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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撒切尔先生在报刊上发表了一些文章,把纳粹和伪民主傀儡政权狠狠讽刺了一番。我被他的勇气感动了,另一反面也为他的安全感到担忧。

那个星期五,撒切尔先生发表了一篇《致维罗尼卡市民的信》的演讲稿,直到多年以后这篇演讲依然让我无法忘怀。

致维罗尼卡的市民

我亲爱的同胞们:

大家好。

尽管我这样说,可我知道大多数人过得并不好,我们的城市遭到了侵略者的占领,我们的亲人为此丧生这是我们每个人的耻辱。

可令我痛心的是,不少人选择与纳粹合作,他们为了眼前的利益,不惜出卖国家,把自己家族的名字永远挂在了叛国的耻辱柱上,是他们儿女后代永远蒙羞,永远抬不起头。

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一幕,因为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我对他们没有憎恨。更多的是一种悲哀,一种惋惜。那些愚蠢的侵略者自以为用枪和炮就能使我们屈服,用洗脑式的教育灌输我们的孩子,使我们奴化。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体内所流的血,只要敌人还在我们的土地一天,我们就不会停止反抗,要想我们屈服,除非杀光我们。

我从敌人的眼里看到了恐惧,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正义不在他们手中,总有一天他们会失败。当他们高呼元首万岁时,他们的元首,他们的帝国正在一步步走向灭亡。

我们深知胜利最终是属于我们的,只要我们记住自己是谁。

我为奔向自由而亡为荣,为屈服压迫而活为耻。

撒切尔先生发表了这篇文章后,赢得很大反响,这也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星期天下午,撒切尔先生到市中心的广场散步,那是个天气很好的下午,阳光是那么明媚。

许多白鸽在这里啄食,撒切尔先生悠闲地看着这一幕。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接近了他。这时钟声响起,几乎在同一时刻其中一个人拔出了手枪朝他连开了两枪,枪声被钟声掩盖了。

撒切尔先生倒了下去,他那深蓝色并逐渐暗淡的瞳孔里是那群飞向天空的鸽子。他死了,死在了奔向自由的路上。

警察局展开了所谓的调查,最后找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替死鬼顶罪,这个案子也算结束了。每个人都知道凶手是谁,可谁也没办法,因为正义现在并不在维罗尼卡,真正的凶手注定逍遥法外。

我知道安妮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现在她也孤身一人了,我必须好好照顾她。我本是这样想的。

在学校后山的白桦林里,安妮哼唱着维罗尼卡的小调,“亲爱的人,你在何方?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你也是否能赶来我身边?你听到我对你的呼唤吗?再见亲爱的,如果可以下次带一束鲜花来看我……”虽然是一般的小调,可我也无法压制我的眼泪。

“安妮,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如果说上帝给我最好的礼物就是让我遇见了你,让我就这样守护着你吧,一直到永远的永远。”我轻声走了过去,静静的抱住了她。

她似乎被吓到了,“你怎么了克里斯?”

“别出声。”我用手指按住了她的嘴唇,“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我永远不会再放手,永远不会。”

我去想去看望安妮,来到她家门口才发现,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撒切尔的宅子似乎遭到了破坏,墙壁破损,窗子上的玻璃也全碎了。我预感大事不妙,急忙跑了进去,屋里一片狼藉,安妮坐在地上哭泣着。

“安妮,告诉我发什么事了?”我跑过去问她。

“他们……闯了进来,……砸东西。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她哭着说道。

看着她几乎崩溃的样子,我无比心痛,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会死的,克里斯。”她突然对我说:“盖世太保会回来杀了我。我知道。”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会的,这不可能,你别瞎想了,有什么事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

她继续哭泣着,我此时的内心越发复杂。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这是我的承诺,我一定会实现的。

安妮家遭到打砸的第6天,我本以为什么事都过去了。这天夜里,天气异常的炎热,我独自一人在大街上闲逛,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枪声。

旁边正好有位巡警,我对他喊道:“警察先生那里有枪声。”

巡警缓缓走了过来,说道:“什么枪声,我没听见,别在这胡说,赶紧回家去。”

我确实听到了枪声,我不管他,独自一人跑过去看,远远望见一个人倒在了地上。我急忙走过去帮他,谁知那竟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安妮!”我惊呆了。

她勉强看了我一眼,“克里斯?是你,真不敢相信,上帝你可真会捉弄人呀。”

我急忙背起了她,“你挺住,我送你去医院。”

她笑了笑喘着气说;“没有用了,我知道我要走了。”

我不做声,并加快了速度。

“克里斯听我说好吗?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我曾说过永远陪伴你的,不会再让你孤单,现在看来我办不到了,真可惜呀……”她颤抖着说。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不会的,我会让你永远陪着我的,一定会的,相信我。”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克里斯,好好活下去,等我们胜利了,带一束花到我坟前……”她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我狂奔起来,此时我的脸早已满是泪痕。

“我爱你,克里斯。”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说道。

“我也爱你,安妮。”我啜泣着,尽量使我的语气和原来一样。

终于到了医院,我大声呼喊着医生,医生出来后看了看她,之后叹了口气,“抱歉小伙子,你来迟了,她已经死了。”

我崩溃了,只能呐喊着,“不!”此时我感觉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整个身体如同一个空架子。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安妮从我身上弄下来,因为尸体已经僵硬,她的两只手死死的拉着我。她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我的衬衣。

我愤怒地叫道;“该死的法西斯!该死的盖世太保!该死的希特勒!”

