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出来了,封面就是我跟方敬同一起拍的写真。我穿着黑色吊带裙,跟高的要命的高跟鞋,侧身站着,一只手搭在方敬同的肩膀上。而方敬同则身穿西装,用食指挑逗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扯着胸前的领带结。我俩相视着。杂志一发行,轰动了公司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说我会成为总经理夫人。
因为那天出来的太匆忙,我没有带手机充电器,我发现手机一直在提示着电量低,就打算今天回家拿充电器。我算好何铭峰不在家的时间,开门,却看到门口放着一双女人的鞋。
“铭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女子,是千盛。看到我以后,她很失望,却又很得意。
“你怎么在这?”我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上去揪住她的头发,或者大骂她是小三,而是淡淡的问。
“我说过,会走过所有你们走过的路。”她带着围裙,没了往日的风韵,但是却仍然骄傲。
“你所谓的路就是做饭吗?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做饭。”我从她身边越过,去卧室拿充电器。
“冉灵然,你别嚣张。”千盛仍旧不依不饶,追到卧室里。
“千盛,嚣张的是你吧,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家,还对我大呼小叫。”我并不知道我今天是不是打了鸡血,居然不生气,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别人对词,我在心里不停的赞美自己。是多么强悍。
我从衣柜里拿出旅行包,收拾几件衣服。又走到浴室,拿着我的化妆品。千盛就像看小偷一样,跟在我身后。
“千盛,你别总跟着我。”
“我怕你拿铭峰的东西。”
“呵。”我轻笑了一声。“千盛,何铭峰没跟你说过,我跟他结婚了吗?他没给你看过结婚证书吗?电视柜下面,你自己去翻。还有,你在跟着我,菜就糊了。”我指了指厨房正在烧着的菜,对着她说。
收拾好以后,我坐在床上,突然好奇我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没有气上眉梢的感觉,为什么还能平淡自如的跟千盛说话,还搞得跟我来她家做客一样。想了好久,都没有结果,最后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不然我不确定一会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心如止水。我拿起旅行包走到门口,穿好鞋,门突然开了。是何铭峰。
“灵然,你回来了。”他显然很兴奋。
“哦。家里来客人了,给你做饭呢。不打扰了。”我想要出去,发现何铭峰仍旧站在门口。挡住了出路。何铭峰拉着我的手走到客厅里,看见千盛兴奋的在厨房里做饭。
我指了指千盛,对何铭峰说:“喏,你看着办吧。”
千盛这才发现何铭峰回来了。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你回来了?”就像她是太太,等着何铭峰回家。
何铭峰没有回话。看着我说:“是不是千盛的来,正好给你的离开提供了充分的理由?”然后他把手里的杂志摔在了茶几上。是那本时尚杂志,我跟方敬同拍得那本。封面上我跟方敬同暧昧的样子,充斥着屋子里的空气。千盛拿起那本杂志。
“灵然,你跟方总可真配。”
“那得谢谢你呀,千盛小姐,不是你的临阵逃脱,我怎么有机会向广大人民群众证明我跟方敬同很配呢。”我冷笑着,看着千盛。
“灵然,这怎么会怪我?是方敬同突然解约的,他说已经找到更合适的模特,不需要我了,还给了我双倍的违约金呢。”千盛认真的说着,就像她说的是真的,我说的是假的。更可气的是,何铭峰真的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灵然,是这个样子的吗?”他声音暗哑,微怒起来。
“你相信她说的是么?”我没有懊恼,没有流眼泪,更没有大吼大叫,因为这是资本,在情敌面前我唯一拥有的资本。
“我想让你告诉我。”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说也是白说。”我拿起旅行包离开了。没有摔门,很淡定,很从容。我相信今天的表演我成功了,谁说我不会演戏了?
很晚很晚,我才回到酒店,看到方敬同在屋里走来走去。
“干什么去了?手机关机,这么晚才回来。”他又看到我手里拿着旅行包,“你回家了?”
