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雨幕中又狂奔一小时,才来到了JX沟。
JX沟是QH湖边最重要的游船码头。旅游者来到QH湖都要从这里坐船游览波澜壮阔的QH湖,去著名的鸟岛观赏天鹅,或是在岸边的小饭馆品尝此地的特产无鳞湟鱼。
我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向北边望去,可惜只看到无边的黑暗,没有梦想中的象海一样辽阔的QH湖。乌云和雨幕遮挡住近在咫尺的湖水,风声和雨点肆虐的声音也遮盖住了波涛汹涌的声音。
我喜欢天文,以前经常观测月球环形山,看一些行星的照片。那时就发现QH湖的样子很象陨石坑,而且以QH湖的体积推算,这里说不定就是造成恐龙灭绝的巨大陨石的撞击地点,所以一直很想亲眼看看这个全国最大的内陆咸水湖。可惜今晚是看不到了!
住进小旅店,连忙换上在西宁买的秋衣秋裤,这才暖和点了!请陈哥一起来到小旅店对面的饭馆吃饭。
老板是位年轻的SC姑娘,漂亮又开朗。
“这么晚了还开门呀!”我问她。
“这里不论多晚都有人路过,总不能让人家没地方吃口热饭吧!”她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回答。这话让我肃然起敬。
我们聊起天来。原来她是SCCD人,在家乡做小生意不顺利,于是跑到这荒凉的地方来开饭馆,准备挣了钱就回家结婚。父母每次打电话都劝她回去,可她偏要挣够了钱再走。
从她那里我了解到,从这里一直到拉萨,有很多SC人在做生意。在这样缺氧、高寒的地区,麻辣的SC菜很受欢迎。坚强勤劳的SC人纷纷来这里淘金,和当地人同甘共苦。
后来从这里到拉萨,我经常在SC人的小旅店吃饭,听着同样的故事。他们背井离乡,常年累月生活在这里,忍受着恶劣的天气、落后的物质条件、孤独和寂寞,为了改善生活的质量而艰难地奋斗着。
小饭馆的火炉烧得很暖和。和陈哥吃了一顿辣辣的川菜喝了很多啤酒后,恶劣天气带来的不快烟消云散了。回到旅店倒头就睡。可是半夜里,我忽然惊醒,在床上拼命地找改锥、钳子。找了半天没找到,忽然清醒过来---深更半夜找什么改锥呀?典型的迷糊了!这才知道高原缺氧能带来的后果。这里平均海拔3000米,就有这样的现象,那到唐古拉山口呢?
不敢想了!
6月23日,居然8点才醒来!看来缺氧状态下人从疲劳中恢复很慢。
收拾行装的时候,把棉被留下了,我实在不想再带着这个累赘。况且看这里的气候,带了也没用。荒野中甚至没有一棵树,大雨中在哪里睡啊?!
想和陈哥道别,看他还睡着,只好蹑手镊脚地走出门去。
外面下着大雨,刮着凛冽的寒风。天和地融为一个灰暗的整体,根本找不到近在咫尺的湖面。去SC饭馆问问,才知道因为坏天气,游船都停开了!不能去畅游QH湖了。
老板很诧异地说:“往年这里雨水很少,今年怎么下起来没完了?”
倒霉啊!怎么都让我遇上了?可是不能再耽搁了,时间紧迫,冒雨冲锋吧!
我决定今天赶到下一站大水河。反正经历风雨也不是头一次了!穿好雨衣,骑上破马开始了最艰苦的旅程。
雨水打在脸上都顾不上擦,水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又湿又冷。最难受的是,地上的水溅起来,把裤子和鞋袜都打湿了,风一吹冰冷彻骨。那时我穿的是老式的军用雨衣,风衣式的下摆根本挡不住从下面溅起的雨水。后来看到当地的石油工人都穿着分体式雨衣,腿上是防雨裤,非常紧密,可惜买不到。
这场风雨让我付出了这次XC之行的唯一惨痛代价:所有被风雨摧残过的关节都留下了后遗症,遇到变天就疼。
可是风雨、寒冷不算什么,最痛苦的却是孤独和迷茫。
由于风雨天气,布满乌云的天空居然和灰暗的大地颜色一模一样,融成了一个球型的整体,根本找不到地平线。雨幕又把这个球体填满,目力所及,只有千篇一律的灰色。整个上午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经过。我象在一个噩梦里一样,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想家啊!想老妈,想大家,想雪鹿啤酒,想楼下的小公园,想小树林,想我的书…甚至想那些过去从未重视过的东西。人啊,真是很矛盾的动物,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等到要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很多从死亡线上回来的人,都变地无比珍惜生命,珍惜已经拥有的一切,就是这个道理。可惜很多人从未经历过生死关口,也就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一切的可贵。
在大雨寒风里艰苦地骑着车,又冷又饿又孤独。想想在家时老妈做的可口的饭菜,冰箱里的冰镇啤酒,兄弟们爽朗的笑声…真想掉头就回去!可是有个声音在心里说:都走到这里了,不要前功尽弃!别泄气!坚持下去!
实在受不了了!我停下来,回首望向故乡的方向。
那一瞬间,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
在灰色之中,走过的路弯曲着延伸到远方,没有尽头,我就从这没有尽头的远方骑着车子走来。而我前面,也是这样的没有尽头的一条路,甚至象一直通到天上!
在别处,不管路多么长,我们身前身后的景色绝不会一样,即便在沙漠中,也没有完全一样的沙丘。
可这里只有一条两端无限延长的路,除此之外只有灰色!
那一刻我忽然强烈感到自己的渺小。在这条路上我只是一个点,一个在天地间微不足道的沙粒。以前为之烦恼的东西,所谓理想、名利、工作、荣誉、私欲都那么地渺小而遥远,跟眼前的灰色毫无联系。这里只剩下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象初生的婴儿一样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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