医生被我吓坏了,此时的我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这时忽然出现了几名宪兵,要带我走。我奋力反抗,结果被他们打晕了。

等我醒来后,自己已经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里。

“你醒了,我亲爱的小表弟。”一个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看,是阿尔弗雷德表哥,一想到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就觉得耻辱。他是宪兵队的队长,专门为法西斯干坏事。

“你过得挺好呀表哥。”我冷笑道。

阿尔弗雷德有些不悦:“别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要不是我,凭你刚才那翻话,盖世太保马上就会杀了你。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我轻蔑的说。

阿尔弗雷德说道:“再怎么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见死不救。还有,那女孩的事你别插手了,我们会把它定为抢劫谋杀,凶手也会被抓到。你就好好安排她的后事吧。”

我极不情愿的答应了。我走出了宪兵队总部的大门,钟声又响起来了,一种无奈的声音。今晚是个炎热的夏夜,可我却觉得无比寒冷,明天又会如何呢?

我不记得那个可怕的夜晚我是如何回家的,第二天起来,我以为一切都是梦,可看到那件放在一旁的被鲜血染红的衬衣,我明白了,安妮不会回来了,她永远离开我了,什么美好的幻想都化为了泡影。

我是如此爱她,可战争带走了我的一切,使我一无所有,在不久的将来,它或许会带走我,可我并不害怕死亡,也许只有死后才可以体会到和平与平等。

我将她安葬在了杰森墓园。在她墓碑上我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她如同一棵无拘无束的野花,现在她总算找到自由了,可她却将我狠心的遗弃在了这个罪恶的世界。

安妮是一个勇敢的人,相比之下我却显得如此懦弱,她和她的父亲用行动告知人们维罗尼卡是永远不会屈服的,对于自由的追寻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侵略者的凶残越发彰显他们的恐惧,我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他们妄图用武器来镇压我们,却不知道,过分的压迫只会激起更大的反抗。

我对未来很茫然,我总幻想着安妮能再次出现,可事实证明,我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我也觉得人生没有任何意义,我从来没有如此颓废过。

莉莉娅又带着她的朋友来了。他们正互相讨论着什么,有说有笑。我耐着性子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

“撒切尔先生的死可真轰动呀!”一个男孩说道。

“我父亲说是他们愚蠢的拒绝与政府合作才会遇到这种事。”另一个男孩插嘴道。

我开始沉不住气,双手握得很紧。

“我见过她,长的倒是挺漂亮的,可他却喜欢与些穷鬼在一起,我估计她脑子有问题。”

“够了,给我住口!”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站了起来,双手用力砸在桌子上。

大火给我这种表现吓坏了,纷纷用一样诧异的目光看着我。

莉莉娅急忙向他们解释道:“不好意思,克里斯有些不舒服,他不是有意的。”

她将我拉到了厨房,大声质问我怎么了。

我愤怒地说:“这伙人竟然侮辱安妮,他们又算什么?废物,一群废物。叛徒的子女,他们也是叛徒。”

莉莉娅忽然给了我一巴掌,我愣住了。

“这么说,我也是叛徒了?是不是?”

我有些不知所措:“对……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克里斯,你这个笨蛋!”莉莉娅哭着说。

她转过身快速离开了。我想上前追她,可我的身体却定在了那里,丝毫无法移动。

第二天,我决定去向莉莉娅解释,我在学校门口拦住了她。她依然很生气,对我的解释也是避而不听。

她生气的说:“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这种人,早点消失是最好不过了。”

我急了:“你怎么这样说呢?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讨厌你。”

莉莉娅忽然哭了,“克里斯,我很害怕,害怕你说我是叛徒,害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会的,你永远是我的朋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保证。”

“真的?”她惊讶的问。

“傻姑娘,这是当然的。”我坚定地说。

我将她送回了家。一路上,她都十分开心,她那份甜美的微笑,我至今也无法忘记。

关于琼斯家的传闻,我也听过。虽然我极不想拿它与叛国挂边,可事实就是事实,她的父亲确实与纳粹军官来往密切。也许这就是她所顾虑的吧。可我相信,莉莉娅是善良的,是纯洁的。她本人是忠于国家的。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永远是我的朋友。

我不由想起了托尼,他走后才几个月,维罗尼卡就沦陷了。我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他应该没事吧,我想着。这明显有些自欺欺人,可我不敢想到其到结果。

这天,阿尔弗雷德来到了我的餐馆。我一看见他,我就觉得难受。他太令人讨厌了,可他偏偏是我的表哥。

我问他:“你平时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来光顾我的店?”

他笑了:“看来你不欢迎我呀,我可是给你带了东西的。”他将一封信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托尼写给我的,还是几个月前写的。

“按理说这些是应该销毁的,可我看见这是给你的就带了出来。”阿尔弗雷德得意地说。

我对他有一丝感激,可只有一丝。这不会改变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对了,弗兰克·琼斯你认识吧?”我不经意的问道。

“认识,他是城里有名的富豪,和纳粹高官来往密切,对盖世太保也是相当熟悉,有些纳粹军官将战利品私藏,之后让他将这些换为黄金。作为回报,弗兰克的生意将畅通无阻。大发横财。而且这些都是皮毛,他们之间还有更不为人知的交易,这不是你和我可以知道的,你也别多问了。”阿尔弗雷德警告道。

他们的交易必定充满了血腥,想到这我不由感到一丝恐惧。

阿尔弗雷德喝光杯中的咖啡后便离开了。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个阴天呀,也许快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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