂的脸色拂袖而去了。可今天邀请大家前来的是谢云伦,而且之前的种种从诡奇莫测到平淡无奇的跌宕,已经让宾客们绝不敢在此出丑,若在此时断定此物一文不值,万一下一刻这珠子又出现什么惊人的变化,那自己从此也不用在延陵郡混了。如果能近距离地看一下这珠子,也许就能看出点名堂?可现在是人在谢府,身为客人又怎能……

就在座下众人或托腮沉思或心痒难耐的当口,谢云伦起身笑道:“大家,不用客气,本就是请诸位来敝舍观宝,这东西是不是宝谢某不敢妄言,但观宝又哪有不许人把玩的理呢,大家不用客气,尽管来看、来摸就是了。”

此话一出,简直不啻于给急欲奔驰的烈马抽了一鞭子,座下的宾客们此时纷纷起立,按照尊卑亲疏顺序站好,排在后头的人虽不好意思踮起脚,但也都纷纷伸长了脖子,盯着排在第一位的王四平王老的一举一动。

只见王四平先是凑近了那颗珠子观察了许久,眼神始终还是和平时一样深不可测,双唇紧紧抿住,眼角的鱼尾纹却似乎越来越深了。

果然,光是这样看,就连王老也看不出个究竟吗?——站在身后的一众士绅纷纷皱起了眉头:这种场合,王老不发话,可教我等如何是好啊……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王四平身上半晌之后,王四平忽然动了,他的右手缓缓伸向那颗不起眼的珠子,手指张开复又收起,终于将其抓在了手里。

也就在宝珠入手的瞬间,王四平的眼神变了:由原本的静如深潭,忽地精芒四射,转瞬又变得一派温润祥和,仿佛身在极乐天堂,通体舒泰再无牵挂一般。

这状态持续大概几息的时间,王四平才收回神智,手指依旧紧紧地抓着那宝珠,只是转过头去望着谢云伦。见谢云伦微笑颔首,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宝珠直接递到身后的琴帝柳轻舟手中。

那柳轻舟颤巍巍地双手接过宝珠的时候,竟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可一待那珠子落入掌心,他整个人都仿佛被一种至纯的力量所充盈,周身百骸无一不欢,仿佛毛孔也比平时通畅了几分,那双因常年沉迷于酒色之中而缺乏神采的双眼登时闪过一抹光华,脸色也变得红润通透起来。

“果然是宝物啊!”连柳轻舟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刚刚他的说话声音也比平时要响亮了三分,这一发喊的音量实在是大了一点。不过鉴于其奇人的身份,士绅们也是习以为常了。

之后每一个拿到这宝珠的人,都有这种感觉,甚至连一些经久不愈的暗疾也感觉好了许多。而当元昊拿到这宝珠之后,却阖上双目,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就这么站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谢云伦的眼神却已有了些许不同。

“贤弟,如何?”谢云伦笑吟吟地望着他,仿佛很期待他的回答。

“三年不入天位,元某弃武便是。”简单干脆的一句话掷将出来,闻者动容。富商们虽不太懂其中的隐藏的意思,但刚刚自己也是摸过这宝贝的,想必对武艺的精进也很有助益就是了。

就这样,众人一个个地都仔细把玩过了这枚宝珠,最好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归位,将宝珠还回木匣之中。此时自有侍女将各人的茶重新倒好。而宾客们也是一边啜饮一边探究起这宝珠的来历。

“若要说是前朝深宫至宝,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大汤朝立国七百载有余,就说是搜罗了再多的珍奇也不为怪啊。”之前不怎么言语的徐老板此时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连一贯苍白的脸色似乎也好了不少。当下便有人猜测是不是那宝珠把他不举的毛病都给治好了呢。

“徐老弟说的是啊,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王四平此刻再次摆起商界元老的架子,拈须沉吟道,“如此神奇的宝贝,就算是拿来悬壶治病,也能让人富甲杏林了。如果说谢贤弟所说的故事属实,这宝珠实在应该是落在那大内侍卫的手里。而且知道有这宝物,又能在西凉军兵犯帝都之时救出此宝,便知他绝非普通的侍卫,恐怕会是乾清十三鹰中的人。”

