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一杯百利甜酒窝在深蓝酒吧角落的沙发里,懒洋洋的看着窗外一点点黑下来,镇上变得灯火通明,竟然比白天还要热闹。
深蓝里人很少,跟我一样这个时间点酒的就更少,不过此时此刻,我迫切的需要酒精的镇静作用。一个人的时候,我有了充足的时间思考自己的处境,华生的话言犹在耳,局面对我非常不利。
一口气灌了半杯甜酒,感受着酒精在空空的胃里翻江倒海,头开始有些晕晕的,那种思维游离在控制能力之外的感觉很奇妙,我眯起眼睛,半是享受半是难受的体会着,捉摸着要不要一口气把剩下都喝了,然后来一杯高度数的长岛冰茶,直接一醉方休。反正今晚我不用应付任何人,也不用害怕任何人,我只有一个人……
吧台后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眼睛隐藏在眉骨构造的阴影里,廋长脸上,只有眉骨和嘴唇上的小珠子在灯光下闪着,不时晃着我的眼睛。无论如何——我又把视线专注到窗外——这肯定不是爱玛。
天完全黑了,这个时候,戴森应该知道我逃跑了吧。他那么聪明一个人——错,一个吸血鬼,应该猜得到我为什么逃跑。我只希望他不要追了来!
但是我怎么又想见到他,如果他不追来,我又怎么能见到他?但他追来,我要跟他回去吗?我会跟一个吸血鬼回去吗?我为什么要跟他回去,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追过来?我又不是他什么人!虽然他已经救过我好几次,但我每次碰到的危险却又因他而起……
纠结在见与不见,想与不想之间,我一口气灌下了所有的酒。
差5分钟6点,一个女人娉娉婷婷的走进来,目不斜视的走过我蜷缩的角落,留下一阵浓郁的香气,好像玫瑰,又像百合。
她走进了柜台,跟那个瘦长脸说了几句什么就消失在后面,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深蓝的制服,一件宝蓝色半透明的丝质衬衫,低低的领口里波澜起伏。本来就很突出的眼睛因为粘了假睫毛更加醒目,好像两把小扇子忽闪着,几个散座在四处的男人迅速围拢在吧台前,一个个讪笑着要再加一轮酒。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胃里灼烧着,脑袋沉沉的,从两个男人中间挤到吧台前。
“爱玛?”
两把小扇子朝我这边扫了一眼,闪过半秒钟的迟疑,但很快就荡漾出迷人的笑容。“你一定是斯嘉丽小姐。请稍等,我马上就来。”我的名字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两个隔的远开始咬耳朵,我装作没看见,冲爱玛点点头,又从两个男人中挤出来。
胃里好像更难受了。
我背着包跟在爱玛后面,发现她并没有把我带到外面什么别墅,而是往深蓝的后面走去。我们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直来到尽头的房间,房门包着皮革,好像剧院包厢的门。
“斯嘉丽小姐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安排一下车子送你过去。”
“很远吗?”
“不远,但这样更方便些。请进吧。”她微笑着把我推进门去。
我恼怒的看着爱玛关上了门,我累坏了,只想找个没人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喝点热水,也许再吃点温软的东西,我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但是这个时间,让我再去哪里重新找住宿……
无奈的转过身,我打量着这间好像办公室的房间,把包拎到最近的沙发前,再也没力气多拖一步路,整个人瘫进沙发里。沙发又软又松,将我软软的拥住。
疲倦和寒冷同时袭来,胃隐隐作痛,我弓起身,双手捂住胃,缩得更紧,闭上眼睛开始昏昏入睡。
我梦到了戴森,他远远的看着我,我高兴的朝他招手,努力的招手,但他好像看不到我,反而越飘越远,朝着一片耀眼的光明飘去,我想拉他回来,告诉他那是他不能去的地方,他会烧死在阳光下,烧成灰,而我会永远见不到他。但是他飘得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他。
我是被吓醒的,但睁开眼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吓出了第二身冷汗。
一个男人正默默地看着我,他的脸离我那么近,近的我几乎不能对焦,几乎看不真切,他墨黑的眼眸冷冷的看着我,好像猎鹰在打量猎物,又像商人在衡量价值;他的脸很苍白,几乎跟戴森一样苍白,一缕栗色的头发垂下来,刚刚触及他的右眉。
我想一跃而起,想夺门而逃,但他的目光好像是定身咒,让我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保持不变的姿势看着他,连眼睛也忘了眨。这么近的距离,我居然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他终于站起来,退后到办公桌旁,远远的看着我。我的身体又可以自由活动了,于是,我慢慢坐起身,在沙发上作正。
这是个有着阴郁气质的男人,阴郁的好像几百年没有见过太阳,好像几百年都睡在坟墓里。他的脸从每个角度看都会是画家最满意的作品。皮肤在灯光下近似透明,却泛着不健康的灰白。
我打了个寒颤,看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拿起了一杯血红色的东西。我知道,好运气真的抛弃了我,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你就是斯嘉丽。”他的英式口音比戴森还要迷人,泛着淡淡的沙哑,称其性感也不为过。
“是,你是……”
“马库斯。我是戴森的朋友。”
“我猜到了。”我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你要把我怎么样?”
“我还没有想好,你有点特别,但到底特别在哪里——我还不清楚……”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打转,看得我毛骨悚然。
“如果你没想好,那就交给我吧。”一个动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好像撞倒了冰山上,后背是无以复加的凉意。那个声音太过熟悉,熟悉的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要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