“手机没电了,回去拿充电器。”我把旅行包放在地上,轻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何铭峰…看到杂志了?”方敬同支支吾吾的说。
“看到了。”
“那你们…”
“千盛说是你换掉她,还付了她违约金。”
“什么?灵然,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方敬同刚要解释,被我打断了。我看着他,又一次认真地的说:“我相信你。”
他抱住我,轻声道:“你第一次,愿意相信我。”
“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大概是因为方敬同的怀抱太温暖,他的胸膛太宽广。我头靠在他的肩上,想起刚刚在家里发生的事情。丈夫公然把女人带到家里,我除了离婚,还有别的选择吗?可是离婚这个词,就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地插到我的心里,想要拔出来,好难。我鼻子有些抽泣,方敬同想要松开手察看,我双手便紧紧的搂着他的腰,也许他感觉到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这次我没有哭出声音,大概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只是深深的伤。
就像顶顶说的,事情总要有个了解,感情也要有个总结。我跟何铭峰需要总结。
找个周末的时候,我把他约出来。
饭店里,何铭峰比我先到,我走进去,坐到了他的对面。要了几瓶啤酒。打开一瓶,倒在他的杯里。
“你没开车来吧。”我边倒酒边问。
“没有,为什么不在家里说。”
我把酒瓶放下,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
“一是怕家里有人,二是怕我俩又吵起来。在这里,也许会顾忌是公共场所,不会吵架。”我举杯,喝光了杯里的酒。
“灵然,你不能喝的。”
“啤酒没关系,大学的时候我跟顶顶经常喝。”我深吸了一口气。
“灵然,那天不是你看到那个样子,千盛偷偷去配了我们家的钥匙,我并不知道…”他不停的解释着。我摆了摆手。
“够了何铭峰,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你没有必要解释那么多。”我顿了顿,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放到他面前。
“何铭峰,我们离婚吧。”我看到他惊愕的表情,似乎不能相信。
“我不同意。”他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拿起酒瓶给他倒酒。
“何铭峰,何必要这样。痛痛快快的多好。”我咧开嘴笑了出来。
“灵然,你醉了。”
“没有,我清醒的很,比任何一天都要清醒,我清楚我要什么,了解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的后果。何铭峰,我们从认识以来就不停的吵架,结婚以后更是这个样子,过去我一直觉得会过去,任何争吵都会过去。所以我去不想千盛,不想她为什么大半夜找你去喝酒,为什么拉着你的手去餐厅,我也不问你,就算那天她无缘无故出现在我们家,还叫嚣着跟我说不要拿走你的东西,她要看着我。我都模模糊糊的让它过去,只有现在,我十分清醒。离婚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也请你好好想想。我该回去了。”
他没有拦住我,始终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偷偷看他一眼,仍旧那么低沉。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我走在街上,身上的长款修身风衣没有系上扣子,头发也没有扎起来,一切就那么随着风飘着。我茫然的走着人来人往的街上。这一切的缘分,爱情,都归咎于谁?我只是想好好爱,却弄得如此狼狈。
我挑了何铭峰电影首映那天让方敬同送我回家收拾行李,打开门以后我没有发现千盛,除了我的东西,家里也再也看不到任何女人用的东西,屋子里很干净。我走到卧室开始收拾东西。我的行李不多,一个箱子就够了。我拉着箱子站在客厅里,我似乎是这个家的客人,从来都是。从第一次来何铭峰的家,到结婚,到现在即将要离婚,那么匆忙。从包里掏出那封写了好几遍的信,打开又仔细看了一遍。
“何铭峰,对不起,原谅我提前退出。不是不想坚持我们的感情,我知道离开你会让我加倍伤心,可是就算是伤心,我也不想回到与你吵吵闹闹的生活中去。我妈妈曾经对我说,伤害都是因为爱得太深,过分疼惜才造成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可是不是每个道理适用在所有人身上。它就不适合我们。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无力招架。我们虽然相爱,却又互相伤害。我不敢确定未来的日子还会不会出现千盛。我好害怕我们会越来越讨厌彼此,与其那样,不如我先离开。那样,在你心中,我依然很完美。”
我把离婚协议书和这封信放到了茶几上,又看了一眼整个屋子。大概,真的就不用再回来了。我拖着箱子,方敬同早早的等在楼下。看我从里面走出来,跑过来帮我提箱子。我看着方敬同帮我拿箱子的样子,好像很多年前,那个毕业季,某人没有预料的出现在我面前,抢走我的箱子。送我回家。他还说过,‘何铭峰’这个名字,很重要,尤其是以后。其实,这句话根本就不用进行存盘处理,因为有些话,是会自动记忆的。我站在那里,泪悄悄滑落。方敬同听到我的抽泣声,把箱子搁在一边。抓住我的手:“灵然,如果想哭,就哭吧。”
就那样,我抓着方敬同的手,大声的哭出来。我只觉得好无力,好想找个依靠。慢慢的坐到了地上。方敬同就那样,拉着我的手不放。看我坐到地上,没有抱起我。
爸爸和妈妈出国旅行了,可能要一段时间回来。我觉得这样很好,也许她们回来以后我也就处理好我的事情。我住到了方敬同的家,开始了我的新生活。我换了手机号码,也没有去公司上班,我的生活回到了毕业的那年,平淡,无奇而又安静。天气渐渐转暖,顶顶通过方敬同找到了我,告诉我千盛想见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