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小镇,我居然没有任何高原反应的症状,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于是也不着急找旅馆,在街上悠闲地四处游览。
街边能看到的最醒目的建筑就是五道梁兵站。这可是无数文学影视作品里提到多次,作为天涯海角的标志来描写的兵站,这里有多少或是感人或是悲惨的故事发生啊!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当年建设青藏公路的时候,很多军人在五道梁献出了生命,以至于很多探亲的家属来这里找到的只有墓碑。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服役的人是令人敬佩的,于是我打算去这个著名的兵站留个影。这里可不比北戴河的海滨:离开这里,不知何年才能再来了。
穿过迷宫般的门廊进了兵站,第一印象是这里的军人们都沉默、迟钝,动作迟缓。看来这里恶劣的环境和缺氧的确折磨人!
两个哨兵友好地过来搭话,我说我是内蒙骑车子过来的,请他们帮我照张像。
谁知没等他们按快门,几名军官忽然过来阻止。
“这里不许拍照!”军官坚决地说。
我当然明白军事管理区肯定是有这些规定的,所以乖乖地收起了照相机。谁知他又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差点让我从车子上掉下来:“北约靠卫星照片就能炸了我国大使馆,你来这里拍照,我们怎么能知道你来这里拍照是什么目的呢?”
妈呀!这也扯得太远了吧!我总不至于是北约间谍,专门骑车子跑来炸五道梁兵站吧?
我不禁大笑起来,直笑得肚子疼,摇摇头离开了。
里面不让拍,外面可以随便拍吧?我看到“五道梁兵站”几个字高悬在兵站的楼顶,从外面随便找个位置就可以拍到。于是我骑在车子上背对兵站,留下了一张“间谍照”。
来到兵站外的旅社联系住宿,发现这里的人也是沉默、迟钝。可见这里的缺氧、低温肆虐的程度!管理员领我来到一间低矮破旧的砖房前,里面只有六张床和一个火炉。由于来五道梁住宿的人很少,我独自一人占据了这个“大房间”。室内温度很低,虽然我穿着棉衣,可也冷得发抖。我来到屋子正中那个烧牦牛粪的炉子前点火,一直很好用的打火机却连个火星都冒不出来!又掏出备用火柴,怎么也划不着,这才知道媒体对五道梁缺氧的描写并不夸张。
只好出来借火。旅社管理员的屋子里炉火熊熊,很暖和,墙上贴着保护藏羚羊的法律宣传画,陈设很古旧。老人正在烧着热水,看见我拿着打火机一脸惆怅地进来哈哈大笑。他拿火铲托了块火炭去我的屋子里,一会儿就把炉子点着了。听他说,在这里火种是不能灭的,否则再点着很困难。
外面下起了雨,天色逐渐昏暗。阴霾的天空、凄冷的四壁、潮湿寒冷的空气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深秋,那黄昏时的冷雨总让人无限惆怅。我仿佛又成了一个孤独的孩子,饥肠辘辘地坐在窗前等老妈下班…
我收拾好车子和背包,来到附近一家SC小饭馆吃饭。屋子里的一家SC人象看外星人一样地打量着我,老板端出了售价昂贵的“鱼香肉丝”、米饭和啤酒来。
之所以要在菜名上加双引号,是因为那盘菜明显是用很多乱七八糟的原料拼凑的,不知已经下锅多少次了。可是这是附近唯一有饭吃的地方,我又饥肠辘辘,只好硬着头皮吃。本来么,出门在外,哪能太挑剔啊?!(整个XC之行的路上,我都这样有什么吃什么,一改过去挑食的毛病,结果回包头的时候居然胖了好几斤。)
吃是吃了,可是不能便宜了老板。我带着冷笑吃着,不时看看一旁呆呆的老板。
“这是木耳吧”,我挑起一块问他,“鱼香肉丝里有这种原料吗?”他低下了头。
“这是黄花菜,没错吧?“我笑着又说,“你的菜很特别呀!”他的头更低了。
“啊!还有白菜、土豆呢!我真是赚了。”我笑着,大口吃着,老板和家人都低头不语了。
我喝干了啤酒,语气平静地问他:“你们这里东西很缺乏吧?”老板红着脸点点头。“那你就这样哄人?”我的语气很平静,老板还是低头不语。
我站起来走,没人拦我。但我掏出钱来一分不少地付了帐,然后扔下一句话:“我不挑剔,但我也不傻,只是提醒你,这么做不对。”大家仍然都低头沉默着。
说实话,我也不怪他们。毕竟这里的条件的确很困难,所有的物资都要靠卡车从很远的地方运来。当地人恐怕是舍不得吃“鱼香肉丝“的。
回到旅馆,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院里停满了各种军车。可能是兵站住不下安排到这儿来了。军人们在卸着行李,哨兵在通讯指挥车旁警戒。
旅社的矮墙外,四周一片昏暗,已经沉到地平线下的太阳只透过乌云给可可西里的高原留下一点深蓝。湿冷的雨幕中,偶尔路过的行人、坐在屋子里的人、院里忙碌的军人们都默默无语,只有旅社的狼犬在墙根下郁闷地哀鸣。那情景如此的超脱现实,仿佛是一部类似《ZQ森林》的电影。
夜深了,我在冰冷的被子里睡着了。不但没有高原反应,还睡得很香,梦到了参加婚礼,抢了人家的新娘就跑….
哈哈哈笑醒了,眼前却没有婚宴上的美餐,没有宾客的喧嚣,只有雨声和斑驳的灰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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