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刚过,积雪渐融。一座茅屋静静处于村庄的一角,四面围山。虽是谷底却异常寒冷,整个冬天都是冰天雪地的。在属于这孤独村庄的寂寞中突兀的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来看看我们的孩子。”一个高大却略显瘦弱的男子将啼哭的婴孩凑到年轻的母亲身前。
只见秀美的女子一脸的笑意:“给孩子起个名吧。”
“就叫他江麟好吗?”
“听着着实不错。”
男子微微一笑向其解释道:“上古有瑞兽降福旨,保万民,送祥瑞名曰麒麟。给我的儿子单名起一个麟也希望他能有所作为,福瑞终生。”
“我也希望他真能够人如其名。”夫妇相依着,只剩下婴孩仰头木讷的盯着屋顶。
……
谷地很大,多崎岖的沟壑,因而人家也不多。有婴孩出生的消息也不久传遍了百来户人家。“听说秀才家生了个男孩”一个体形略胖的妇女闲扯道。
另一个高瘦的人应声:“生了,是个男娃,我估摸这还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怎么早就生了。难不成是早产?”
“胡说什么,好好干活。”看到李管事到了,夫人就一声不吭的继续干事了。
而被呼做李管事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皱眉走了。
茅屋中的婴孩父亲正是江秀才,本名江龙。他正怀抱婴孩手轻轻拍着襁褓,抚慰着婴孩入睡,屋外传来冰渣摩擦的声响,抬头一看笑道:“李兄你怎么来了?”
被唤作李兄的人边搓手边应声道:“听说孩子生了就来看看,怎么样母子平安吧?”
“他母亲有些脱力正在休息,这孩子倒是有些瘦弱,不过过一些日子应该会好些吧?”
江秀才一脸宠溺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江兄,瘦弱些倒也不打紧,只是别给母子两留下什么后遗症。”“多谢李兄长提醒了,江某一定谨记在心。”
“那边不打扰了,管事会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夫妇两人本不是谷村之人,也是后来因为孩子定居于此,李斌与江龙一见如故,在这几个月里江龙还多承蒙李斌的关照,而李斌又大江龙几岁,江龙便尊其为兄长。江龙略有些文采,谷村的人叫他江秀才。
谷村地区民风纯朴,虽然缺衣少食,生活倒是十分平和安定。男婴也渐渐长大。“都十岁了,孩子怎么也不喜欢说话,整天都呆呆的。”男婴的母亲有担心问着丈夫。
“离儿别担心”虽然嘴上说不担心可纠结在一起的眉毛将其担忧表露无疑,江龙心里想到,难道是因为孩子早产的缘故,本以为孩子会慢慢的改善的,却不曾料到一直没转好,江龙心中叹着:“这个孩子未来又会怎样呢?”
天气渐渐变化,谷村因坐落在盆地鲜有冰冻三尺的日子,除了江麟出生那一年天气异常,可近来天气的极端变化让经历过那年隆冬的人心中打颤。
“和那年的冬天好像,这要命的鬼天气,会不会又冻出个呆子,张婶你说呢?”那个体型略胖的妇人叉着腰懒散地说道。
“你就这张嘴厉害,人家江秀才碍你事了?唠叨的没完。”
“哼就是因为他家来了,李管事才把那几块预定给俺家的地给他家的,让俺家少收了多少粮食,活该生个呆子。”张婶不可置否地笑笑。
这时跑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张婶,如君呢?我找她玩。”
“小院里,唉,悠着点别摔着。”小男孩撒欢跑去了。
“我说张婶啊咱定个娃娃亲呗?”
“我可做不了主,得问孩子他爹,不过咱两家都姓张,也算半个本家,我看能行。”自从张婶嫁入张家也随了夫姓,在外别人也唤她张婶。
“如君,如君,咱出来玩吧,那边有颗大果树,果子也结了。”
一个女孩子从微旧的木门中缓缓走出,也许是外面过冷的缘故,小脸一下变得红扑扑的,可爱至极。
“有果子?”
毕竟是孩子禁受不住美食的诱惑,“恩,才结的,我一看到就过来找你了。”
两人不一会就来到树下,“你是说这古树啊?这树估计早死了,那还会结什么果子的”女孩望着光秃秃的树枝不禁问道。
“真的,是灰色的,就长在树干中央”男孩指着高高的树干道,“那又怎么样,就算有,那么高咱们也够不着啊?”女孩问道。
男孩子灿灿笑了笑。只能干瞪眼的两孩子不一会就离开了,走时女孩还不时回过头来望着高高的枝干。过了好长时间巨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讷讷地仰头看着上方......