言及此时,厅内不免一阵骚动。毕竟,那乾清十三鹰的名号在前朝可是相当的响亮。据闻这十三人均是万里挑一的杰出人才,文武双全不说,更是对大汤王朝忠贞不二,是皇帝的贴身侍卫,除了皇帝,就算是太子皇后甚至太后,都没有资格动用。而更有甚者,说那乾清十三鹰是大汤开国时便追随太祖皇帝的一批赤胆忠心的死士,等基业底定,却只有十三人活了下来。皇帝顾念他们的忠心与屡次救命之恩,便将他们收拢在身边,世代传承,取名乾清十三鹰。乾清宫本是皇帝早朝与群臣议政所在,乾清十三鹰地位之崇高便可见一斑。

而且,在武林之中还有一条公认的事实,大汤建国后这七百余年,鲲鹏大陆的武学却是渐渐衰落,虽不时有明星冉冉升起,有的甚至是照拂武林数十年的恒星,但综合素质却有一代不如一代之势,也因此,天位力量渐渐成为传说,埋藏在故纸堆的只言片语里头。

但这乾清十三鹰由于是世代传承,得天独厚地保持了优秀的练武血统,世代研习的又是历史久远的家传绝学。因此民间有不少传闻,说十三鹰个个都至少是地界顶峰的修为,其中甚至有两三人已经晋身天位,只是由于身份所限,深藏不露罢了。

当然现在若有人还把这传说搬出来,恐怕又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西凉军中无天位是公认的事实,如果这乾清十三鹰里真有天位高手,那到底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把正明皇帝的头挂在了玄武门上呢?

“说的不错,”李义接下了王四平的话头道,“如果传闻属实,这宝珠在帝都城破之日最有可能便是被十三鹰中的人带出禁宫的。先不论乾清十三鹰的武功究竟如何,但刚刚元兄说的大家也都听到了。一名前朝的大内侍卫,得到了这样一件宝物,当然是要物尽其用,以期武功能有所突破了,又怎会多年来毫无建树,最后竟将这宝物流落出去呢?”

然而之前在述说往事时,谢云伦也点明是在巴陵故人的家中偶然得到这件宝贝的。那故人研究多年没能打开黑匣,因此权当鸡肋一般顺水送给了谢云伦。这才有谢云伦穷三年之功方才打开宝匣的故事。现在若真要问,那难道谢云伦青年经商时的商界故人便是乾清十三鹰?不是的话这宝物又是如何落到他手上的呢?

尽管心中仍有不少疑窦,列席众商贾名士还是热情高涨地讨论着这颗宝珠可能的来历,心里却纷纷活络起来。毕竟这些也都是延陵郡府有头有脸的人物,漫说平时寻花问柳,家中亦是妻妾成群。可常年纵情酒色,加上操持生意,身子早已不如往昔了。这宝珠如此奇效,自己对于习武自是毫无兴趣,但若能借来增强一下床第间的实力,那倒也是美事一桩啊……

远远地已经能在青葱掩映间望见谢家大宅的院角,几个小孩依旧一起蹦蹦跳跳地唱着儿歌。

“念哥,这都快到你家了,还是把衣服换回来吧。”阿狗停下脚步,红扑扑的脸上兀自挂着细密的汗珠。

“你可真急,这衣服送给你算了。”谢书念到底底子要好的多,这么一路奔跑玩耍着上山,却是脸不红气不喘。

“这,这怎么行,你的衣服太名贵了,而且我还真穿不惯,给我穿实在是糟蹋了。”说着,阿狗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密集而沉重,连空气都似乎震动了起来,仿佛万马奔腾。

几个孩子一时听得痴了,齐刷刷地转过头,怔怔地往向山路的尽头。

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忽地,一骑自路的转角飙出,黑马四蹄飞扬间,已循路驰来,而在当先那一骑之后,更是有数十骑衔尾而至。每一骑之间挨得急近,但这些孩子们却显然无法从中看出这些骑士们技术是如何娴熟,配合是多么默契,只觉得凭空出现的这些人马仿佛将这片天地撑破了一般,也不知道究竟有几百人,还是上千人。

等呆在路中央的孩子们清醒过来时,才发现那些骑士们简直就像看不到他们一样,依旧纵马狂奔过来。终于意识到危险的孩子们眼中充满了恐惧,惊叫着四散奔逃开来。可那奔马速度之快实在远远超出他们小脑瓜的想象,才刚刚举出一步时,当先那一骑已经到了面前!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年龄最小,小得都不太会说话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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