“这孩子是怎么的,浑身是伤口。上哪打滚的,脏兮兮的?”江麟木然地看着母亲花离,花离看着儿子到处蹭破不禁上了些火气,可一看到儿子木然的眼神,心中酸涩万分,眼睛红彤彤的替儿子上药,江麟递出右手,只见上面有颗灰色果子。
“娘亲,吃。”木然的眼神中多了生涩的难过。花离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哭出声来,搂着儿子哽咽了。
谷村的夜晚明星荧荧,星光下的谷村在淡淡的雾气中美轮美奂,这异样的唯美为这个贫瘠的小山村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江龙站在窗前看着隐约的树影在雾中摇摆不定,夜深了,他仍未入睡,回头看到沉沉入梦的妻子略带笑意的脸庞和她娇憨的模样,嘴角泛起微笑。
“等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许就这样静静地生活也很快乐。”起风了,风吹动树枝,窗也摇摇晃晃的,生怕惊醒了妻子,江龙连忙关上窗子。江龙没有看到关上窗子不久就有一个身影从窗前掠过,融入黑暗之中……
黎明即将到来的前一刻,世界为黑暗所笼罩,人们都进入梦乡美美的睡去,谁也没注意到,在黑暗中前行的幼小身影,也许黑暗中的跌跌撞撞终能开启一条属于他的路,即使艰难困苦受尽折磨。笨拙的身影静静的穿过谷村,在张婶家的门前多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江麟自言自语着:“娘…..一个,给你……一个”轻轻地放下之后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身影融于黑暗之中,而这条夜路依旧寂寞。
“这果子好漂亮,一定是张广为我采的”如君趴在闺房桌子上,斜着脑袋手里托着晶莹的灰色果子眼中流露出些许兴奋
.“如君如君,我们出去玩吧?”闺房外传来张广的呼喊声,张广又来找如君了。
“嗯哪,来了”手中还提着果子,“是你为我采的吧”如君提起果子晃了晃,“恩恩”本想找如君告诉她果子不见的事情,想不到还落了个为她采果子,想到这些,张广大感高兴。女孩嫣然一笑显现出她这个年纪的可爱与娇俏。
看到如君没在打量他,顺着她的目光,张广转过头去发现了江麟,“我说江呆子你看什么呢?想抢果子么?呆子就是呆子。”
张如君听后怪异地看了江麟一眼,把握着果子的手紧了紧,江麟面色有几分慌张匆匆向后退去,脚步一个踉跄身体瞬间倾倒在坑洼的地上。后脑勺被尖锐的石子刺开一个洞汩汩的流着血,没有刻停留,笨拙地转身逃离。
身后传来张广的嘲笑声,那一句“呆子”刺伤了他的内心。
夜依旧是如此的静,如此的唯美,一双呆滞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星空,江麟靠着古树喃喃道:“我……我不…要,不……要做呆…子,不要,不要娘哭,不要他们……嘲笑,不要!不要!”
攥紧的拳头疯狂的擂着古树,血液顺着树干向下流,一直流入古树根部,呆滞的江麟没有发现血液渐渐淡化直至消失。
一小截褐色树枝很不留情的砸在江麟后脑勺的伤口上,突兀地吃痛让他很是气恼,抓起落到地上的树枝就想狠狠摔出去。可一瞬间树枝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就象亲人之间般的融洽,温暖围绕着他的周围,手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少,后脑勺的伤口也不疼了。呆子觉得拿着它很踏实,就揣进袖中回家去了。夜色下星光和阴影交织着,隐隐可见古树的枝丫舞动着,听到叶拍打的声响。用枝与叶演奏着另类的舞曲,仿佛四周都被它感染了,交相辉映着,美的让人心醉......
“李叔,我…想上学堂旁听”江麟的这一番话吓的李斌不轻,他是公选出的执事,只负责管理农作和土地,他虽然在谷村不直接负责教务这一块,可也小有权威。照理他随意吱个声就能得到同意,毕竟江麟是个呆子,课堂座位又有限,如果强行将其安插,那些没能够入学的孩子和他的家人势必会有怨气甚至于前来闹事。在一个对外封闭的谷村和谐相处显得如此重要,此刻李斌眉毛深皱着,思前想后了半天,最终一咬牙好吧,“我帮你说说看。”
谷村江家。花离焦急地来回走动,“你说这孩子好好的上什么学堂啊,而且还只是窗外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